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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刻苦耐劳的民族性格中,做得好,没奖励,是应该;做不好,受惩罚,是活该!难怪我们心里的那个小孩,总是苦着脸恪心职责,慢慢地终于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了,大家从来没有打心底感到喜乐,顶多只能暂时性地麻醉自己而已。
我的父母早已过世,就算我弄清了这一切始末,却也无处去讨个偿还,或者争个公道,连起码的沟通、纾解都是不可能了。但我也很明白,不管我们的父母健在与否,或者就算我能找到当年那位导师,像我这样的“锁着儿时苦涩记忆,如今深为某种神经官能症纠缠的成人”,千万不能继续执迷不悟,还在期盼父母、导师给我什么。我应该学习自己当自己的父母,自己当自己的老师,担起照顾自己、鼓励自己、教育自己的责任!
总之,想通了我的父母那辈其实跟我一样,也在承受相同的苦,我便释怀了。我们无须再苦苦等待父母能给予肯定的温言暖语,从现在起,我们自己就当自己的父母,靠自己解开自己心头的结,那就能善待自己心中那个不快乐的小孩了。
第一章你有没有十二条罪状?
治疗师拿给我的那张“认知扭曲表”,清晰列出了十二道条目,是从贝克(Judith S。 Beck)医师一九九五年出版的《认知治疗》(Cognitive Therapy:Basics and Beyond)一书摘录下来,被我私下戏称是“十二条罪状”,因为每一项都可能是忧郁症病人最常犯的心理毛病,用来随时做自我检验,倒不失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
我除了跟治疗师当面研究,一一核对,也自行琢磨了半天,发现它的确能勾勒出我内在纠葛的诸多蛛丝马迹。
第一项,“全有或全没之思想”(All…or…nothing thinking),我已在前文花了一些篇幅解释过,是一种“零合思考”。譬如心想:我从未获得任何我想要的,坏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习惯这种思维的人最常用到“从不”(never)、“总是”(always)的全有与全无之词汇。
第二项,“悲惨的想法”(Catastrophizing),意指凡事都只看负面的那一面,从不考虑事情还有其他的可能面向。譬如心想:糟了,我只要有一点儿焦虑,那我的整体功能就会跟着失常了。
第三项,“否定正面思考”(Disqualifying the positive),意指你视所有正面的思想都不算数。譬如一心想着:我把作文写好交上去,拿到了A,但那跟我的文笔无关,只是运气好罢了。
第四项,“情感上的自以为是”(Emotional reasoning),意指你总是依照某种特定模式在感觉、在如此认定。譬如你要去见新上司了,可是心头紧张得很,感觉乱乱的,所以据此推断去见新上司的结局一定会很惨!
第五项,“标签化”(Labeling),意指你只根据很有限的资料,就轻易地把自己或别人贴上一个类型化的标签。譬如认定我是个不幸的人!或他是一个大笨蛋!
第六项,“夸大或缩小”(Magnification/Minimization),意指你在评估事情时,容易犯了夸大或缩小的不确实丈量。譬如心想:喔,他们一定不喜欢我的演讲,我八成会被抛出我的专业领域之外;或是:哼!谁在乎多几百张罚单,都是浪费纸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嘛!
第七项,“感官的渗透”(Mental filter),意指你只观看小地方,而忽略了更大的局部。譬如你只在意工作评估表上一项不是很高的项目,而忽视了其他都很好的表现,就自认是个工作差劲的人。
第八项,“自以为会读心术”(Mind reading),意指你自信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即使是在证据何等不足的情况下。譬如心想:他一定会认为我的自信心不够,因为我刚跟他握手的时候力道用得很轻。
第九项,“过度概括”(Overgeneralization),意指你把其中一小部分否定的感觉全面铺盖。譬如心想:那个团体治疗的聚会糟透了,完全无用,我不想再去试了。
第十项,“当作什么都冲着你而来”(Personalization),意指你认为别人一有何不好的想法,都是专门针对着你,即“对人不对事”。
第十一项,“应该\必须”(Shoulds/Musts),意指你相信“应该”是绝对的真理,如果做不到就会有压力反弹,就会谴责自我。譬如心想:人生应该是公平的!或他怎么可以这样?(亦即他不应该如此。)
第十二项,“隧道观点”(Tunnel vision),意指你只选择负面观点看事务,而不管其他。譬如报告拿到B,你就心想这位老师一定不称职,才会给好学生如此低的评价。
在我与治疗师的详细检验中,发现我在第十一项上出现波峰的最大;也就是说,我的思维模式一直是用“我应该”、“我必须”,或者“人生理当如此”来要求,当事情不见得如此时,我就会有极度的不适应症状,开始自我扭曲、自我质疑、自我否定,以至于自我惩罚、自我放弃。
还有,原来我那不时发作的正义感也是源自于此啊!难怪自小我对许多不合理的事感觉那么强烈,对不合理的事耿耿于怀,甚至在忧郁症起来时,不惜扑上去弄到玉石俱焚为止。
擒贼先擒王,所以依照治疗师的专业指示,在面对忧郁症时,如果能弄清楚作乱的根源想法所在,就比较知道如何自处因应了。
例如,我的问题既然出在太多的“应该”在困扰我,那么每次这种思想一兴起时,我的内心就会拉警报,提醒自己:小心喔,那种“Shoulds/Musts”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了!哪些是合理的“应该”?哪些又是太超过的“应该”?唯有搞清楚这两者的界线,我才不会每一回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哈,有了这一张“认知扭曲”表格,就像握有一面照妖镜,可以让心里的那批魑魅魍魉乖乖现出原形,再拿到阳光下去照照,大概就吱地一声匿迹了吧。
道兹医师去生产了,我下一趟去见的精神科医师是被转为介绍威廉医师。他是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和蔼先生,比较他与道兹医师的不同,不晓得是否因男女有别,威廉会问一些道兹女士没问过的问题,譬如我服用Paxil会不会有性功能障碍?
从电视广告与自行查到的医学知识中,我早知道服用Paxil之后,性的欲望会全面下降,这是它的主要副作用之一。但是因为Paxil确有帮助压制焦虑的神奇效果,尽管它的副作用如此,很多坐立不安的病友还是一开始被开了Paxil的药方。
威廉医师说性欲望是一个人感觉快乐、有积极性的基础,譬如患者会在路上开始有兴趣欣赏好看的人,虽然没想干嘛,却总是心旷神怡。他说,没有性欲驱动力的人,就像活在没有花朵的世界,当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而他认为,我的焦虑已经好多了,可以慢慢试着先将Paxil的剂量降低到每天20mg,一周后再加上新的一种没有减低性功能副作用的抗郁剂Wellbutrin,看看会不会使我对人生的那股劲恢复过来?
这下我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些穿白袍的人准备看我会不会服了药之后发春?哈,我自嘲着。
你知道吗?当一个忧郁症病 人懂得消遣自己时,那他的病大概是好了一大半了。
第一章人不见得要长得漂亮,大可以活得漂亮!(1)
我有一位在纽约、巴黎习画的画家朋友,回来后还成功举办过个展,画作颇受市场与评论界欢迎,算是相当有才情和造诣。
几年前有一晚,我们在纽约曼哈顿的一家东方酒吧聊天,目睹当时盛行的那种标榜美色的次文化,一向对自己外貌不满意的他,忽然有感而发问我:“如果下辈子可以选择,你要继续当有才华的作家或画家,还是改当人见人爱的漂亮宝贝?”
我沉吟了片刻,反问他:“那你呢?”
我们竟同时很有默契,异口同声喊出:“漂亮宝贝!”
说完后,我们都大叹一声,双肩猛地垂落,忍不住自艾自怜起来,因为知道那毕竟是一场奢想。
其实,这不只是我和这位画家朋友的心病而已,世间许多人也都一样,尽管可能拥有了实实在在的学识和本领,或者俗称的内在美,甚至有别的令人羡慕的地方,但一讲到外观,立即就泄了气,总觉得老天爷不眷顾。
就像我说的,有些圈子内普遍流行帅哥美女偶像型,比一般社会重视外表的程度更甚,而且一个个的舌头又毒又辣,只要长得不够靓,立刻就会被毫不客气挖苦为“恐龙还跑出来吓人啊”,造成心灵的灾情更惨重。
记得有一次到高雄演讲,有位十来岁的小弟弟就私下跟我说,他立志将来要当模特儿,一副顾影自盼状,并很诚实地提到最早在电视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长得很抱歉”。(我当时真想掐住他的脖子,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微笑,以示有修养。)
本来,这倒无可厚非,尤其网络发达,图片下载方便得很,自诩为“什么好货色没见识过”的某些人,当然口味更刁了。那套美色哲学,便对作为公众人物的我本来就嫌自己不好看的那个心结落井下石,大卸八块。
这个心结其来有自,回想我成长的过程,只记得被爸爸嫌弃,说我是小老头,老是悉眉苦脸。由于不常笑,使我不出色的五官更相形失色了。
原来我以为仅仅是对自己的外貌没信心,直到罹染了忧郁症,一路回顾追踪,才惊觉不仅如此,我的整体自信心都只是勉强粘结,有如建立於沙地,即使眼前看起来好端端的,可随时都有坍方之虞。我对外观的遗憾,只不过是冰山露出的一角,海平面下藏着一座惊人的庞大岩床。
譬如刚开始时,在我的内心深处,常常会浮出一个耳语:“要是我长得像那个人一样高(或一样好看)就好了!”
慢慢地,我的耳语变成了“要是我是他就好了”;也就是说,我想当A,想当B,想当C,就是不太想当自己。
没有自信心,或者自信心低,照专家的理论,都是源于“不喜欢自我”。为何会发生这么违反常情的事呢?我猜想大概肇因于从小没有获得被肯定、被赏识、被热情喜欢的经验,以致长大了,不习惯去拥抱自我、欣赏自我、喜爱自我。
去年在我二度赴旧金山疗养,而博士班尚未开课的那段期间,日子对我真像一叠白纸,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致。我那时的生活简化到吃喝拉撒睡,其余的全云淡风轻,不予理会。
有一天,我在一份社区报上看到一则小启,斗大的“裸体心理咨询”攫住了我的目光。
咦,这是什么名堂啊?我很久没有对任何事多瞧一眼了,所以这几个字宛如涂上了萤光漆,在夜色中对我眨眼睛。
反正,我闲着也闲着,便打电话去问个究竟。对方一副还算诚恳的声音,回答得挺热心,解释人在裸体时,可以真正地解除武装与警觉,让内心隐藏的症结不自觉显露出来。
我一听,觉得好像是在一片平淡无聊的沙堆里,发现了一颗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