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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苍凉宁静的感动,一直是我多年内心真正追求的境界”“萨林纳先生,我真
怀疑我是在做商业采访,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些事情。”
他点了支烟,笑了笑说∶“好了,不讲了,我们被迫生活在如此一个繁忙、复
杂的社会里,要找一个淡泊简单的生活已是痴人说梦了。我们回到话题吧,你还要
知道公司的什么事?”
我需要台湾的产品
“我想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你大概会需要中国的什么产品?”
“太多了,我们需要假发、电晶体收音机、木器但是西班牙气候干燥,怕
大件木器来了要裂。还有手工艺品、成衣。”
“你欢迎厂商给你来信吗?”
“欢迎之至,多些资料总是有用的。”
“什么时候再去台湾采购?”
“很难讲,我上个月才从台湾回来。”
“你不介意我拍几张照片吧!我改天来拍,今天来不及了。”
“我们再约时间,总是忙著。谢谢你费神替我做这次访问。”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我该谢谢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效劳的吗?”
“目前没有事,我倒是想学些中文。”他很和气的答著。
“你公司的侯先生,不是在教你吗?你们真是国际公司。西班牙人、芬兰人、
英国人,还有中国人。”
“我们这个公司是大家一条心,相处得融洽极了。当然,目前一切以公司的前
途为大家的前途,我们不分国籍,都是一家人。”他一面说话,一面送我到门口。
“谢谢你,我预祝你们公司,慢慢扩大为最强的贸易公司。”
能的,只是太淡泊了下了楼我走在路上,已是一片黄昏景象了。美丽的马德里
,这儿住著多少可以大书特书的人物呵!可惜每天时间都不够。
我们如何将自己,对社会做一个交代,常常是我自问的话。而今天萨林纳先生
所说的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造成器起码给了我一些启示
。我沿著一棵棵白桦树,走向车站,一个生意人,对将来退休后所做的憧憬,也令
我同样的向往不已。
有风吹过来,好似有羊鸣的声音来自远方,宁静荒凉朦胧的夜笼罩下来了,我
几乎不相信,这个心里的境界,是由刚刚一篇商务采访而来的。我的耳中仍有这些
对话的回响∶“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生意人难道不能有一点理想么?
”“能的,只是你的境界太淡泊了”翻船人看黄鹤楼我们的三毛,在西班牙玩
了一次滑铁庐,故事很曲曲折折,到头来,变得天凉好个秋了。
话说迅一日下午两点多钟,我正从银行出来。当天风和日丽,满街红男绿女,
三毛身怀巨款,更是神采飞扬。难得有钱又有时间,找家豪华咖啡馆去坐坐吧。对
于我这种意志薄弱而又常常受不住物质引诱的小女子而言,进咖啡馆比进百货公司
更对得起自己的荷包。
推门进咖啡馆,一看我的朋友梅先生正坐在吧台上,两眼直视,状若木鸡。我
愣了一下,拉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他仍然对我视若无睹。
我拿出一盒火柴来,划了一根,在他的鼻子面前晃了几晃,他才如梦初醒
“啊,啊,你怎么在我旁边,什么时候来的?”
我笑笑∶“坐在你旁边有一会了。你……今天不太正常。”
“岂止不正常,是走投无路。”
“失恋了?”我问他。
“不要乱扯。”他白了我一眼。
“随便你!我问你也是关心。”我不再理他。这时他将手一拍拍在台子上,吓
了我一跳。
“退货,退货,我完了。混蛋!”大概在骂他自己,不是骂我。
“为什么,品质不合格?”
“不是,信用状时间过了,我们出不了货,现在工厂赶出来了,对方不肯再开
LAC,工厂要找我拚命。”
“是你们公司的疏忽,活该!”我虽口里说得轻松,但是心里倒是十分替他惋
惜。
“改天再说,今天没心情,再见了。”他走掉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发呆,忽然
想起来,咦,这位老兄没付帐啊!叫来茶房一问,才发觉我的朋友喝了五杯威士忌
,加上我的一杯咖啡,虽说不太贵,但幸亏是月初,否则我可真付不出来。
手心有奇兵
当天晚上睡觉,大概是毯子踢掉了,半夜里冻醒,再也睡不著。东想西想,突
然想到梅先生那批卖不掉的皮货成衣,再联想到台北开贸易行的几个好友,心血来
潮,灵机一动,高兴得跳起来。“好家伙!”赶快披头散发起床写信。
“××老兄,台北一别已是半年过去,我在此很好,嫂夫人来信,上星期收到
了。现在废话少说。有批退货在此,全部最新款式的各色鹿皮成衣,亚洲尺寸,对
方正水深火热急于脱手,我们想法子买下来,也是救人一命。我知道你们公司的资
本不大,吃不下这批货,赶快利用日本方面的关系,转卖日本,赶春末之前或还有
可能做成,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上面那封鬼画符的信飞去台北不久,回信来了,我被几位好友大大夸奖一番,
说是感兴趣的,要赶快努力去争取这批货,台北马上找日本客户。我收信当天下午
就去梅先生的公司,有生意可做,学校也不去了。
梅不在公司里,他的女秘书正在打字。我对她说∶“救兵来了,我们可以来想
办法。”
她很高兴,将卷宗拿出来在桌上一摊,就去洗手间了,我一想还等什么,轻轻
对自己说∶“傻瓜,快偷厂名。”眼睛一飘看到电话号码、地址和工厂的名字,背
下来,藉口就走。电梯里将强背下来的电话号码写在手心里,回到家里马上打电话
给工厂。
不识抬举的经理
第二天早晨三毛已在工厂办公室里坐著了。
“陈小姐,我们不在乎一定要跟梅先生公司做,这批货如果他卖不了,我们也
急于脱手。”
“好,现在我们来看看货吧!”我还要去教书,没太多时间跟他磨。
东一件西一件各色各样的款式,倒是十分好的皮,只是太凌乱了。
“我要这批货的资料。”
工厂经理年纪不很大,做事却是又慢又不干脆,找文件找了半天。“这儿,你
瞧瞧!”
我顺手一翻,里面全弄得不清楚。我对他说∶“这个不行,太乱了,我要更详
尽的说明,款式、尺寸、颜色、包装方法、重量,FOB价马上报来,另外CIF
报大阪及基隆价,另外要代表性的样品,要彩色照片,各种款式都要拍,因为款式
太多。”
“要照片啊,你不是看到了?”问得真偷懒,这样怎么做生意。
“我只是替你介绍,买主又不是我,奇怪,你当初做这批货时怎么做的,没有
样子的吗?”
经理抓抓头。
“好,我走了,三天之后我再跟你联络,谢谢,再见!”
三天之后再去,经理在工厂旁的咖啡馆里。厂方什么也没弄齐,又是那份乱七
八糟的资料要给我。
“你们到底急不急,我帮你卖你怎么慢吞吞的,我要快,快,快,不能拖。”
想到我们中国人做生意的精神,再看看这些西班牙人,真会给急死。
“陈小姐,你急我比你更急,你想这么多货堆在这里我怎么不急。”他脸上根
本没有表情。
“你急就快点把资料预备好。”
“你要照片,照片三天拍不成。”
“三天早过了,你没拍嘛!现在拿件样品来,我自己寄台北。”
“你要这件吗?是你的尺寸。”
我张大眼睛看他看呆了。
“经理先生,又不是我要穿,我要寄出的。”
他又将手中皮大衣一抖,我抓过来一看是宽腰身的∶“腰太宽,流行过了,我
是要件窄腰的,缝线要好。”
“那我们再做给你,十天后。”他回答我的口气真是轻轻松松的。
“你说的十天就是一个月。我三天以后要,样品什么价?”
“这是特别定货,又得赶工,算你×××西币。”
三毛一听他开出来的价钱,气得几乎说不出话,用中文对他讲“不识抬举”,
就迈著大步走出去了。想当年,这批货的第一个买主来西班牙采购时,大概也被这
些西班牙人气死过。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当天晚上十点多了,我正预备洗头,梅先生打电话来。
“美人,我要见见你,现在下楼来。”
咦,口气不好啊!还是不见他比较安全。“不行。头发是湿的,不能出来。”
“我说你下楼来。”他重重的重复了一句就将电话挂掉了。
三毛心里七上八下,没心换衣服,穿了破牛仔裤匆匆披了一件皮大衣跑下楼去
。梅先生一言不发,将我绑架一样拉进车内,开了五分钟又将我拉下车,拉进一家
咖啡馆。
我对他笑笑∶“不要老捉住我,又不跑。”
他对我皮笑肉不笑,轻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小混蛋,坐下来再跟你算
帐!”
我硬著头皮坐在他对面,他瞪著我,我一把抓起皮包就想逃∶“去洗手间,马
上回来。”脸上苦笑一下。
“不许去,坐下来。”他桌子底下用脚挡住我的去路。好吧!我叹了口气,丑
媳妇总要见公婆。
“你说吧!”三毛将头一仰。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生病?”
“我常常生病,你指哪一次?”
“不要装蒜,我问你,那次你生病,同住的全回家了,是谁冒了雪雨替你去买
药?你病不好,是谁带了医生去看你?你没有法子去菜场,是谁在千忙万忙里替你
送吃的?没钱用了,是谁在交通那么拥挤的时候丢了车子闯进银行替你去换美金?
等你病好了,是谁带你去吃海鲜?是谁……”
我听得笑起来。“好啦!好啦!全是你,梅先生。”
“我问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出卖朋友的事情,你自己去谈生意,丢掉我们
贸易行,如果那天不碰到我,你会知道有这一批货吗?你还要我这个朋友吗?”
“梅先生,台北也要赚一点,这么少的钱那么多人分,你让一步,我们也赚不
了太多。”
“你要进口台湾?”
“不是,朋友转卖日本。”
“如果谈成了这笔交易,你放心工厂直接出口给日本?你放心厂方和日本自己
联络?能不经过我公司?”
“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把握。
“你赚什么?”
“我赚这边西班牙厂佣金。”
“工厂赖你呢?”
“希望不要发生。”他越说我越没把握。
吃回头草的好马
那天回家又想了一夜,不行,还要跟台北朋友们商量一下。
一星期后回信来了
“三毛∶你实在笨得出人想像之外,当然不能给日方直接知道厂商。现在你快
找一家信得过的西班牙贸易商,工厂佣金给他们赚,我们此地叫日方直接开LAC给
西班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