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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他脸上浮起笑容。
“投寄匿名信的人还没找到?”八木问道。
久松深深地点头,说:“浮现出那样女性的影子,但还未查明身份。”
收到匿名信后,久松立即遣派四名刑警到芜藏寺附近的旅馆和饭店再次进行打探。结果在距芜藏寺十分钟路程的芳鹿山庄打听到,前天夜晚(6月9日)有一对男女投宿,第二天一早离开。女的可能是投信人,然而身份不明。住宿前,是男的用电话预订房间的。因为这对男女是初临的顾客,加上有那么一层暧昧关系,故服务员也没留意。印象中的女性,约莫30岁,上流家庭夫人的气质。这同丢在动物园前现场上散发着法国高级香水味儿的白花边对襟毛衣相吻合。
在久松向迄今不知详情的八木说明畑山案件搜查经过的时候,滝岛压低嗓音又发言道:“我认为杀害畑山的凶手堤,采用某种手段,早于我们找到了那位女性。她的存在对堤来说,和恭太一样构成威胁。她主观上愿意协助我们搜捕罪犯,但由于某种复杂的客观原因,只好写匿名信。匿名信一事被《西部新报》披露后,我们很可能找到她,为此堤迫不及待地把她引诱到动物园门前……”
“抓住她的弱点威胁她,逼她沉默,或者是干脆杀掉了她……”平井接茬说道。
“是的。可是变成了搏斗。堤取出小刀欲下毒手时,也许失手,反而被女人杀了。可不可以这样推定呢?”
“呣。无论如何,首先要尽快查出那个有问题的女人。”平井性急口快。
“毫无疑问,她是杀害堤的罪犯。即使堤是被他同伙杀了,下一个谋杀目标也很可能是这个女人。”
案情分析会议以理顺堤身边关系、搜捕他的同伙,同时尽快查出有问题女人为下步计划而结束了。
会后,久松鼓励年轻的刑警,说:“堤已经被杀。事到如今,我想,完成这两项工作没有多大的困难。尤其查找那个女性,可以考虑住在动物园附近,或者和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九
“事到如今,迫不得已了。”长时间的沉默后,听到从各务嘴里挤出这般私语时,朝子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昏黑。
“即使这样躲藏,警察早晚也会找到你的。上回是投寄匿名信,这回是毛衣丢在现场……他们会注意到动物园附近的。”
堤全吉被害案件已经被新闻界披露。朝子看电视后才得知自己的毛衣丢落在现场上了。
“被警方查到的话,对自己更加不利,因为直接牵涉到杀人案件。无论你怎么表白……”
朝子咬唇点头。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你和我商量时我就不该不同意让你报告。那时去报告,也许不会到这步田地。我有责任……”
听各务这么一说,朝子心里更加痛楚:“不,我自作主张写信是不对的。我后悔当初不该写什么信。”
“好啦,事到如今,再说也没用了。”各务正面朝子,说,“总之,我们应该一起去筑紫野警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许警察能够理解我们,不会宣扬出去,给你丈夫带来麻烦。”各务表示决心,语气冷静。但说完最末一句,他深深地叹息。各务充血的眼睛眺望窗外,梅雨季的天穹下,一切是灰蒙蒙的、凝滞不动的。
这次两人幽会的地点在福冈市西郊接近唐津市的一家简陋旅馆的客房里。他俩住在二楼,凭窗远眺,一片开阔的沙滩,海湾内细弱的波浪缓缓地接近,涌向岸边。盛夏,这里是热闹的海水浴场。可眼下冷气袭人又是阴天,傍晚的海滨边看不到散步的人影。
两人初次到这儿。各务的想法是每次幽会都要变换地点。以往两人在郊外还会肩并肩地漫步,可眼下都显得极其敏感,草木皆兵。
“各务君,我思考了一夜。觉得除去报案之外无路可走。不是要你出面,而是我一人去警署。”
各务吃惊地盯住她,问:“为什么?”
“目击那个青年和小孩的是我。从开始就与你没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决不会吐露半句。案发前一天,我和情人投宿芳鹿山庄,第二天路过芜藏寺地带,这都是事实,隐瞒是隐瞒不过去的。”
“你这样做……”
“会坏了丈夫的名声。真的,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一切都不可挽回了。话说回来,即使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也不能减轻丈夫的伤痛。你说呢?”
“那么,你……”
“就是撕开我的嘴,我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警察没权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吧。不管是警察,还是丈夫,我都严守秘密,守口如瓶。然后……”说到这里,朝子声音颤抖,她竭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继续说,“然后,我们分道扬镳,永不相会。两人的隐秘就不会有人知道。”说完,泪水象断了线的珍珠落在膝上。
各务不断地唉声叹气:“不能干这样的事。什么永不相会啦,分道扬镳啦!让你一人去见警察……”
“好啦,什么也不要说啦!”朝子用手捂住各务的嘴。该说的,她都说尽了。
各务把她的手握住,尔后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上去。他再次搂抱住她,逐渐增强膂力。他抿着唇,闭着眼,长时间无意识地紧搂着朝子。
为了上筑紫野警署自白,下午6时许朝子独自走出了旅馆。各务和在芳鹿山庄一样,30分钟后也离开了。他决定找一位知心的深谙刑事案件的律师,委托他站在朝子的立场上进行辩护。朝子只不过是个目击者,在案件未破之前,有一个专门律师陪随左右,心里总归踏实得多。朝子很直率地同意了他的计划。
朝子是从前门走出去的。她沿着海边高耸松树林间的道路踽踽独行的身影,从二楼窗口看得很清楚。由于是阴天,又加暗绿色松林环围,黄昏的道路上显得更加暗暝了。她说过,走出国道后就去寻找出租车,但上国道还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其间走出松树林便是田园和丘陵割开的地段,道路象游蛇似的逶迤。
目睹朝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各务觉到心头象挤破苦胆似的苦涩,这种苦涩与别离朝子时产生的悲哀有所不同。
“卑怯!”突然,他听到一种声音。“卑怯!卑怯……”是的,苦涩的成份包含着这咒骂声。各务刹那间茅塞顿开,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不能不和她一起去!如果真心爱着朝子的话,就应当相偕去警署,荣辱与共,祸福同担。至少不要依赖别人,自己可以作为律师陪伴朝子。
恢复冷静的各务,把脱在地板上的上衣一穿就跑下了楼。他急忙结账后,跑进松林。这时,朝子已经走在低丘下阴暗的道路上。各务朝前追了10来米,欲想静气后叫喊她。就在这时,从朝子步行到的岔道的右侧,突然出现一辆黑色中型汽车,汽车并不减速,径直朝她冲来。一瞬间,朝子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被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
各务飞奔过去。汽车肇事后逃离现场,但由于岔路口地面高低不平,车速加不上去,车身剧烈摇晃。各务一边跑向撞倒的朝子,一边注视汽车。他看到坐在司机席上一个男人的后脑勺和车牌的前半部分“福5……”
十
“堤的共犯已经漂浮出来了。”下午6时半,再次上“堤不动产”和堤私宅调查的滝岛刑警部长和年轻的小泽刑警大踏步地回来了。
久松没听完他俩的话,只看他俩的神色就料到有收获了。“呣,说下去!”他催促的声音也充满激奋。
溽暑的傍晚,象要降雨。滝岛一边用手绢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坐到椅子上。说:“堤不动产的三名职员没有提供什么新情况,但是……”
“呣?”
“经过反复询问,一位职员回忆起一件事。”滝岛喝了口茶,继续汇报说,“三个月前,一位二十四、五岁、身材颀长的男青年来公司找过堤。当时堤要陪客人去看地皮,便在青年耳边低语,让他在家等着。”
“是堤的亲戚或者什么的?”
“职员说看上去较亲热,而堤自己没做说明。”
“后来呢?”
“我们向堤的妻子进行了解,终于真相大白。她怕对堤不利,所以一直隐瞒着。那青年叫中谷光一,现年26岁,是堤的异母兄弟……”
滝岛不急不忙地述说道,中谷光一是经营不动产大公司父亲同情妇生的儿子,小于堤19岁,因为是私生子,没得到家族的认可,户籍上也毫无关系。中谷光一出生不久,堤的父亲暴卒,因此两个孩子由各自的母亲抚养长大。堤有遗产,生活境遇优越,而光一和病弱的母亲孤立无援,生活相当贫困。不幸接踵而至,就在光一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母亲病故,光一被好心的街坊送到堤家,可堤的母亲冷如冰霜,拒之不理。多亏当时29岁还是单身的堤出面庇护,光一才被收养下来。堤非常疼爱这个异母的弟弟。堤的母亲不久也病故了。堤36岁结婚时,光一在福冈市南部的商业高校读一年级。然而,他同哥嫂仅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就离家出走了。据堤的妻子多惠子说,光一从读二年级的夏天起,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经常不归家。光一生来性格脆弱,一旦陷进“坏人圈”,就难以自拔。他没读到三年级就辍学出走的原因,除了与嫂嫂不和,还有对家庭不感兴趣等。堤对弟弟的出走起初很担心,后来工作一忙就渐渐淡薄了。
光一这一走五年下落不明。他突然归家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年届23。从脸相和谈吐来看,他成熟多了,但不减孤独感和自卑感,执拗、任性和暴躁的秉性也丝毫没改变。堤对弟弟的归来表示欢迎,这使多惠子颇为不满。她唯恐光一带坏自己年幼的女儿,竭力主张分开过。光一并没有住在家里的意思,隔三个月或半年回家一次,随便走走。
“光一从商校辍学后,怎么生活的?”久松问道。
“据说上东京干过多种职业,最后还是回到了福冈市。”
“后来呢?在哪儿生活?”
“我想在福冈市内吧。多惠子说她不了解。”
“是不是隐瞒?”
“不象。总之,她对光一没有好感。”
“说完全不了解……”
“她是强调不太了解的哟。光一回来后,在赛艇场干过,也当过泥匠,没有固定的职业和住所,他把福冈市内的公寓换来换去。堤可能了解他的具体情况,可什么也没说过。多惠子本身就没去打听过。”
“呣。”久松眉头深锁。少顷,神情一转,问道:“中谷光一的相貌特征?”
“堤家有照片,已经借来了。”滝岛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般大的照片交给久松。
照片的角有折褶,显得有些皱巴。堤和光一以树木为背景站着。大概是在郊游途中拍摄的。两人分别穿着运动鞋和篮球鞋,光一脖上系着毛巾。两人都很年轻,看上去堤30岁左右,光一十五、六岁。可能是光一去东京之前的留影。
久松的目光久久盯视着光一,仔细地观察。
一眼就看出堤和光一是不同体质的人。堤矮肥,而光一身材瘦长,面颊清瘦,颧骨微突,两眼缺乏光彩却又沉郁。尽管是十年前的照片,但光一具备了匿名信中描述的特征。
久松确信后,目光移向滝岛,指示道:“马上把中谷光一的脸相扩印出来,送至县内各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