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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芹子也看出,他这样神经兮兮,也是一种苟延残喘的生物本能,他需要诉说、忏悔来冰释他的恐惧,永不止息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反腐风暴,叫他提心吊胆,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报纸上,电视上的报道,使得他不能永远保持一个好心情;另外,仕途上的灿烂前景也叫他不愿自甘堕落,希求能在事业上有所作为,渴求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进入他人生的后芹子时代。忏悔,是遭受灭顶之灾后向岸上呼救而伸出水面的一只手,是他残存的理性和良知的最后证明,忏悔,源于惭愆愧疚,源于对牢狱和死亡的恐惧,终成了他医治恐惧症的药物依赖。他吩咐她上街收集各种小报书刊,特别是那些详细报道大官贪污腐败案的,看后絮絮叨叨:又端了一窝,(双)规了一堆,判了一批,注(射)了一针。然后长久不语,突然,冷不防爆发大叫几声,浑身颤抖,就像小孩看了恐怖片一样,或是如他所说,仿佛生活在高压仓里,连气都喘不过来。她在想,对死人最重要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安息吧!即使给他注射了那高科技的一“针”,他也不会人道地安乐地死去,他那惊惶恐惧的灵魂,也永不得安息的。生不安宁,死不安息,活着累,死也累,实在可怜巴巴。
她分明受到感染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把一切罪过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不承认,女人确实是祸水,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毁坏了多少有为男士的灿烂一生,为民族、为人类带来多大损失甚至灾难。难道不是这样吗?只要他,离开小芹子这妖精,逃出这二人世界,衣冠人类地出现在鸦雀无声的会场,站在学校的神圣讲坛上,他就是一个灵肉和谐、精神正常、人格健全、非常优秀的领导和教授,就可以全心全意为包括小芹子在内的最大多数人谋利益,而不是通过性交易只解决她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困难。我为什么不应该成全他呢?
小芹子自问自答,还不是为了那陪读费,以及比这更多的小费,她下不了拯救他的决心,她的灵魂同样充满了荒谬与嚣张,还有黑暗,对他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转而一想,即便黑暗小芹子离开他,那又怎么样?也未必能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个甄一龙,还有坏透了的干妈,马上会给他送来一大群同样完整的幼芹子、中芹子、大芹子,她们的灵魂不会比她荒谬得少一些,不会比她的嚣张更收敛一些,她们只会比她更加黑暗,同样会令他如意大利斗牛士收拾她们。这样一想,她的精神就不分裂了,也不过分责备自己了,一个山村小女子,哪有闲心、能力、责任去解决哲学问题、时空问题、政党问题、民族和人类问题,对她来说,钱就是统管哲学、时空、政党、民族、人类的最宏观的问题。往日对杨志刚的视觉献身,还有为艺术、为友情的成分,如今的献身太单纯,无一滴杂质,只为金钱。金钱并不肮脏,她的身体也不肮脏;就像权力并不肮脏,他的灵魂原本也不肮脏一样。神秘的金钱,清白的身体,神圣的公权,智慧的灵魂,怎么合在一起,就变得肮脏透顶了呢?
他的好处和优势,在于能自我调节,讲述一通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昏话得到精神满足后,心平气和研究他的后现代时空观学问,他就减压了,紧张松弛了,恐怖消除了,比正常人还正常一千倍。只要这一天没有什么双规、注射的消息。他既为小芹子减压,也为自己宽心:甄一龙他们设置的程序无懈可击,做的工作无可挑剔,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严丝合缝,诸如钓鱼上钩、检查身体、禁闭净身、护送进京、钞票供应、衣物购置、善后软着落,干净利索环环相扣,彻底排除了后顾之忧和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当然,他也测试睡在身旁的这颗裹着糖衣的流线型烈性炮弹,会不会有一天,糖衣穷,炮弹见,脑袋掉。他说他的同窗做了省委秘书长当了常委,可就是他当地委书记时遗留下的一颗炮弹没处置好,尽管给小女子弄了大学文凭、干部职位和党证,但她硬要当个县委宣传部长玩玩,雇凶杀害竞争对手,同窗终于在炮弹猛烈爆炸气浪中被送进了监狱。他问她,你想当街道办事处主任吗?她对他赌咒,对天发誓,她绝对不大学、不党证、不干部、不主任、不部长,只是一颗拆掉引信安放在兵器博物馆里供人凭吊的展品,是哑炮。但她听了糖衣炮弹爆炸的故事便生出几分隐忧:那个干妈说过千百遍,要是暴露了,她就会紧急启动遥控爆破系统,首先将我炸得粉身碎骨,是不是?她有点不寒而栗,战战兢兢问道。他生出一份骑士的怜悯,简直不敢想象,眼下床上横陈之玉体,顿即化为空中飘落的血浆肉齑,于是果决说道,这绝不可能!你没有过错,你更没有任何罪过,你不是什么糖衣炮弹。死亡,爆炸,我们都有充足的理由,惟独——你,没有!小芹子好一阵感动。
小芹子独住一室,既然对他琢磨不透。就一门心思琢磨小北方,跟他电话聊天只说快心的事儿,绝不涉及她在北京侍候的莫须有干妈。北方问她何日归来,她只说不要很久,只要协议到期就不干啦,打起背包回家转。
第二十部分:金盆洗手女人养颜第一妙方
他为博士论文答辩三天未回旅馆,在学校的宾馆居住。从第四天起,他又负责接待大学同届联谊会的人员,也是住在中心地带便于联络。直到他同窗的黄皮肤美国佬、欧洲佬登上飞机后的夜晚,他才可以返回住着二奶的旅馆,预先用手机通告孤守香巢的小芹子。按照默契,是要她热身。
下午她死猪般睡觉,睡眠是女人养颜第一妙方,全身顿然焕发出艳光四射的青春活力。她的细眉大眼她的红唇皓齿她的凝脂般脸颊,会使任何姹紫嫣红的含露花朵黯然失色,她的魔鬼身材可以倾倒任何天神人圣,她的那双浑圆而颀长的大腿可以踢倒高耸于人间的任何教堂庙宇。博士的这些美誉,她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独自晚餐后痛痛快快泡澡,在大镜前全方位多角度审视自身,确凿天生丽姿天香国色。她认识自己身体价值经历两阶段,第一阶段是杨志刚画家,他慧眼识圣女,看出了她身体的美学价值和宗教价值;第二阶段是他的那双色眼,看出了她浑身散发出色的光芒,堪为色的化身色的经典,乍一个色字了得。经过他俩前赴后继的开拓开掘与打磨打造,她像一块宝石,才放射出夺目的光辉。她在认识自身身体价值的同时,也掌握了高档男人评价女人的眼光和胃口。
她无可救药地变坏了堕落了沦陷了,在他的身边全然没有当二奶的屈辱,却反而生出做情妇的浪漫与风流。她突发奇想,今晚要把自己的色,在分开许久后见面的第一时间,如霞光万道展示在他面前,达到他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头发无疑是青丝飘柔瀑布飞泻直披香肩,似有若无的透明胸罩,致使坚挺而丰满的双乳喷薄而出,隐约可见,再用细细的吊带挂在双肩,连着一块圆筒纱布的吊带露脐装虚应故事,让双肩以及前胸后背和两条长长的玉臂回归自然,扁平的小腹部露出一角,为的是将生命之根的脐带赫然凸现。下边,还有做贼心虚的两面派政权超短裙,兢兢业业地想遮掩什么管住什么,但又生怕过多遮住了认真管住了直想突围的无限春光;至于那肉色的长统丝袜更是活日鬼的形同虚设,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欲盖弥彰地露骨勾勒张扬那双长腿的性感。关于高跟鞋,她难以从排列成行的样式和颜色中挑选最佳高度,太高,对他形成威逼之势,太低,不能衬托出身体凹凸曲线,走不出猫儿步伐。最后的点睛之笔,是一副据说起到关闭心灵窗户作用的茶色墨镜。
小芹子被自己的打扮所陶醉。她冒着黄昏余热行走于旅馆附近的街道,像便衣特警盯梢贩卖毒品的通缉犯,望见他疲惫不堪进入旅馆大门,心里冒出恶作剧的快感。他多次以赞赏的口吻夸奖她是最高超的电脑黑客,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最正统男人的道德程序“黑”掉,一个最有作为的官员辛劳十几年积攒的业绩“文件”,她一举手一投足,便可统统变成乱码化为乌有。今晚她要试一试,看他这些天强制自律编写的道德程序,经不经得起她一手“黑”去。
一小时后,她上楼轻轻敲门,听到了准许进来的回答,幽雅地走进。他惊惶问道,您找谁?小芹子摘掉墨镜,嫣然一笑,找你。他也笑了,我还在纳闷呢,你上哪儿去了?险些认不出。他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天外来客。她如电视剧中放荡女人直身甩掉两只高跟鞋,扑上身去。不料他已有戒备,稳稳起身接招,双手摁她在沙发上落座,听我讲话。
他兴致勃勃说了全在意料之中的论文答辩精彩场景,神采飞扬地描摹心灵的感受:我仿佛进入一个庄严肃穆的理性殿堂,变成了一个超世脱俗的哲人,扇动着突然长出的神奇翅膀,在那个理性时空中任意尽兴地飞翔,多么自在,多么欢畅,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任何物质快感所无法比拟的精神快感。那些睿智长者如同想象中天国里的神仙,他们时而微笑颔首,时而慈祥提问,更加碰撞出我的理性的火花,更加鼓动我的强劲有力的翅膀,越过高山峻岭腾空翱翔,升华到更加玄妙的真理王国,就像太空人在宇宙行走失重一样,完全处于一种“失欲”“失忆”的状态,没有任何欲望,丧失了对功利的追求本能,进入物我皆忘的境界。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纯洁的时光。
小芹子也随着腾云驾雾了一番,很快就坠入人世尘土中,问了一个俗不可耐的低级问题,你就一下子也没想到我?他被她柔声柔气的话语所干扰,被少见的羞怯的绯红脸色所辐射,险些偏离理性时空轨道。你是怎么从我的描述中,会忽发奇想提出这样不搭界的问题?小芹子腼腆答道,我也没想到会提出这个问题。为了“黑”掉他的神圣文件和程序,不妨说下去:听电视讲,有人参加歌手比赛发挥得好,就因为台下坐着他的母亲或者是情人;美国林肯总统发表独立宣言(他纠正她的话,是解放奴隶的宣言)时,是因为台下有一个遮着面孔的女黑人,而且是林总统倾慕已久的爱人;毕加索每一幅名作,都是对着他心爱的裸体女模特创作出来的;日本的一个作家,只有看着美丽少女的光身子才有创作冲动,写出的作品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有些惊讶,但不以为然,笑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小芹子噘着嘴委屈地说,不都是听你讲的,你又不认账了。他再也不吱声。小芹子也为自己撒谎越发脸红,那毕加索的一个条目,是杨画家的版权,好在眼前的他也不予追究。
随后叙述母校同届联谊会盛况,不禁感慨系之。这是他进京后参与筹划近半年的一件盛事,从美欧回来的,从港澳回来的,从大陆省市政界、商界、教育界、平民界来的,共汇集二十多人。尚有一半同窗不能赴会,令人万分痛心伤感,其中因车祸疾病死亡三个,判刑入狱者七人,杀掉一个,除一人强奸幼女外,全是贪污腐败的党政官员和国企领导人。这个比例在他们就读的大学各届乃至在全国高校历届毕业生中,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