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也是青春正好,又怎会不向往外面的大好风光,只不过在许久之前她早就已经知道她们这些女子的翅膀早就已经被折断,再也飞不去外面那个自由的世界罢了。目光淡淡扫过趴在车窗上不知又看到什么,露出兴奋表情的胭脂,榴红在心里哼了一声。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究竟是羡慕还是有些恶意的冷漠。用不了两年,胭脂脸上的稚嫩与天真也会被残酷的抹去吧?一如她从前一样。
马车渐缓,透过缝隙,她看到前面那道气派的大门。献艺多年,她也算去过许多豪门富户,就是京中朝中大官家也是去过的。可论精巧雅致,看气派排场,却还要数江南。且不说那一溜延绵的粉墙青瓦,单只那飞檐上蹲着的一对琉璃辟邪还有门前的一对白玉石狮,就已经让人知道这户人家非富既贵。更何况,门两侧停着的无数华丽马车,还有门前迎客的穿着整齐训练有数的下人,无一不在昭示着这许府豪门富户的身份。
因是近了,榴红便悄然放下车帘。隔着帘子,听到外面师傅低声下气的笑着上前招呼:“几位管家,小的是凤鸣班的班头……”
一句话还未说完,那门房已经不耐烦地吼道:“既是伎班的,不去后面角门,跑到前面来作什么?还不快走,碍眼……”
又有另一人低笑道:“凤鸣班?莫不是南城瓦市新来的那个女班?不知可真都是妙龄女伎,倒不如睢瞧……”
“呸,便是再美貌,又哪儿有你的份呢!”那人低叱着,一声吆喝,却是大声撵着车子快走。
听着师傅唯唯喏喏地应着,又想到那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榴红暗在心里一声低叹,却是不语。
车子很快便绕到后巷。虽是后巷,这会儿后门外却并不清静。除了她们凤鸣班的几辆马车外,还又有许多过来送果蔬食物的牛车并其他伎班还未离去的车子。
从车上下来时,榴红还看到同一瓦市的青云社。那是一家男女混班的伎班。最出名的便是一出“天宫偷桃”。据说那表演的伎人能使绳立如树,爬上天宫偷下蟠桃。只是榴红一直没有机会看过。这会儿心中好奇不禁多瞧了两眼,却正巧那青云社众人也正指指点点似乎是正在议论着他们。这一看,她便好巧与人群中一个容貌俊秀,身形挺拔的少年郎目光一对。虽只是一眼,可在那少年郎含笑的目光里,她却不禁面颊微红,竟是从心里泛上许久未曾有过的羞怯。
胭脂却是未曾留意到她的异样,只是抱着手中的包袱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这家园子倒是不小,想来主人是个有钱的。”
一旁的师傅听了胭脂的话,忙沉声喝斥:“快别乱说乱走,仔细惹恼了主家。”又回身对其他伎者道:“今个儿可不比平时,这家请的都是贵客,连知府大人也在席上,你们可都要拿出浑身的本事,别坏了咱们凤鸣班的名头。”
胭脂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咱们京里表演时,又不是没见过官,怕什么呢?”
“呸,那如何一样?今个来表演的可不只咱们一家,没瞧见那边青云社还有喜福会的人吗?你这死丫头,若是坏了事,可别怪师傅下手重……”
胭脂吐了下舌头,不敢再辩,只跟在一众师姐后面随着前头引他们入内的青衣小厮缓缓而入。
这后门,开在一门里、二门外,因来表演的伎人有男人,所以也不便引他们入二门后园里,候场准备的地方却是二门外的一排耳房处。
往那头走时,却是正能看到直通大门的甬道。榴红垂着头,虽没有往后看,却总觉得仍能感觉到那少年郎的目光仍落在自己身上,带着那股子火热,一时只觉得心慌。正在胡思乱想时,胭脂却突然“呀”地一声,竟是伸手用力扯了她一下。被胭脂一扯,吓了一跳,她便有些薄怒,刚要斥责几句,胭脂却是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
顺着胭脂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大门。那扇根本不给她们走的大门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书案后,坐着两个看似帐房先生的男人。旁边又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着自大门处进来的抬着大箱小笼的小厮,唱和着递到他手上来的礼单上的每一样礼物。随着唱和,又有小厮细细对点着礼物,而那两个帐房先生便运笔如飞,飞快地记着管家唱和出的名单。
不过胭脂要她看的却不是这些在门口的人,而是那一列正抬着礼担穿过甬道的下人。
虽未到正午,可阳光却是极好。笔直地射下,正好罩住那礼盒上那座足出三尺高的艳红珊瑚上。让人恍惚觉得那珊瑚也似在射出万道金光般耀目。
榴红记得去年在京里表演,曾见着某位大官家里也有一座珊瑚,不到二尺,颜色也没这个这样好看,却已经让旁人称为珍品。虽然不知道那些合着盖子的箱子里都装得是什么东西,可单只这一座珊瑚,却已经让众人目眩神迷。
偏偏就在这时,却突听那抬着珊瑚的两个下人轻语低笑:“这杨家出手未免太小气,三尺高的珊瑚也好意思送过来,不说咱们家大官人一惯讲个排场,就是李娘子家那小宅院里也要不好意思摆出来叫人看了……”
榴红正暗自咋舌,另一人已经笑说:“这你就说左了不是!咱们大官人那是做哪一行的?杨家又是做哪一行的?同是海商,这些海上来的东西自然不当稀罕物了,可若是单拿出来同旁人送的礼比,却是比哪家送的礼都重。”声音一顿,他又低声道:“老实同你说,我听我叔叔说,杨家那头最近可是巴结着咱们大官人呢!要不,不过是个满月,又怎么会送这么重的礼呢?”
“你又卖弄!你那叔叔也不过是在商行里做个帐房,哪儿就知道那么多了……”
离得渐远,榴红便听不太清另一个又说了些什么,想来总是在辩解之类的。
其实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再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在身边胭脂和其他师妹们兴奋的讨论着那座珊瑚,猜测着礼箱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宝贝时,她越发的心烦气躁。
同人不同命,就是生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就是……
幽幽一叹,目光抬起看到那对着她笑的少年,榴红不禁皱了下眉,竟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便立刻往为他们准备的屋子里走去。
虽是这时候便来了,可离表演还有些时候。一众女伎便在屋里说说笑笑,又是重整妆容,整理衣裳,榴红却是懒懒地靠在窗前,望着墙角那一株不知是不是枯死了竟在这早春未露半片新叶的老藤,呆呆地出神。
“姐姐,便是这里了。”外面隐约传来一声低语,可外面院里并没有人,可榴红自来耳目机灵,在众女喧闹玩笑时也能听得清门外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她却是立刻便站起身来。又脆声唤了众姐妹一声。不过是刚推开要出去,便已经有人自外面走进院子里。细看,却是几个穿红着绿,戴着金银的妇人。
她只道是这家府上的主母,忙俯身施礼,又吩咐师妹去唤师傅过来。却不想那打头的妇人却是看着她微微一笑,“姑娘也不用这么多礼,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管事,受不起你的大礼。”
榴红一惊,这才知道来者竟不过是许府的一个有些身份的管事。既惊这妇人的通体气派,又悔自己施礼太过隆重,脸上便有些不自在。
跟在那妇人身后的一个绿衣婢女便笑:“花叶姐姐何必自谦呢!谁不知你是王娘子身边的红人,最是能干!若不然,我家娘子怎么会让我跟在你身边学着呢?”
“小红妹妹莫要拿我取笑,我哪里能干了?就我这么点小聪明,在你家娘子面前,算得什么?”
那小红闻言却是一笑,竟未如榴红所想一般谦上两句,竟似她家娘子真是那么厉害一般。榴红看着她眉间那股得意,倒一时好奇起来。
恰在此时,几个伎班的班主都已经过来了。榴红等人忙抽身后退,远远地看着那花叶与小红或问或听,面对几个男子时全无半分怯意,甚至对那些站在门前偷看他们的男人也似未瞧见。反倒是面带不冷不热的笑意,对几个班主的讨好也未露欢喜之色。不禁更在心里把这两人的主人看高几分。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几声女子的轻笑。
“小红姐姐她们就是往这里走了,想来一定那些伎班就是这里了。”一个清朗的女声笑声未息,便有一个淡然的女声道:“嫣然,你真要进去不成?我听说不全是女子的……”
“男子又怎样?难道还能吃了人不成?”那嫣然便低笑出声:“白受教于李娘子了,几个男人便让你怕了?”
另一个女子还未说话,小红已经笑了,“既是来了,要进便进,还在外面呆着做什么?”说着,已反身迎上前去。自门外进来的却是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小红拉着穿了黄裳的大眼少女颇为亲热,却对另一个多少带了些恭敬之意,虽是浮于外的恭敬,却显然这清秀的绿衣少女应该是位大家娘子。
“小红姐姐,李娘子还说也要见见一会要表演的姐姐呢!”曲嫣然还未说完,小红已经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是你要见还是我家娘子要见啊?”
被她说得脸一红,曲嫣然也不否认自己的私心。那头花叶却是笑着冲榴红和胭脂招了招手,“我看,便让这两位姑娘去回话吧!”又转头看向班主道:“您看可使得。”
班主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又暗里拉着榴红叮嘱她一定要看好小师妹。虽然自觉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被班主这样叮嘱,榴红还是有些紧张起来。
一路跟着进了二门,低眉顺目地答着几个女子的问话,又要防着胭脂说错话,委实觉得心累。
待被带到一间极大的花厅后,看着上面坐的那些满头珠翠的贵妇时,更是觉得恍惚。深深一礼,她还未抬起头便听到一个女人在笑:“瞧瞧你们小红多会办差,这人还没来齐呢,便先带着人来给咱们献艺了。”
抬起头来,才知这说话的是个艳丽的女子,通体的气派更胜刚才所见的花叶十倍。
“王娘子快莫笑小的了,不过是怕几位娘子气闷,才带着她们来说说闲话罢了。”小红嘻笑着,又极柔顺地走到主位坐着,刚招了曲嫣然两人坐下的年轻妇人身后,笑着道:“娘子可莫恼了咱们擅作主张,也是这两个姑娘生得可人,叫小的也觉得喜欢才叫来给娘子们看看的……”
那坐在主位上的妇人便笑了,因着脸上露出笑来,原本只是清秀的脸上便显出几分柔媚。榴红偷眼瞧着,只觉这妇人虽比不上那位王娘子的气派,衣着也不显华丽,可却另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自信气质。而主位另一张座位上坐的女子眉锋似剑,三分姿容却有七分明朗,显然是个性子颇直的人。
榴红虽觉自己也算是见多了人物,可此刻见着的三个女子,竟都有让她觉得倾慕艳羡的风范。又一时有些猜不出哪个是许家的主母,便不太敢多嘴。胭脂却是胆大,也不细想,便笑着道:“几位娘子才真是叫人看着喜欢呢!”
那坐在主位上的妇人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竟是睨着那王娘子笑道:“瞧瞧,这丫头的嘴利得和某人竟似一模一样。”
“可不是,竟和玉娘是一个模样。”那王娘子反唇相笑,几人竟是笑闹起来。
榴红看着几个妇人笑,心里却似烧了一般,忍不住瞪了胭脂一眼。多年姐妹,她却是最知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