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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不排斥中国菜,更不排斥优秀的中国学者。好的东西、实用的东西他们都大大方方地吸收进来。美国是一个很现实的国家,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追求自由、富裕和更好的生活。很多外国人带着他们的美国梦来到这里,而这个社会为有各种追求、以各种手段谋生的人提供了他们需要的、适合他们的机会。只要努力,谁都可能成功。当然,人们在追求美国梦的同时,一定会伴随着辛酸、痛苦乃至失望,因为这里并非天堂。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因为这里确实有她的魅力。”
他突然停下问道:“你觉得美国的魅力在哪里?”
“先进。”
“是啊,美国有一流的实验室,有足够的资金,集聚了世界的精英,科学岂能不发达?我想将来很多中国留学生会留下来,正像你说的那样:现代化的生活、丰富的藏书、一流的实验室、最新的信息,这些确实太吸引人了。”
晓茵为他还记得自己的话而暗暗高兴。
他接着说,“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个特点就是有骨气、有自尊心和爱国心,当然也会出几个败类。如果在异乡受到歧视、受到不公平对待而无法圆自己的梦时,他们便不会委曲求全留在这里。当清洁工、在饭店端盘子刷碗,过渡时期可以忍受,长久谋生则是另一回事。这当然也要看我们国家的政策了,如果善待知识分子,很多人还是会回去的。自己的国家好的话,谁不愿意生活在自己的国家呢?有的人选择做二等公民、三等公民留在国外还不是为了自由、为了生活得好一点儿。追求自由和享受是人的本能嘛!”
晓茵问他若有机会想不想留下来,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国家再好也没有我一角儿。与其在此地做个二等公民三等公民,我干吗不回去做我的一等公民?”
第一部分 在洛杉矶往事历历(7)
李珉问晓茵打什么工,晓茵告诉他假期在一家快餐店端盘子,开学后给教授做助手。李珉问她助手工作是否辛苦,晓茵道:“有的教授很体谅学生,有的教授则很难侍候。有些教授明显瞧不起大陆中国学生。”见李珉盯着她听得出神,晓茵接着说:“暑假前,有个可恶的教授问我们几个大陆和台湾留学生:你们暑假做什么?还没等我们回答,他就自问自答起来:你们台湾人有钱,大概要到哪儿去开心享受吧?你们大陆人得去打工赚钱付账单,Right?看他那摇头撇嘴的德行,我要是男的,非照他那猴脸一巴掌打过去不可。”
李珉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时,被她稚气的表情和她的气话给逗笑了,边笑边说:“男人若是被女人打了嘴巴才更损自尊呢。”见晓茵腼腆不语,李珉收敛笑容劝道:“在国外难免碰到一些不愉快的事,万事不必执著。在这儿的目的是学习知识,除此之外不要介意才好,哪个社会都有人渣,碰到人渣你用常理与他们计较岂不是对牛弹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打量了晓茵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晓茵还在想着他的劝告,听李珉问她年龄就顽皮地说:“Thisismyprivacy。”(这是我的隐私)又马上反问他:“你多大了?”李珉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答道:“三十八。”晓茵告诉他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不是小姑娘而是老姑娘了。李珉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晓茵也盯着李珉看了几秒钟,眼睛转了几个圈,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几岁上学呀?”
“我六岁上学,走了我母亲的一个学生的后门,他是我小学的校长。初一时我家搬家,我母亲怕我偷懒不学习,转学时又高报了一年,所以比同年龄人早毕业。怎么,算出我年龄不对劲儿了?”
“没有。”晓茵赶快否认,心想他一定很聪明,她已从他大学的那位留学生那里了解到他是文革前北大物理系毕业的。
晓茵把李珉送到琼斯家门口,李珉下了车扶着车窗似乎想说什么,扭捏了半天口中只出来几个“啊”字。见他这样,晓茵觉得好笑:骄傲的大男人,怎么摆出一副小女儿状。她说了声“Goodnight”,踩了一下油门开走了。开出好远,从车镜里见李珉仍站在院中朝她行驶的方向呆呆地望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珉再没露面,晓茵有那么一点儿被遗忘了的失落感,“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有?现用现交!实用主义!没有礼貌!没有人情!”抱怨过后,她不但没有解气,还似乎增加了少许惆怅。
平日除了上课,就是做那月薪一千块的助手工作。到了星期五,她查看一下她知道的几个展览馆、画廊是否换了新的内容,她知道李珉对这些有兴趣。周末李珉没来找她,她一度想给他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专心做了两天功课。
下一个星期四的晚上,晓茵正在二楼房内看书,忽然院中传来李珉的说话声,她朝窗外一望,李珉站在院中,正与迈克交谈着。
琳达喊他们进来。晓茵出门顺着楼梯向下望着。
李珉抬头看见她,冲她一笑,“下来呀,我是来找你的。”晓茵掩藏着内心的欢喜,故意冷冷道:“是来找司机的吧?”她的本意是责备他不用车不来看她,没想到李珉毫不客气地说:“是啊,是要劳驾你开车。”一句话气得晓茵一屁股坐在刚走下一半的楼梯台阶上,不往下走了。
琳达大声招呼他们到客厅来坐,她已倒了咖啡。李珉向晓茵伸出一只手,示意让她下来。晓茵站起来边往下走边拖着长腔问道:“这次要去看什么呀?”她完全漠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径直向客厅走去,李珉跟在后面。
“想去墨西哥Ensenada看看,明天去星期天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请动你这位司机?”
晓茵问他是否还有别人去,他说没有,但她可邀请她的朋友同往,他等她的电话。
李珉喝了一杯咖啡,和迈克、琳达东拉西扯一阵,说他是散步路过此地,进来坐一会儿,希望没有打扰各位,然后告辞离去。
晓茵急忙找电话号码给几个朋友打电话,问想不想去墨西哥一游,结果还真找到一男一女。她马上给李珉打电话,李珉很高兴,晓茵让他明天下午三点在门口等着。
晓茵刚要睡觉,答应去墨西哥的那位男同学来了电话,说刚刚有个朋友给他打电话来,给他介绍一份工作,后天上午十一点要去面试。他说这关系到下几个月的面包问题,游玩自当让步。他还表示,因为人穷,所以志短,信誉更贬值。最后他劝晓茵别与他这穷酸计较,玩儿得开心点儿,待他发达之日定会做个有信誉的君子。晓茵虽然有些失望,但她非常理解工作对他们留学生有多么重要。她祝他好运。好在还有一位女同学做伴儿。
第一部分 在洛杉矶往事历历(8)
第二天,忙到下午两点,午饭也没顾得吃,晓茵去找那个女同学。
一见到晓茵,那个女同学就满脸委屈地说:“我来美国这么长时间还没去过墨西哥呢,本来想搭便车占个便宜,你说那死老板可恨不可恨,说什么也不准我的假,说明天有宴会,饭店忙……要是能找到别的工作我非辞了中国餐馆这份工不可。”
晓茵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让李珉失望,可是自己怎么能跟个男人去旅行呢?于是,她给李珉打电话,建议缓行。李珉一听她的话,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一个人不敢跟我去啊?”他的激将法起了作用,晓茵“那……那……”了两声后说:“你等我吧,我马上回去。”
李珉正在门口看地图,见晓茵到了,拿着地图走过来,“走这条路。”路线被他用红笔画上了记号。
晓茵瞥了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用看,我知道路,上车吧。”李珉上了车,把地图叠起来放进包里说:“你不早说,费了我一个小时才查到。”
“你也没早说去墨西哥呀,今天去,昨天才通知我。”晓茵用英语还击,故意用了inform这个动词,似乎埋怨他没跟她商量,只是决定后通知她这个司机而已。
李珉感到了晓茵的不悦,小声道了句“sorry”,便闭嘴看着窗外。晓茵见他不语,把音乐声扭大。这是七十年代的流行歌曲,Carpenters的歌。她跟着录音小声唱着:
WhenIwasyoung
I’dlistentotheradio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WhentheyplayedI’dsingalong
Itmademesmile
Thoseweresuchhappytimes
Andnotsolongago
HowIwonderedwherethey’dgone
Buttheyarebackagain
Justlikealonglostfriend
AllthesongsIlovesowell
……
唱完一段,李珉把音乐声扭小:“挺好听的,大点儿声唱吧。”
晓茵不唱了。
“我开车要专心,你唱吧。”他嗓音这么好听,唱歌也许不错,晓茵心想。
李珉推托,“我不行啊。中国歌还能对付几段,英语歌一个也不会。”
晓茵让李珉打开座位前边的小箱,里边有十几盘录音带。他挑了一盘换上,是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中国音乐使李珉一下子活跃起来。他不但大声跟着唱,连对白也跟着嘟哝。晓茵万没想到他唱得这么好,不但声音甜美,而且唱腔也十分有韵味。她震惊得几次歪头看他,想起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个成语。
他一个人唱两个人的唱词,竟一字不落,音乐也跟得恰到好处。也许因为是名剧,年纪大的人都熟悉吧,晓茵这么想着。刚才她还觉得有点儿饿,现在竟全然不觉,难怪孔老夫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一盘带完了只是戏的一半,刚好唱完十八相送。李珉找了半天找不到下一盘,遗憾得直埋怨晓茵怎么可以把上下集的带子分开放。
晓茵仍然沉浸在那美妙的余音缭绕之中,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把另一盘带放在哪儿了。她真诚地表扬他唱得好,完全可以做专业演员。
李珉沉吟片刻小声说:“我在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剧团,演过梁山伯的……我母亲很喜欢听京剧和黄梅戏,唱得也不错,我从小受母亲的影响也喜欢唱。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唱戏逗她开心。”他停了下来,眼望窗外,表情有几分凝重。
晓茵猜他母亲也许过世,他一定是个孝子。
李珉把刚才的带子又重放了一遍,这次他没跟着唱,两个人默默听着。
李珉问晓茵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的墨西哥,晓茵说去年暑假跟一位老美去的。李珉马上问“男的女的?”
“她叫戴安娜,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李珉这样问使她感到委屈,还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她回答时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不满。李珉意识到自己失言,歪头看着晓茵很温柔地说:“你别生气,我随口问问而已。”晓茵天性宽容豁达,听他这么一说,把刚刚绷起的脸又放了下来。
第一部分 在洛杉矶往事历历(9)
也许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李珉转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