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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热莱挂上电话,样子相当狼狈。
沉默一会儿,局长问他:“戈热莱,恐怕您走得太快了点儿。赶快跑去那家旅馆,把她住的房间搜一遍。我呢,把德。埃勒蒙侯爵召来问一问。”
戈热莱没有搜出任何东西。年轻姑娘简单的行李上缝着她姓名打头的两个字:昂。戈。出生证明书上写着昂托尼娜。戈蒂耶,父亲不详,出生于利齐约。
“妈的……妈的……”侦探小声骂道。
戈热莱有三个钟头心情烦乱得很。他和弗拉芒一起吃饭,却咽不下去。他没法表达一个理性的看法。弗拉芒同情地给他打气:“瞧,老朋友,您话都说不清了。要是克拉拉没干这事,您也不会坚持查下去了!”
“这么说,傻瓜,你认为不是她干的?”
“不,是她。”
“在蓝色娱乐场跳舞的是她?”
“是她。”
“那么,这两点你怎么解释呢:第一,蓝色娱乐场开业那晚,她没在外面过夜;第二,人家刺伤大个子保尔时,她还在双鸽旅社?”
“我解释不了。我只作调查。”
“调查什么?”
“调查人们解释不了的事情。”
戈热莱和弗拉芒两人都没想到要把昂托尼娜和克拉拉区分开来。
两点半钟,德。埃勒蒙侯爵来到司法警察局,被带进了局长办公室。当时局长正在与戈热莱交谈。
昨晚从瑞士蒂罗尔回来后,让。德。埃勒蒙读了法国报纸,才获悉在他的楼房里发生的惨剧,并得知警方逮捕了一位叫克拉拉的小姐,还指控他的房客拉乌尔是同谋。
他补充说:“我本以为一个叫昂托尼娜。戈蒂耶的姑娘会去火车站接我。她是我近几个星期来新聘的秘书。我早把火车到站的时刻通知她了。据仆人告诉我的情况,我想是有人把她卷进了那起案件。”
局长答道:“的确,这位小姐是在司法当局的看管之下。”
“这么说,她是被捕了?”
“不是。只是由司法机关看管而已。”
“可究竟为了什么?”
“据负责追捕大个子保尔的戈热莱探长说,昂托尼娜。戈蒂耶就是金发克拉拉。”
侯爵大吃一惊。
“咹!”他气愤地叫起来,“昂托尼娜会是金发克拉拉?真是疯了!开这种恶毒的玩笑是什么意图?你们抓错人了。我要求你们立即将她释放,并且赔礼道歉。她的本性那样单纯,这种伤害,可叫她吃大苦头了。”
局长望望戈热莱。这家伙毫不在乎。只有在上司不满意的示意下,他才站起来,走近侯爵,漫不经意似地问道:“这么说,先生,您对惨案本身并不了解,是吗?”
“是的。”
“您不认识大个子保尔?”
让。德。埃勒蒙认为戈热莱还没有查明大个子保尔的身份,就肯定地说:“不认识。”
“您不认识金发克拉拉?”
“我认识昂托尼娜,不认识金发克拉拉。”
“昂托尼娜不是克拉拉?”
侯爵耸耸肩膀,未作回答。
“侯爵先生,再问一句。您带昂托尼娜。戈蒂耶去沃尔尼城堡旅行时,没有离开过她吧?”
“没有。”
“因此,我在沃尔尼城堡碰见昂托尼娜。戈蒂耶那天,您也在那里?”
德。埃勒蒙中了圈套。他不能否认。
“我在那里。”
“你们那天干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侯爵有片刻显得为难。末了,他说:“我是作为业主待在那里的。”
“什么!”戈热莱叫了起来,“作为业主?”
“当然。我买下城堡有十五年了。”
戈热莱没有转过弯来。
“您买下了城堡?……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它?为什么秘不外宣?”
戈热莱请局长到一边去说话。他推着局长走到窗边,轻轻说:“这些家伙都是同谋,我们得去查一查。那天不仅那个金发漂亮女子在沃尔尼城堡,拉乌尔也在那里。”
“拉乌尔!”
“对,我不意撞见他们在一起。因此,局长,您看……?德。埃勒蒙侯爵……金发姑娘……还有拉乌尔!……都是同谋。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况。”
“什么?”
“侯爵是从前沃尔尼城堡发生的一起惨案的目击者。女歌唱家伊丽莎白。奥尔南被杀死,项链被抢走。”
“啊!事情变复杂了。”
戈热莱更加倾过身去。
“局长,还有更重要的情况。昨天,我找到了大个子保尔最后住的那家旅馆。他的箱子还留在客房里。我在他的文件中发现了极为重要的东西。我等到查出了结果才向您汇报。首先,侯爵是伊丽莎白。奥尔南的情夫。可是在问他时他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其次,大个子保尔真名叫瓦尔泰克斯。而瓦尔泰克斯是伊丽莎白。奥尔南的侄儿。据我了解,瓦尔泰克斯经常上德。埃勒蒙侯爵家。对这些情况,您怎么看?”
局长似乎对这些情况很感兴趣。他对戈热莱说:“案情有了变化。我想我们应该改变战术。我们也许不应该和侯爵正面交锋。眼下先把昂托尼娜放了。对整个案情,尤其是侯爵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作一番深入调查。您的意见呢,戈热莱?”
“完全同意您的意见,局长。我们只有先让出阵地,才可能抓到拉乌尔。再说……”
“再说……?”
“我也许有别的事情要向您报告。”
昂托尼娜立即被释放了。戈热莱告诉德。埃勒蒙,他过五六天将登门拜访,了解一些情况,然后他把侯爵领到昂托尼娜的房问。那姑娘一见教父,便扑到他怀里,又哭又笑。
“蹩脚的演员!”戈热莱切齿骂道。
这样,在这天下午,戈热莱完全恢复了冷静。随着他发现一些事实并向局长作出报告,他的头脑也清醒了,能够用通常的办法来思考推理了。
紧接着,已经搭好的房子几乎立即被一件新的事件摧毁了。戈热莱风风火火地闯进局长办公室,连门也没敲,似乎发狂了。他挥着一个绿色小本子,手指颤抖着,努力指着其中几页,含糊不清地叫着:“查到了!真是戏剧性的情节!谁又能料到呢!……这一下真相大白了……”
他的上级试图让他安静下来。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我跟您说过,我可能有别的情况要向您报告……喏……我在大个子保尔……确切地说是瓦尔泰克斯……的箱子里找到了这个本子……记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些数字……一些地址……其中这里那里,记着一些话,虽然用橡皮擦去了,但是留下了痕迹,因此,这是一些要紧的话……昨天我把它们交给司法检验处辨读……其中有一句……极为重要……喏,这一句,司法检验处已经写在下面了……其实,稍微留点心,就可以看明白的……”
局长接过小本子,念那一句重新写出来的记录:
拉乌尔的住址:奥特伊,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留神一个车库,它在后面开门。我觉得拉乌尔就是亚森。罗平。有待查证。
戈热莱大声说:“局长,毫无疑问!这才是谜底!……这是侦破案子的关键!抓住这一点,其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真相大白。只有亚森。罗平才玩得出这种阴谋。也只有他才能让我们受挫,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拉乌尔就是亚森。罗平。”
“那么,怎么办?”
“局长,我去跑一趟。与这个混蛋打交道,不能耽误一分钟。那姑娘已经放了……他应该得到讯息……他会逃走的。我去跑一趟!”
“带几个人去。”
“我需要十个。”
“您要愿意,带二十个也行。”局长也兴奋起来。“戈热莱,要快……”
“是的,局长。”戈热莱边往外跑,边嘟嘟哝哝地说,“突然袭击……增援部队,嗯?全面戒备!……”
他拉住弗拉芒,带上一路碰到的四个警察,跳上院子里停着的一辆汽车。
另一辆汽车载着六个人,跟在这辆汽车后面出发了。第三辆汽车……
确实,这场动员太慌张了。本应该让所有教堂的钟楼都敲响警钟,让所有的战鼓都擂起进军鼓,让所有的军号都吹响冲锋号,让所有的号角和汽笛都发出进攻的信号。
在警察总署的每一条走廊,每一间办公室,人们都在互相传告:“拉乌尔就是亚森。罗平……亚森。罗平就是拉乌尔。”
这时是四点稍过几分。
算上堵车耗费的时间,从警察总署到摩洛哥林荫大道,最快也得十五分钟……
第二十章是奥斯特利茨,还是滑铁卢?
四点整,克拉拉躺在奥特伊卧房的床上,还没有醒。将近中午时分,她肚子饿了,醒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吃了一些东西,又睡着了。
拉乌尔有些坐立不安。倒不是他为什么事情心烦,而是他一作出决定,只要这些决定是理智的审慎的,就要立即付诸实行。他不喜欢拖拖拉拉。他想到大个子保尔死里逃生,会给目前的处境增加几分危险,而侯爵的证词和昂托尼娜的申明会使局势变得更为复杂。
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开路。他已把仆人打发走了。每次遇到危险,他总喜欢独自应付。行李已经装上了汽车。
四点十分,他突然想起来:“见鬼!我总不能不向奥尔加道声别就走吧。她对我已经有了什么样的想法呢?她读了报吗?也许把我和拉乌尔作了比较?赶快把这古老的故事了结吧……”
他抓起电话,说:“是特罗卡代罗大饭店吗?……喂……请接王后陛下的房问。”
拉乌尔太性急了,犯了个大错误,没问接电话的是谁。他以为博罗斯蒂里亚国王不在巴黎了,也没听出是秘书还是按摩师的声音,就以为是王后本人在接电话,便用最温柔缠绵的口气,一口气说道:“是你吗,奥尔加?亲爱的,近来身体怎样?嗯,你大概在怨恨我,把我当作没有教养的人吧?可别怨恨我,奥尔加。我是忙昏了头,好些事儿要操心……亲爱的,我听不清……别像男人似地粗喉咙大嗓子说话……是这样……唉!我得立即出一趟门,临时定的……去瑞典沿岸考察。多不合时宜!可你为什么不回答,不跟你的小拉乌尔说话呀?你生气了吗?”
小拉乌尔吓了一跳。毫无疑问,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国王本人的声音。他已经把拉乌尔的话全听清了,气得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吐出的大舌音比他妻子的还要多:“您是个混蛋,先生!我鄙视您这个小人!”
拉乌尔吓出了一身冷汗。博罗斯蒂里亚国王!另外,他转身一望,发现克拉拉已经醒了。刚才的通话,她想必一字不漏全听了去。
“你跟谁打电话?”她不安地问,“这奥尔加是谁?”
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发愣,没有立即回答。唉!奥尔加的丈夫对她的荒唐事不闻不问,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多一件少一件而已。不必再想了。
“奥尔加是谁?”他对克拉拉说,“一个老表姐,老是埋三怨四的,隔一阵子我就得安慰她一下。你这不是看到结果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
“是啊。我们得出门。巴黎的空气不利于健康。”
看见她在思考,他又坚持说:“我求你,克拉拉。我们在这儿没什么可干的了。再拖延下去会有危险。”
她盯着他,说:“你担心了?”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