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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成接到杨志刚从北京来的电话,他从西藏写生回来收获极大,已办好出国手续,打算去法国住两年,睁眼看看并实地体验那里的绘画艺术。最后,感谢佳成夫妇这几年对小芹子的关照,希望为她找个好男人,能长远过日子,他就放心了。佳成三言两语告诉他,小芹子在和一个很本分的厨师谈着恋爱。画家说,蛮好。他去那边,如果混得好,给佳成夫妇寄点钱来。佳成听得出来,是要转送小芹子做嫁妆。还问了他俩的近况,祝瑞娟母女和佳成幸福,像是永久的告别格外伤感。
这倒提醒了佳成,有好长时间见不到小芹子的人影,自歉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把麻将馆的事安排停当,对瑞娟说,我出去一下。他漫步至小芹子表叔的作坊兼门市部,一眼瞥见表叔正在里屋接待一位中年妇女,好像是来谈装潢的客户。佳成便在门外与伙计聊天,直等表叔送中年妇女出门,他才与表叔打招呼。表叔说,你进去坐,我就来。佳成说,不打紧的。他站在那儿,隐隐约约听他们讲的也是小芹子的事儿。表叔说,小芹子不太懂事,还要干妈多教导多包涵。中年妇女说,没事的,她乖着呢,我明日就回北京了,要捎带什么东西吗?表叔说,你就捎我的一句话去,叫她好好侍候干妈。
表叔回过来敬茶递烟请坐。佳成问了生意问了健康说,小芹子最近来看过您老人家没有?常来,常来,蛮讲孝心的。也得亏你们夫妇照看。佳成说,哪里哪里,表叔费了心。表叔时而要接电话和手机,时而要去指导徒弟的操作,不能连贯讲述小芹子的情况。佳成听明白了大意,她在北京照看特别有钱的干妈,每月回来过一周或上十天日子,据表叔无意间观察,小芹子好像很喜欢小北方餐馆的吴老板,不知是不是在谈恋爱。佳成说,我听瑞娟讲,是在谈恋爱,还在学会计。表叔说,是的,是在学会计,刚才你见到的就是她干妈,干妈就是高级会计师,在教小芹子。人,再好不过的了,这一时期住北京。
佳成心地踏实多了,灵魂一开窍又觉不踏实,她去北京,是照看干妈呀,还是学会计,兴许一回事。告辞表叔向前走,只见一中年妇女正走出小北方餐馆大门,那背影太像小芹子的干妈。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是搞混了。顺道去餐馆溜了一圈,客人太多,老板在厨房作业,他不愿打扰人家,便径直回家。有这么多好心人关照小芹子,有般配的吴老板在呵护着她,杨志刚去法国前也为佳成松了绑,他和杨对小芹子的关照到了头,像接力赛一样,他把棒子交给餐馆小老板,再多操心恐有居心不良之嫌,他宽心多了,一笔勾销了他对小芹子、对杨志刚的愧疚。
时令跨入夏季。入夜,金娃子坐在门口与瑞娟大姐商量家中大事:老爹老妈的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做儿女的,要尽担养(赡养)责任,我和成哥不消说得,要义不容辞。瑞琴派我来,与你们商量出一个办法。佳成饭后也端把椅子坐一旁静静听着,已嗅出某种来者不善的气味。瑞娟没等金娃子讲完早已火冒三丈,放机关枪似的回敬了一梭子:你这是无话找话说,如今,爹妈俩的生活,有爸的退休金养老,还有以往积攒的,幺爹这回又给了一笔钱,只要没有人打秋风,他们够花的了,没得你们担养我们担养的问题。生个病,还可报销一部分,有个头热脑痛,哪一回不是我们侍候。
佳成担心挑起战火,立刻予以制止,瑞娟,你少说一点不行?让金娃子说。瑞娟根本不在乎丈夫的警告,我要把话说完。金娃子也很有修养,淡淡的一笑,大姐说完。瑞娟继续说,金娃子,你捂着良心说话,当初,我们可是三人对六面,把话说白了的,你们俩抢着要,用你的话说,要担养老人,老两口也看在你们没有分到房子的份上,明显地一碗水不端平,白给了你们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而如今,怎么又翻悔了呢?我要找瑞琴去说个理,亲姐妹,明说话,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气咻咻地把话吐完。
解放后,董家剃头铺的老房基、老门面被政府收买了,重新划了块地皮,由董剃刀盖了一栋平方。瑞娟出嫁后,瑞琴和金娃子要结婚没有窝,佳成搞采购关系多,弄了建筑材料,找了几个同学帮忙,包括当木工的杨志刚,在原来的平房顶上加盖了两小间。再后来,这房子的地盘又划入搬迁线之内,房地产公司用两套新住房,换取了这块地皮和旧房。不久,瑞琴、金娃子凭着在市政府机关当阿姨和司机,轻而易举分到了住房。瑞娟说,那就留一套最好的让父母住,另一套卖掉的钱留做父母的养老金。金娃子说话了,那一套名正言顺归他们,计算老房面积时,就包括他们当时搭盖的结婚用房。瑞娟与金娃子面对面大吵不止。那时,金娃子第一次出狱,已是破罐子破摔,六亲不认抽出一把小刀威胁说,趁热打铁,我干脆就汤下面,泼出去再蹲个三年五载的。佳成和老爹老妈为了平息事态,也迁就忍让拱手奉送一套给了金娃子。还是瑞琴明事理说了句公道话,实打实说,这有佳成大哥的血汗,我们不会忘记,我们一定把老人照顾好。金娃子顿时豪爽无比,成哥、娟子姐,你们放心好了,父母的晚年,我们包了。
第十六部分:祸起萧墙满世界去找苦吃
金娃子、瑞琴得到的那套房子,就一直租给别人居住坐收租金。平日总借口工作忙一直不开伙,除晚上睡觉外,大半时间依附两位老人。吃饭、洗衣、带孩子,全由两老包了。一旦老人生病住院,瑞琴马不停蹄过来送信,说她的孩子也正好发烧,无暇顾及便把病人转手托付给大姐。十年来,瑞娟为此不止发过多少怨气怒气,都一股脑儿发泄在佳成身上。佳成从不反弹,认定她说的在理全部接受,只不过用他灵魂开窍的理论来安抚瑞娟,吃亏、吃苦、受难,是真正做人的本分;看人家释伽摩尼、耶稣,不就是满世界去找苦吃吗。
闹到这个份上,佳成只有逆来顺受继续寻找灵魂开窍的依据,心平气和问道,金娃子,你说个办法,让我们想一想。金娃子兜底了:两个老人单独住在一起,出了事,我们还不知道,像美国经常发生的事,老人死了一个月,没人晓得,我们中国不能出这样的事。佳成说,你还是没讲明白。瑞娟冷冷地说,我听明白了,把老爹老妈的房子卖掉,所得的钱归他们,老爹老妈跟他们住一起,归他们照看。这是冠冕堂皇的话,肠子里打的算盘,是将两老早早赶出去,扫地出门。
金娃子说,大姐只说对了一半,是要把房子卖掉,而我的想法是,父母一家住一个月。瑞娟早已按捺不住,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着狼心狗肺的金娃子,你的心好黑,趁早把钱搞走,把老人交给我们,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金娃子不慌不忙说,我请教了律师,担养和遗产的处置要分开,现在,只谈担养的问题。房子先空出来,等老人去世以后再谈遗产的处理。瑞娟气得大叫,你们什么时候管过爹妈呀,每家管一个月,说得好听,你们会管吗,还不是一推六二五,都摔到我们头上。佳成说,你们跟两老谈了没有,首先是他们愿不愿意。
金娃子振振有辞说,他们俩已经脑子不清白,稀里糊涂的,全靠我们拿主意。佳成硬了一次,这不行,不仅要他们同意,还恐怕要经过公证才行。过两天再说,不要太急。我告诉你,没有决定之前,你们不能把老人赶出家门。这可是有法律作保证的。你不要胡来。佳成说完站起身准备送客。瑞娟说,金娃子,人太精了不好,早点回去睡觉吧。来日方长,一两天,爸妈死不了。
金娃子临走前丢下话:我要提醒你们,那老房子的户主,原来就是填写的老爸和我的名字,他们一死,换的两套新房都归瑞琴,你们没得指望,放明白点。另外,你们趁早把老爹的美金和遗嘱交出来,归瑞琴保管。终于图穷匕首现,这才是金娃子的真正底牌。瑞娟听了惊诧不已,佳成接二连三抽烟陷入沉思,半晌才说,他金娃子不管怎么坏,我还一直把他当亲戚看待,总是尽心尽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只想他是场面上的人,应该远走四方,闯荡江湖,穿百纳衣,吃百家饭的,怎么老是缠住自家人不放过;现在看来,他不仅要对老爸老妈下手,还把刀子对准了我们的喉咙管,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瑞娟惶恐不安望着佳成,那我们也不能活得太无志气,送到他砧板上任他剁八块,得想办法对付他。家成谦虚地说,瑞娟,你对他有经验,你说么样办。瑞娟受到鼓舞,从来相信自己灵魂开窍就能火来水灭、水来土挡的佳成,第一次把重担卸下肩膀让瑞娟挑起来。瑞娟胸有成竹说,睡觉吧,我有法子对付他的。佳成越发失望心中毫无底数了,我还以为你有高招的,玩的无招胜有招的套路。
瑞娟为挣面子,抛出了锦囊妙计中的王牌,最多泼出去,到法庭打官司。佳成发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长长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地说,真要打官司,我们的一切都要赔上,还不能保准把官司打赢,我们红黑两道,一道也不道,都不如他。瑞娟沉吟道,这也是。政府也奈何不得他,何况我们呢。佳成只感到全身彻骨的冰凉,他彻底绝望了,对瑞娟、对他自己、还包括对政府,只剩下伏首就擒束手待毙,狗日的金娃子,老子黎佳成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枉脱生了一个男人,枉披了一张男人皮。瑞娟再无话可说,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死盯着黑灯瞎火的夜晚默默无语捱时光。
第二天一早,佳成去公证处、房管局、律师事务所,简直像病急乱投医的病人,没头苍蝇似的瞎乱跑了一圈,也没得出个放心的结论,反而更加缺一根弦了。他到董剃刀家中探听口风,顺道了解金娃子做了么子手脚。老太婆往日就不操心糊里糊涂过日子,如今更加昏昏糊糊了,呆痴的目光黯然无神,言语不多往往又言不及义,说不到点子上。老头倒是思路清晰,心中料事如神,心平气和如秋水。他说,金娃子一放出来就来逼老子,说是要借钱做生意,我说,没得。第二次来,要婆婆找存折,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要我找,我说没得。第三次带了个说是公证处的人,要我交出房产证,要把这房子卖掉,我说,等我们两个都死光了再说卖房子的话不迟。第四次和瑞琴一同来的,说是要我们搬家,到他那儿去住,这房子腾出来出租。我说,我们不投靠任何一家,你们过你们的日子,不要费心了。不来逼命就谢天谢地,算是你们尽了最大的孝心。
第十六部分:祸起萧墙老幺送的那笔美金
老太太木然坐在一旁,如在梦中一样安详。老头儿说,他那副狼眼睛就盯住两件事,第一件是这房子,第二件,是大头,就是要我抠出老幺送的那笔美金,钱多了是大祸害,我们两老说不定就会死在这上面的,你等着看吧。我宁可烧掉,也不好使这没良心的狗杂种。他咬牙切齿咒骂着金娃子,有力地挥了挥那枯瘦如柴的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老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苍蝇。不要提起他了,说说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