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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杀人事件-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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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找到了打字机——”万斯无视于他的问题,继续说,“以及杜瑞克的笔记本。”    
    安纳生开始警觉。    
    “真的?”他阴阴地看着万斯,“在哪儿找到的?”    
    “楼上的阁楼里。”    
    “啊哈!这可是闯空门哦?”    
    “可以这么说。”    
    “不过,”安纳生说,“我不认为你掌握了什么对某人不利的罪证。打字机和衣服不同,无法对号入座;而且,谁又能解释杜瑞克的笔记本如何跑到我们家阁楼上?你还得加油,万斯先生。”    
    “当然,还有时间因素。这位主教,在每一桩凶杀案发生的时间内,一定无法提出不在场证明。”    
    “这样的证据一点用也没有,”安纳生驳斥说,“也无法让人定罪。”    
    “我们可以告诉法官,凶手为什么以主教为代号。”    
    “啊哈……这就有些帮助了,”安纳生的脸上出现一阵阴影,眼神仿佛回到过去,“我曾经也想到这一点。”    
    “哦?你也想过?”万斯依然紧瞪着他,“还有一项证据我刚刚没说。‘莫菲特小姑娘’可以指认那位带她进杜瑞克家、把她塞进柜子的人。”    
    “原来如此!她康复了吗?”    
    “差不多了,状况还不错。你看,我们找到她的时间,整整比主教希望我们发现她的时间,早了二十四小时。”    
    安纳生不做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虽然握着,但仍紧张得搓来搓去。最后,他开口了:    
    “有没有可能——尽管有了这一切证据——你的推断错误……”    
    “我可以向你保证,安纳生先生,”万斯轻声地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你根本是在吓唬我!”安纳生双手握紧,反驳道,“假设我就是那主教,我一定不会承认……而且,很明显地,那天半夜把棋子拿到老妇人门口的,就是主教本人。而我一直到当天晚上十二点半,才和贝莉儿一块儿回来。”    
    “那时间也是你自己说的。我记得,你是看了表之后,告诉她那是十二点半。你告诉我,现在几点钟?”    
    “现在是十二点半。”    
    万斯叹了口气,抖了抖烟灰,说:    
    “我问你,安纳生先生,你的化学好不好?”    
    “当然好,”他笑着说,“我主修的领域就是化学。怎么啦?”    
    “今天早上当我搜索阁楼时,还发现了一个小壁橱。有人在那里利用钾铁氟化物蒸馏氢氰酸。旁边还有一个化学实验用的面具和其他工具,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我们这阁楼还真应有尽有,看起来像是洛基译注:古斯堪地那维亚一位爱恶作剧的天神。的鬼魂来过了……”    
    “正是,”万斯说,“一个充满邪恶之气的地方。”    
    “要不然,就是浮士德博士的实验室……不过,为什么要提炼氢氰酸呢?”    
    “我认为,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出了状况,主教可以毫无痛苦地面对这一切。换言之,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安纳生点点头。    
    “这倒是正确的态度,他还真是‘盗亦有道’。当你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也没有必要增加别人的麻烦。嗯,态度正确。”    
    这一段对话的过程中,狄勒教授只是坐着,一只手掩着眼睛,仿佛很痛苦。只见他难过地转向这位他扶养多年的男人。    
    “西古德,很多伟大的人用自杀来彰显正义——”安纳生一阵短促的笑声,打断他的话。    
    “笑死人了!自杀就是自杀,没什么好彰显的。尼采就将‘自我了断’诠释得很好:当一个人无法再骄傲地活着,就应该骄傲地死去。在可鄙的状况下死去、在不自由的情况下死去、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去,是懦夫的死法。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诞生,但如果我们可以自己决定死亡,那么诞生所造成的错误——诞生经常是个错误——可以获得改正的机会。自己结束生命,是最受人尊敬的行为,一个人可能因此而有生存的价值。——那是我年轻时候从《偶像的薄暮》中背下来的,一直没忘记,实在说得好。”    
    “尼采有许多著名的前辈,也是赞成自杀的,”万斯补充说,“例如斯多噶对自我了断的辩护,就传颂多年;还有泰西塔斯、伊比鸠鲁、马库色、奥勒利乌斯、加图、康德、费希特、狄德罗、伏尔泰和卢梭,都曾为自杀写过文章。自杀在英国被人们视为一种罪恶,曾遭到叔本华的强烈抨击……不过,我在想,这个问题恐怕很难有明确的结论,我总觉得作为一项学术讨论,这个议题很容易流于情绪化。”    
    老教授难过地点点头:    
    “没有人知道,人们在最后一刻,心里究竟会怎么想。”    
    他们越是讨论,马克汉越是显得不耐烦,希兹刚开始还谨慎地不动声色,现在也焦躁起来。我也看不出万斯这番话有任何进展,不得不以为万斯无法达到让安纳生伏法的目的。然而,奇怪的是,万斯似乎一点也不急,相反地,我甚至觉得他对眼前的进度很满意。不过我也注意到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静,实际上却保持高度警觉。他的双脚往内靠,随时准备站起来,身上每一块肌肉也都绷得紧紧的。我在想,这次造访最后究竟会如何收场。    
    然而,结局已经近在眼前。教授说完后,有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接着,安纳生说:    
    “万斯先生,你说你知道主教是谁。那么,干嘛还在这儿谈些没用的东西?”


第四部分落幕(4)

    “没有急躁的必要,”万斯近乎轻描淡写地说,“而且我们希望找到更确切的证据——你应该知道,现在的陪审团越来越难侍候了。何况,这波多酒实在很棒。”    
    “波多酒?是很棒,”安纳生瞄了我们的酒杯一眼,然后转头对老教授扮了个被欺负的表情,说,“我戒酒了吗?”    
    老教授先是愣住,迟疑了一下后站起来。    
    “抱歉,西古德,我一时也忘了……平常,这么早你是不喝酒的。”他走到旁边的柜子,再倒了一杯,用颤抖的手把酒递给安纳生。接着,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就在这时,万斯突然发出一阵惊叫。他双脚微曲、身体前倾、两手放在桌缘,眼睛瞪着客厅另一端的壁炉装饰。    
    “天啊,以前我怎么都没注意到……太神奇了!”    
    由于他此举十分突兀而突然,当时气氛又如此紧绷,我们都不自觉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是西里尼墙饰!”他叫道,“比尔森曾经告诉我,它在十七世纪时就已经被毁了,我曾经在卢浮宫见过另外一片仿制品……”    
    气愤的马克汉脸颊胀得通红,连我这么了解万斯,清楚他的怪癖和他对稀世瑰宝的偏好,也从未见过他表现得这么出格。很难相信,他竟然会在这关头,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玩意儿而分心。    
    一脸惊讶的狄勒教授,皱着眉头对万斯说:    
    “先生,你要表现你对艺术的狂热,这似乎是个很奇怪的时机。”    
    万斯显得有些尴尬和懊恼。他颓坐回椅子上,避开我们的眼神,开始用手指拨弄酒杯。    
    “你说得没错,教授,”他低声说,“我必须道歉。”    
    “这块壁饰,”教授似乎想缓和自己刚刚的严苛,补充说,“正好就是卢浮宫那一片仿制品。”    
    万斯似乎正想法子隐藏自己的失态,将酒凑到口边。那真是糟糕的一刻,每个人情绪都绷得紧紧的。在万斯举杯之后,大家也不由自主地把杯子拿起来。    
    万斯快速瞄了桌子的另一端,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大伙儿。他这突兀的举动太怪异,我不由得好奇地转头看他。就在这时,只见桌子朝我这方向猛烈撞来,一阵玻璃碎裂声也同时响起。    
    我把脚抬起来,只见另一端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动也不动的,一只手和一边肩膀垂在桌缘。接着是一阵寂静;每个人都愣住,马克汉像尊雕像般站着,眼睛盯着桌面,希兹坐在椅上动也不动。    
    “老天爷!”    
    最后,是安纳生的惊叫,划破了当时紧绷的气氛。    
    马克汉快步绕过桌子,弯下腰来检视狄勒教授的身体。    
    “快找医生,安纳生。”他下令。    
    万斯缓缓地从窗户走回来,坐到椅子上。    
    “救不了他了,”万斯叹口气说,“当他提炼氢氰酸时,就已经准备要这样无痛苦地死去。主教杀人事件结束了。”    
    马克汉一头雾水地望着万斯。    
    “帕帝死了之后,我只是在怀疑他,”万斯继续说,等于在回答马克汉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但是,昨天晚上当他嫁祸给安纳生之后,我便已确定他就是凶手。”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万斯点点头,说,“本来,要承受制裁的人是你。打从一开始,你便是他嫁祸的对象。他甚至对我们暗示,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安纳生似乎没有我们想像中那般惊讶。    
    “我知道教授恨我,”他说,“他嫉妒我和贝莉儿在一起,而且他的学术生命也即将结束——我已经注意好几个月了。他那本新书,几乎都是我帮他完成的,而他对于我在学术上获得的一切荣誉都看不顺眼。我本来就在想,他可能就是这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但我不敢确定。而且,也没想到他竟然想把我送上电椅。”    
    万斯站起来,朝安纳生走去,伸出手说:    
    “是不可能得逞的。对于刚刚这一个小时我对你的态度,我必须向你道歉。那纯粹是策略的运用。你也知道,我们完全没有具体证据,我必须走险棋。”    
    安纳生苦笑说:    
    “老兄,你不必道歉。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所以当我看到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另有用意。只是,当时完全不知道你的目的,只能尽量配合你的提示,希望没有被我搞砸。”    
    “没,没,你做得很好。”    
    “是吗?”安纳生不解地皱起眉头说,“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以为你怀疑的人是我,又为什么要喝下那氢氰酸?”    
    “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万斯说,“或许,他是担心那小女孩的指认,也或许他看穿了我的想法;也有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正如他自己说,没有人知道到了最后那一刻,人们心里会怎么样。”    
    安纳生依然动也不动,只是难过地望着万斯的眼睛。    
    “我看,”他缓缓地说,“就让一切过去吧……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第四部分希兹的疑问(1)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二,下午四点    
    一个小时后,马克汉、万斯和我离开狄勒家。当时,我本以为主教杀人事件终于真正告一段落了。对外界而言,这案子似乎已经结束,但实际上,却仍然有新的发展——而且是非常惊人的发展。    
    午餐后,希兹在地检处和我们碰头,有一些例行公事要处理。稍后,万斯重述了整件案子,对于许多模糊的疑点也提出解释。    
    “整个疯狂的杀人事件,安纳生已经把动机告诉我们,”万斯说,“狄勒教授发现,自己在科学界的地位,正受到安纳生的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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