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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黑子连喝了三杯,这时,常卫冲储万军悄悄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一边鼓掌一边站起来:“冬瓜,里今天够威啊,来,我们喝两杯。”其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拥上来,常卫连忙说:“我来倒酒吧,你喝你的就行了。”顺势把酒瓶子从我手上截过来,还给服务员。
和他们几个又喝了一圈,我一边喝着一边讲在包头的见闻,把那天要么差点被灌死要么差点被打死的经历也说了,哥儿几个嘻嘻哈哈,屋子里闹得沸反盈天。常卫示意服务员给我不停加酒,他们几个轮流上来敬,我也大方,一点不推辞,一会儿工夫两瓶金鹏城已经喝完。
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站立不稳胡说八道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特别清醒。我转头对常卫笑:“操,你丫点的不够啊。”他显然也特别意外,没见过我这么能喝的时候,赶紧吩咐服务员再拿两瓶,又多加了几个菜。
新酒上来,我第一个对常卫说:“老常,我知道你丫蔫坏儿蔫坏儿的,鼓动哥几个跟我打车轮战是不是?今天我就一打五,牛逼一把。来,我轮流敬,从你开始,打通关。”
这么一杯杯喝完,到了黑子这儿,我笑着说:“黑子,一开始我们喝了三杯,后来都是一杯一杯喝,你也没回敬我啊。你看刚才又是我敬你。太不够意思了吧。”黑子已经喝得脸红彤彤的了,听我这么一说,深深吸了口气,“行,你丫牛逼,”然后转脸对常卫说,“散了以后车归你开。”这才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三杯。下面要是再喝,就都三杯三杯地喝。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和黑子喝了两三个来回,我已经觉得头疼如裂,但是神志依然非常清醒。黑子已经不行了,洗手间去了好几次,走路都东倒西歪的。我还要再来,常卫轻轻碰了碰我,小声说:“行了你,点到为止吧,你看看娜娜。”我转头一看,发觉许丽娜坐在我旁边,也不怎么动筷子,两个眼睛里全是泪水,她憋得脸红红的,始终不让眼泪掉下来。发觉我在看着她,她连忙站起来,费劲地说:“我……出去一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房。
我心里忽然迷茫一片,不知不觉放下了杯子。
这顿酒喝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大厅和所有其他的房间都打烊了。除了我,许丽娜和常卫,其他的人都醉得东倒西歪。结帐的时候我抢着要买单,但常卫神秘地笑笑说不用。我正狐疑间,突然走进一个矮矮胖胖,厨子打扮的人。他很亲热地冲我们点头,问今天的菜式怎么样,味道如何。我这才想到是常卫的表弟,赶紧一个劲说口味特别好。他笑呵呵听我夸完,非常高兴的样子,然后说这顿是免费送我们的,因为他过两天要去美国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国内掌勺,给我们露一手。
我特别遗憾地埋怨他怎么不一起过来吃,至少喝两杯酒啊。他摆摆手说自己从不喝酒,也不爱上席,再说还要做菜,忙不过来。看我们这桌没剩几个清醒的,似乎有些尴尬,很快就告辞走了。
在送他们回家的路上,我和常卫闲聊起这事。他一边熟练开着黑子的切诺基,一边神秘地说他认识一个蔡老板,很有本事,给他表弟弄了张去美国做访问学者的公派签证,当然花了很多钱。他表弟在纽约联系好了一个餐馆,准备黑下去,打几年工,挣点钱。我开玩笑地问这蔡老板什么路数这么手眼通天,赶明儿也把我办出去得了,常卫专心致志盯着前方,一边不屑地笑道:
“出去可是吃苦,就你这样还想在外面混?再说你在深圳混得不错了,还有许丽娜呢,你走了她怎么办。”
许丽娜坐在后座,我听了常卫的话,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她用手托着腮帮子,直勾勾看外面深南大道的夜景,好像没听到我们的交谈。
第二部分第10节 突变
这次聚会之后,我名声大噪,常去的几个论坛和网站到处在传我如何神勇千杯不倒,到末了变成了我一瓶一瓶地和数十人对打,最后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神奇故事。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牌局和酒局,常卫他们几个经常会在,还每次都煞有介事地以当事人身份作证,胡吹那次我的英雄气概。但是我很少见到黑子,也基本上没和许丽娜一起出席——自那天以后,她就非常不愿看到我喝酒的样子,每次我问她去不去,她都推说第二天要上班,有时干脆就是在公司加班,等我去喝酒了才回家。
在这个星期里,我过着一种昼伏夜出的生活:中午醒来的时候,许丽娜已经上班去了,下午出门的时候,她在公司加班,而等我醉醺醺回来,她早就睡下,我们甚至整天连一句话都没有。
我尝试着和她沟通,或者打电话给她,但她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总是让我没说一会儿自己就讪讪挂掉。只有一次,我在凌晨猛然醒来时,发现她在熟睡中依然用手臂环绕着我的腰际,脸紧紧地靠着我的背。那个时候我心里突如其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难过,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
星期一我准时上班,心里却是没来由的兴奋和紧张,直觉自己的职业将有重大的突破。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普通职员在忙碌,我一走进去就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我绕着几个老总的办公室走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在——按照惯例,周一这个时间大家早该聚齐准备开会了。我抓住一个匆匆走过的员工问头头都哪儿去了,他有些惊异地看着我:“上个礼拜就出差了呀,去包头了,你不知道?”
“都有谁?”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于总带队,几个副总都去了,除了刘副总留下来主持日常的工作。”
“杜德勤呢?”
“杜总监也一起去了,还把技术部的人都带走了。妈的,我现在连本地客户技术支持都找不到人。”他拿着手里厚厚一沓技术资料,一脸气急败坏地走了。
我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立刻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往包头铝厂打电话。关主任的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是一个女孩儿,听上去是新来,怯生生地说关主任正在和供应商谈判,我问供应商是不是叫鑫通,她说不大清楚,我又问是不是深圳去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吧。我脑子高速运转却乱得很,想不出个头绪,她见电话这头没声音了就吧嗒一声挂断,连再见都没说。我喂喂了半天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忙音气得把电话狠狠摔了。
我忽然想到马副主任,就赶紧拨他的号码,没想到又是那个女孩儿接的,说马副主任也去参加谈判了。我尽可能柔和地说能不能请您把马副主任叫来听下电话,但是她断然拒绝,又把电话挂断。
正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看见刘副总挺着将军肚走了进来,示意让我去他那儿。
我惴惴不安地和他走进办公室,刘头示意让我坐下,又关上门,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你别打电话了,于总老杜他们都在铝厂。实际上包铝的二期方案上个礼拜你回公司前,老关就打过招呼了,还点名让你去参加谈判。”
我脑袋嗡的一下,只听见他继续说,“你不了解老于啊,他这人精明得很。卫东,你这人脑瓜子灵活,技术又过硬,谁都承认,可是你聪明过头了啊。”他给我了一颗烟,沉重的身体把座位挤得满满的,两只胖手搁在桌上,“老于最忌讳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你看我和老关那么铁,这次都不去包头,特意留下,而让老于带队自己去,为什么?老关老马,还有包铝的几个头头对你印象很深,你以为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啊,老于要他们记住的是鑫通公司,而不是你李卫东。”
我坐在他对面,一句声做不得,满脑子空白。
“我这次留下来,另一个原因,也就是想单独和你谈谈。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别看老于那天多亲热,可能和你说个大实话的也就是我了。跟你交个底,老于已经下决心让你走人了,否则尾大不掉。你的销售能力和技术都棒,是个大拿,可是技术部的人有技术比你强的,销售部老杜搞起业务来,也不比你差多少。他为人可比你谨慎多了。不是缺了你鑫通就不转了,这是老于的原话。”
说着,他拿出个信封,推到我面前,“上周末几个头头开会,商量这事的时候,我知道劝不住他们,就说李卫东这五六年,为公司做的贡献也不小了,这次包铝二期四千五百万的项目也有他的功劳,不能就这么轰他走。”他用手指头点点信封,“这里面是十万。算是遣散费和一些奖金。记着,听老哥一句,以后到了别的单位,甭管是什么地头儿,还是要谨慎,别那么张扬。”
我一直到了家里,都坐床上了,仍然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墙壁,我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胸口却憋闷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整整一天,我仰面朝天,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眼睛凝视着阳光下在空中浮动的灰尘。失去工作并没有什么,让我无法承受的是发觉自己没有力量去拥有自己的机会——即便我已经抓住它了。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在有记忆以来,似乎头一遭被这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所淹没,它不是愤怒,因为它并没有带给我任何力量,相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所有的骨骼都成了泥;它也不是悲伤,我甚至没有任何想哭的欲望,只是觉得累,而与此同时心里却堵得慌——这也许就是耻辱带来的感觉。这个时候,唯一的念头是逃离,逃离这个给了我狠狠一击的环境,到没人知道我的地方去。
想到这儿,我坐了起来。
第二部分第11节 交谈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冷气充足的绿茵阁里,看着宽大落地窗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个酒吧正对着一个铁锈红色的钢结构人行天桥,一个残疾人正靠着巨大的钢架,向行人们伸出乞讨的搪瓷缸。来往的人虽然熙熙攘攘,但是在这里无不纷纷绕远避开。我忽然觉得这个城市仿佛充斥着黏稠而快速流动的液体,它们从不停下。而我,和那个乞丐一样,是这个冷漠城市中被它们淘汰下来的渣滓。
这样自我感伤的情绪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和意外,同样意外的是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张莉——在此之前,我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需要倾诉的弱者,而且居然是对一个女孩子倾诉,更有甚者,在过去的一个星期中,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也很少想到她。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到了我的对面,穿着式样简洁的亚麻色开衫和裙裤,带来了一阵阳光的气味。这样的气息使我内心的烦躁忽然减轻了很多。
她静静听我说完。虽然自己头回和人说心事,难免有些磕磕巴巴,她却没有打断,一直凝神看着我,偶尔喝一口面前的薄荷宾治。
“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耸耸肩,“我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去另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城市,也许去一个小乡村。”我的语调里似乎有些悲愤。
“去农村?你去那儿能做什么?”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扬起眉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