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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清晨的河边一个人也没有，岸边细长的枯草在微冷的风中摇晃。封曜又忍不住回头，只有老树城墙，映着天边的几丝晨光，那间学院已远得看不见了。风毫不留情将头发打在脸上，刺痛的，他脸上一片怅然。
“走吧！太阳要出来了。”小蛾也随他的目光望去，心里五味杂陈。“嗯，来了。”轻轻的叹息。两人的身影消失了……这是在太阳出来之前，用法术打开通往魔界的道路。永别了！沉眠的人们。永别了！还活着的人……你一定要幸福。
初遇……我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她问我，你是谁？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望着那一尘不染的容颜。
是的，惊艳！苍白却不掩清雅的脸。
她有几乎长及地的黑发，和额上小小的黑色月印，然而吸引我的是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却又难以置信的冷漠。
迷惑我的是她的气质，像空寂荒野的一抹轻烟，让人有抓住的欲望。
我想我是在明白之前就迷失了。——封曜迷雾消散，眼前出现了宽阔的江面，却是淡墨般的水色，到崆山了，苏阴的守护地。
褐色坚硬的土地，高低不平，放眼望去，只有零星长草在石缝中露出几点绿色。
崆山横于前方，高耸入云，山脚下的河水深不可测。
“休息一会吧。”封曜突然停住脚步，直直盯着河水。
“好啊。”小蛾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毫无意见地站住了。
两人仿佛都各有心事。
离开人界后，已经可以感到身上的压力了，左手心的抽痛也终于又重新出现。
小蛾将手插进风衣的兜里，指间无意识地触摸着温凉的原魔印，离朱的秘密交代再一次回响在耳边。抬眼看向天际，浓厚的云层掩盖了天空，看不到星辰的位置。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赶在赤环蚀之前回来了。
封曜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褐黄色石头上坐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他烦躁地扒扒头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喂，你急着赶回去吗？”
“你说呢？我们是回来救人的。”小蛾好笑地回答。
“来得及的。”封曜喃喃说道，还是盯着河水。
小蛾也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默不语。
他有些不明白封曜为何怪怪的，收起了一贯满不在乎的笑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而且脸色沉重。转头看过去，封曜正扯了一片长长的草叶咬在嘴里发呆。
“你怎么了？”小蛾问。
“臭蛾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封曜没好气地回答。
从人界一趟回来，小蛾对这个新名字已经懒得反驳了，他想了想，问：“你当时去人界的时候，是强行闯出魔界关口的吧？和她有关吗？”
封曜明白那个“她”指的是谁，不置可否地回答：“小孩子家的，别多问。”
“你说什么？”小蛾冷冷看他一眼。
“本来就是。我当年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封曜把草叶从嘴里拉出来，往后一仰，干脆就躺在了地上。当年……当年……往事不堪回首。
“魔族的生命几乎是不朽的。这样算的话，你还不是一样，小孩子。”小蛾冷哼。
“喂，别仗着自己有一半人类血统就得意的不得了。”封曜指控，“就算你被九嫣带来魔界很久了，你还是没活多少年。”
怎么争起这个来了……小蛾无言地摇头。封曜也知道他的身世……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他自己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他心里记挂着青禹，想要赶快完成离朱交代的事情，便催封曜：“该走了。”
“再休息会吧！”封曜逃避地闭上眼睛，赖在地上不起来，“你以为就这么轻松地走了？这里是关口……对了，你怎么那么容易就出去了人界？”
“我有通行令。”
“谁的？”
“砺夜的。”
“难怪……”封曜睁开眼，有些出神地看着浮云。
“苏阴不常刁难人的吧。你怎么会打得一身是伤？”小蛾疑惑地看着他，“你很怕这里？”
“谁怕了？臭蛾子。”封曜嘴硬地说。
“那就走吧，你再躺下去，白衣都脏了……”小蛾直击他的痛处。
没想到这招不管用了，封曜一声不吭，俊逸的脸上一片沉冷。
他不理小蛾的催促，“苏阴”这两个字在他耳里无疑是个刺痛的存在。
仰望灰色的浮云缓缓流动，许多年前的往事，无可逃避地闪过眼前……
魔族的主神殿修建在明月礁最大的岛屿之上，草木水池点缀其间，宏大又不失趣致。
时值魔族和其他种族的战争正进入胶着阶段，每个人都心浮气躁。王的强硬手腕和无情，再加上某些打着和平与道义为借口的主和派的煽动，使得魔族中的某些心志不定者不免产生了动摇。
传闻，有些人已经开始和羽族暗中联络成为背叛者了。
羽族人数很少，但是却是十分顽固的对手。
离朱本来和洛琛驻守西边，此时随着各方的人手，都陆续回到主神殿汇报事务。离朱脱下累赘的披风，转过脸来对桌旁的人说：“封曜，到了这里，就收起你的多动症，不要随便乱跑。”封曜懒懒地回答：“知道。”
“你在玩什么？”离朱皱眉看着他手中的小鸟。“捡的。受伤了。”封曜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拿出去丢了。”冰冷又不容置疑的口吻，“我要休息了，你记住不要乱跑。”
离半山腰的偏厅不远，有个树木环抱的水池。一群侍女正偷了闲，唧唧喳喳围作一圈闲聊。“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嘘……这种事情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啦。”
“听说其他种族不愿意被统一。”年纪大些的侍女悄悄地说，“所以我们的王遇到了很大的反抗。”
“啊……听说洛琛大人还在西边对抗羽族……”小侍女托着腮，“我喜欢那种稳重又忧郁的男人……”
“那有什么好？”
“对啊！我还是喜欢王！”另一个圆脸少女捧住脸，“可是王好冷漠。不管啦，王要统一大陆，我一定会支持啦！”
“你支持有什么用！”一阵哄笑声响起，“唉，那样的话就会一直打仗啦。”
封曜无聊地靠在一棵树旁，浓密的树林遮住了他的身影。这就是八卦的女人们，好像一群鸭子。
他喃喃自语：“我还是喜欢安静一些的啊……”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清脆却严厉的喝问响起。
侍女们吓的作鸟兽散。
“惨了，是兰蓿姊！快走！”
封曜摸摸下巴，看着那个喝退了众人的侍女，顺着石阶往偏厅那边走去，便无聊地跟了过去。去那边玩玩也好，离朱的嘱咐，他从来不当一回事，早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了。
像一阵风刮过神殿中安静的走廊，掀起了偏厅门口的垂帘。侍女手端着点心和清酒，正要进去，被这突然冲过去的风给惊吓了一跳，差点打翻盘子，她气急败坏地回头：“谁在主神殿里跑步？站住！”
白衣的身影已经跃上了走廊外侧，正要直接往下面的花园跳去，听到她的喝问便刹住了脚。
回过头来，却是张俊逸的笑脸，仿佛比阳光还要开朗，令侍女楞了一下。
“你是谁？走廊里只允许慢慢地走，你不明白吗？”
“哦？为什么？”封曜一只脚挂在半空，仍然笑着。
“为——什——么——”侍女拉长了音调，抬起下巴说，“王和苏阴大人正在偏厅内商谈重要的事情！闲杂人都不许过来！”
“谁啊？没听过。”封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纵身往下面跳去，稳稳落到花园的水池旁，他向上胡乱挥了挥手，“别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
真是的！刚才一群小丫头不好好工作，还没有骂她们，现在又多了个乱跑的家伙！侍女恨恨地一跺脚，返身进了偏厅。
座上高大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杯，雍容清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倒是旁边的人开口问道：“兰蓿，外面什么事？”这是个清雅如仙子的女子，也是一身素白，额头正中的黑色月牙印记，更映得她的肤色如冰雪一般。
“回苏阴大人，”侍女不敢正视，奉上手中的精巧酒菜，回答道：“好像是离朱大人带来的人，在走廊上乱跑，还说了不敬的话！”侍女添油加醋了一番。
“离朱？”苏阴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看向男子，“王……不会这么巧吧……”
“呵呵……”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怎么？”
“王难道还不相信离朱可能谋反吗？”苏阴淡淡地说，“不过我该提醒的都说了，王请三思。”
“你啊……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你真的关心我，还是九嫣？”男人在水晶酒杯的后面微微一笑，脸上是一抹无所谓。
“忠于您和忠于九嫣夫人，不是没有区别吗？”苏阴避重就轻，“既然王不在意我的情报，那么我会去找到证据的。”
“然后？”轻抿了一口酒。
“到时候，希望王不要对背叛的旧部手下留情。”苏阴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离朱带来的是什么人。”她冷淡又不失礼地告辞。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王有趣地笑了。若不是九嫣曾对她有恩，她对自己说话还会更不客气吧。
苏阴的身法如羽毛一般轻灵，不久便按兰蓿指的方向追上了封曜。她在高处静静看着下面也是一身白衣的男子。
封曜正扬起手，手上的小鸟挣扎了几下，终于可以摇摇摆摆地飞走了，他露出一个自得其乐的笑容。
苏阴无声地飘落在他面前。“你是谁？”封曜楞住了，无法回答。良久，见他不说话，苏阴弯月般的眉轻轻扬起，清冽的眼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子，两秒钟。一股如刀般的寒气毫无预兆地向封曜当胸袭来，他回过神，脸色大变，一瞬间往后平移了三丈！一道蓝光自然而然地从身上发出，可是那寒气还是如影随形，狠狠割到了他，那是一股尖锐冰冷的痛。苏阴慢慢收回右手，一丝笑意在她脸上浮现，“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木偶呢。”她说。好狠，封曜苦笑。“你又是谁？”……回想起来，这样的初遇应该是很有意思的吧！
第三章 旧梦如刀
“你想我走吗？”黑袍的女人有些落寞地站在卧室前，苍白的脸色几乎要和身旁的柱子融为一体，“你从人界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冷淡。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淡然开口，“你出去吧，我有事。”
“这是‘我们’的卧室。”九嫣叹口气，“别这样，是不是苏阴惹你生气了？”
“没有。”男人笑了起来，“她只是说，怀疑和羽族勾结的人是离朱。呵呵，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讨厌离朱？”
“你不相信？”九嫣揉揉太阳穴，“或许是有可能的，你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就等她自己拿证据来给我看了……洛琛在西边，许久都没有消息……只有他，是值得信任的了。”九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