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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周围住的尽是妓女和男妓,丈夫死后她多出了一间房间,就出租给别人,但从不租给卖皮肉为生的人,用她的话说,她要保持自己住宅的干净。她的上一位房客是个大学生,学昆虫学的,他告诉她,世界上有大约七十五万种昆虫是人们知道的,但还有几十万种昆虫有待研究,贝尔塔一直不明白,居然有人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而且还要上大学学习。
现在这位大学生搬走了,房子空了出来,贝尔塔希望有位新的、正经的房客,不要住了两天就带女人来睡觉。
一天,一位中年男子来按门铃,并有礼貌地向她鞠躬问道:“您是有房子出租吗?”
再过三天就是圣诞节了。贝尔塔屋里弥漫着刚烤好的桂皮糕点的香味。即使她丈夫死后,她每年圣诞节仍要烤糕点,送给一家孤儿院的孩子。
“对!”贝尔塔打量着这位来客,想不到这么一位有风度的先生会在圣保利区找一间带家具的房间。“您怎么知道的?”
“我在旅馆里住了两天,后来我问一名职员,他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能看看房间吗?”
“您想租?”
“是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以为,您是位父亲,要给儿子找一间房间,也许儿子是大学生……”
“想当年我也是大学生……”
“您上过大学?”对贝尔塔来说,等于是接到了一张名片。
“是的。”
“不是学昆虫学的吧?”
“不是,我学的是法律。”
“噢,是律师?”
“差不多。”
“您作为律师要租我那间带家具的房间?”
贝尔塔歪着脑袋看着他。小心啊!有点不对头,像律师这种高等人士怎么会租圣保利区的房子呢?不怕周围全是妓女和同性恋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人说不定闯了什么祸,现在要躲起来,而明天警察就找上门了!先生,这可不行……贝尔塔还从未跟警察打过交道呢。
“我从慕尼黑来。”
“有可能。”贝尔塔的态度坚决起来了,“这房间不适合您住。”
“您不相信我,是吗?有道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胡伯特·哈比希博士,从慕尼黑来。”
“居然是位博士!”贝尔塔越发不懂了,“您这位博士要住在我这儿来?这可有点……不寻常。”
“让我给您解释吧。我在汉堡有一桩任务要完成,我不知道要在这儿呆多久,可能是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住旅馆对我来说太贵了,所以我要找一间带家具的房间,您那间房肯定我看得中。”
“您还没有见到呢。”
“可我认识您了。我感到住在您这儿再好不过了。”
贝尔塔有些犹豫。她现在对这位博士有了好感,他的话听起来可信,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位先生为什么要租她的房子。
她说:“您先看看房间吧。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儿处在妓女的包围之中。”
“没关系。”哈比希笑了,“我不会受引诱的。”
“您在慕尼黑结婚了吗?”
“我妻子死了。”
噢,是鳏夫。贝尔塔有些同情哈比希了,同病相怜嘛。“请跟我来。”贝尔塔一面说,一面向里走,“房间有扇窗对着后院,对面住着六个妓女,往往有人连窗帘都不拉,您什么都能看得见。”
房间又长又窄,有一张床,一个旧的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两个壁架,一个放书,一个放杯碟盘碗和餐具,五斗柜上有架旧的黑白电视机,走廊铺着旧羊毛地毯,窗上装有百叶窗,是个很简朴的房间。
“浴室、厕所就在旁边。您随时可以洗澡……我只在星期天早上洗澡。您满意吗?”
“很满意。”
“真的?”
“我在这儿会很舒服的。”
“房租每月250马克,包括早餐,其余两顿您得自己想办法。在我这儿住过的大学生都是在食堂吃饭。”
“不用担心。”哈比希像个大孩子一样笑了,“我不会挨饿,再说您也不会让我挨饿。”
贝尔塔也笑了。她的疑心一扫而光。不管哈比希博士要在汉堡办什么事,跟这么一位房客是可以相处的,他是一位正派的、有教养的、有文化的、正当年的男人,一位鳏夫。贝尔塔说:“如果您愿意每次付五马克的话,我可以不时地给您做点吃的……我可不想靠这个赚钱,我喜欢烹调,当然只是做些家常便饭。”
“我就是爱吃家常便饭,海伦坎普太太,我要是有像样的豌豆汤喝……什么猪排牛排都不理了。”
“那么大杂烩呢?”
“只要端上桌来,我什么都吃。”
贝尔塔乐了,尽管她还是猜不透,一位博士为什么偏偏要到圣保利这种地方来,问题还不少,不过这才是初次见面,以后再问不迟。
“您什么时候住进来,博士先生?”
“两小时以后。我这就去旅馆取行李。”
“您有汽车吗?”
“我的车在慕尼黑,我是坐飞机来的,在这儿我可以雇出租车。”
“我也想坐一次飞机,我还从未坐过飞机呢。”
“什么时候咱们一块儿坐飞机在汉堡上空兜一圈吧。”
哈比希告辞,坐车前往旅馆。
在车上他浮想联翩,第一步已经走出,在圣保利租了一间房间,周围住的尽是“女士”,她们会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会说:对,就是她,我们认识她,可以在某某夜总会碰到她。于是他会找到她,对她说:
“你害死了我儿子罗伯特和我太太盖尔达,现在我要跟你算账!”
想到这儿,哈比希心如刀割。他像久旱盼甘露一样期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但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能干什么。
他真的能杀人?亲手杀?怎么杀?打死?掐死?还是吊死?
应该有件武器,这样更方便。最好有一把手枪,手指一扳,子弹出膛,最利索的办法,毫不费劲,只要扣动扳机就行,一下,两下,为保险起见就扣三下,连瞄准都不需要,离那么近,肯定百发百中。
杀人看起来就这么简单。孰不知这“手指一扳”有多难啊,普通人几乎做不到,更难的是要目睹子弹射进身体,鲜血迸出伤口。这种惨象会不会永远留在脑海,使人夜不成眠?在这以后人还能正常生活吗?今后我不论遇见什么人都会说:看见了吧,我杀死过一个人,不是出于贪婪,不是嗜杀成性,也不是有什么卑鄙的动机,全不是,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兑现了我的诺言,履行了我的责任,从而结束了我生命中的一个阶段。往后只有浑浑噩噩过日子,等着自己死去了。
后悔?能有后悔吗?他们枪杀了罗伯特,简直是处决了他;他们击碎了盖尔达的心,扑灭了她生活的勇气。犯罪必须受罚,这是小学里就学到的,如果是伸张正义,手就不会发抖。
哈比希从旅馆取出行李。那个建议他租用贝尔塔房子的旅馆职员把他的四个箱子装上行李推车。
职员问:“博士先生,房子租到了吗?”
“您的建议很好,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弗利茨·珀勒。”
哈比希掏出一张100马克的钞票递给珀勒,说:“弗利茨,我还要您出个主意。”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愿意效劳,博士先生。”珀勒赶紧接过钞票放好。
“我需要一支手枪……”
“博士先生,您要什么?”珀勒表情有点异样。
七
“一支手枪。”
“我跟这种东西毫无关系,博士先生。”
“我知道,通过非法途径什么武器都能买到,从折叠刀到火箭炮,可是我只需要一支手枪。”
“博士先生,我帮不了您的忙,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要一个地址,别的都不需要,我知道您有地址。”哈比希又拿出一张100马克的钞票,说:“弗利茨,您再回忆回忆。”
珀勒接过钞票,他在考虑,向人提供一个只有在知情人中间才响亮的名字,到底有罪无罪。在红灯区里,武器买卖很平常,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珀勒问:“您对俄罗斯艺术有兴趣吗?”
哈比希一怔,什么意思?俄罗斯艺术?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珀勒的思路,例如,所谓的“卡拉什尼科夫”就是俄式冲锋枪。
哈比希说:“我喜欢俄罗斯艺术,但要看是什么货色,一张好的古圣像就能引起我的兴趣。”
“博士先生,有了,我认识一位进口俄罗斯手工艺品的商人,是泰加酒吧间的老板,名叫鲁特金,提起泰加酒吧,人人都知道,那儿有漂亮姑娘,全是俄罗斯女郎。”
“那位鲁特金卖圣像吗?”
“有人这么说……”
“谢谢,弗利茨。”哈比希放心了,“但愿这个点子跟租房的点子一样好。”
“肯定,博士先生,不过请您另做起我的名字,在红灯区里,保持沉默就像是保了人寿险一样。”
哈比希很高兴,以至于又往珀勒手里塞了100马克。他准备当天晚上就去造访鲁特金。他让珀勒把他的箱子装上出租汽车,前往罗森街。
贝尔塔已经在焦急地等他了,她准备好了茶点,要让博士先生从头一天起就感到舒舒服服。贝尔塔此刻已不再考虑为什么这样的贵客会满足于住这样的陋室,人家自有道理。
哈比希夸奖说:“茶好喝极了,我很少喝到过这么好的茶。果仁蛋糕……也棒极了!”
晚上,哈比希换了衣服,在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去泰加酒吧。路不算远,酒吧就在娱乐区的中心,那儿有杂耍场、小品戏院、性电影院、酒吧间、表演厅、吃店、舞厅咖啡馆,真是一个特殊的天地,其集中的程度哈比希从未见过。相比之下,慕尼黑的夜生活显得土里土气,大为逊色。以前哈比希只是从电视里和画报上知道圣保利,而且也从未有过特别的兴趣。现在他却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给人的印象是:这位中年男人一辈子没有机会享受,如今要来这儿痛痛快快地寻欢作乐了。
泰加酒吧门口站着一名穿制服的看门人。哈比希在照片橱窗前面停了下来,看看那些做着色情动作的、半裸的年轻女郎的照片,看门人马上走了过来。
“怎么样,伙计!要不要亲手摸摸?请进吧,等待您的是俄罗斯的美人!别犹豫了!保证让您跟塔吉亚娜和柳德米拉共度一个难忘的夜晚。”
“我找一位鲁特金先生。”哈比希一面说一面挣脱看门人扯着他袖子的手,那人立刻放开了他。
“您找他干吗?”对方的声音几乎有点威胁性。
“小伙子,这关你屁事!”哈比希在慕尼黑试过这种腔调,在此类环境中真还能很快地沟通。看门人也马上用同样的腔调问:“你认识鲁特金?”
“最迟10分钟以后,我肯定认识他。”
“你说实话吧,你是便衣警察?”
“我像吗?”
“我们这儿干干净净,所有的姑娘都有证件,不是黑市货。”
“我不管这些。我要见鲁特金,不要别的。你们尽管把你们的姑娘装在鲜肉集装箱里运到德国来好了。”
“进去吧。”
看门人带他走进一个半明半暗的大房间,里面有一长条酒台,墙上蒙着红色的丝绒,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