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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田丰局长下达了“狂飙”行动开始的命令。经过全局范围内挑选抽调警察和武警全线出击,奔向多个锁定的目标。
刑支队长赵春玲带数名警察,来到红蜘蛛夜总会,她指挥封住楼口,命令分头检查。
紧跟在赵春玲身后的记者仙人掌,见警察们手持武器,多少有些紧张。赵春玲在相思豆包厢前说:“记者朋友们,处于安全考虑,你们在我身后,待我打开门后,没什么危险,你们可以进去拍照。”
电视台记者的摄像机、仙人掌的照像机一齐对准相思豆包厢。赵春玲拧下门把手未开,飞起一脚踹开,沙发上杜大浩正搂着马爽……闪光灯刷刷地闪亮,摄像机对准肮脏场面。
“赵支队!”围着沙发罩的杜大浩扑嗵跪在赵春玲面前,“饶了我吧,看在我们都是刑警……”
“呸!你污辱了警察这一光荣称号,滚开!”赵春玲愤怒了,她对昔日的队友毫不留情面,命令身旁的警察,“带走!”
杜大浩连同马爽一起被推搡到走廊上,与几位嫖客、妓女们在一起。
楼下警方的行动场景通过监视装置传到送顶楼,夜总会总经理尚俐莉在卧室看到了,她立即拨了一个电话号,没开机。思考一会儿,又拨了一个号码:“我是老四。警方……他没透个风。”对方回答:“是我决定的不告诉你……不要问为什么,你的话太多啦。正常对待警方,要配合,配合懂吗?”
尚俐莉放下电话,继续看监视器:一楼大厅凑集着一群男女,他们都极力回避人们的目光,用衣服、手帕所有能够遮挡的东西遮脸。那几个机关职员,蔫蔫的活像小瘟鸡。他们平素来酒店可不是这样子,手中握有权力——城管、卫生、收税费什么的,进酒店大喊要靓小姐,最可怜是那个公安杜科,蜷缩着像被拘留似的……她没再往下看,“蓝雀”大老板的话绝非儿戏,必须立马出面,配合公安。
全市的较大的酒店、歌厅、夜总会,洗浴中心同时出现了红蜘蛛的场面。当晚市电视台一套“警坛写真”节目播了“狂飙行动”现场报道。
很少看本市新闻的王力伟同儿子看完动画片,珂睡觉,他也回到卧室睡觉。将杜芳一个人留在客厅电视机前,W国的近百集电视剧她天天一集不落地看。警坛写真节目是在两集W国电视剧之间播出,她坐在沙发上等待,往嘴里填蜂蜜梅肉果脯。W国电视谈情说爱的情节,让她又想到哥哥杜大浩和程影,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对恋人间出现裂痕,究竟有多宽,是否可以重新粘合,她说不准。
电视画面出现集结在市公局大院的警察、武警列队在闪烁的警灯前,顾书记、柴副市长、政法委书记在田丰局长陪同下看望参战干警。杜芳瞪大眼睛寻找哥哥杜大浩,刑警总是重头戏,镜头果真给了刑警,记者现场采访支队长赵春玲,她认得她,应该说刑警支队的人她大部分都认识。赵春玲好像说他们都准备好了。镜头推向她身后一排全副武装的刑警,她一个个看,没有哥哥。——但她相信哥哥肯定在里边,镜头移动太快,她认定自己没看清楚。
“W国电视就那么吸引人呐。”王力伟去卫生间,回来朝电视扫一眼,他已睡了一觉,“警察在干什么?”
“力伟,看看吧,今夜警方大行动。”杜芳眼盯着屏幕,没指望自己的话能有什么效果。通常他是哼哈答应,又继续睡觉。
沙发被沉重的东西礅了一下,喝矿泉水的声音很响。
“记者随警察现场拍摄……快看,红蜘蛛夜总会,力伟,不是说公安免介入吗?”
“都这么说。”王力伟喝他的矿泉水,忽听妻子莫名其妙地“啊呀”一声,她惊讶时就“啊呀”。他目光转向电视,镜头出现相思豆包厢杜大浩与马爽被捉“现行”特写,马爽双手掩抱前胸,再往下是杜大浩跪在刑警赵春玲面前……杜芳没再朝下看,啜泣起来,因此她比他少看到一个镜头:哀求警察放过他的表情极其可怜。
“狂飙行动”没再看下去,W国电视剧也没看下去,杜芳痛苦不堪地回到卧室,蒙头哭泣。
“芳,别这样。”他力图拉开她蒙脸的被子,想劝劝她。她紧紧抓住被子,使流淌泪水的脸露出来。劝是徒劳的,心里憋屈就让她哭吧。于是他挨她躺下,等她哭完……许久,她掀开被子,问:“公安局会开除我哥吗?”
王力伟心里明白,警察嫖娼,又被曝了光,其结局最轻也是撵出警察队伍。他不忍心直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置可否。
“但愿程影没看电视。”杜芳知道这样想是自欺欺人,明天刑警嫖娼的消息翅膀一样飞遍大岗的角落,她说,“我想找程影谈一谈。”
“谈什么?”
“我不是劝她原谅我哥,我一定找她谈。”
他疑惑地望着妻子,真猜不透她的心事。他想,杜大浩是王二小放牛,不朝好草上赶,可你找人家女孩谈什么?
5
在杜芳没到来之前,程影便向校长请了假。她昨晚看完电视,就预感明天会有什么人要找自己。校长准她两天假,然后是双休,这样她有四天时间等待来人找她。
电视出现杜大浩最丢人一幕时,她的父亲正和舅喝酒。舅那只假手不时磕碰茶几,发出响声,他问:“影,不耽误你看电视吧?”
“瞅你们两个老酒鬼喝得那么香,我都馋啦。”程影在给他们俩送上一盘花生豆后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茶几那边响着食物的脆碎声。舅说:“我这辈子,离不开花生豆,它比大鱼大肉强。”
“就花生豆喝酒也对我撇子。”程影父亲说,“咱影炒的花生放材料蒜呀姜呀,五香味。”
“哦,对喽,大外甥女啥时办事情?”舅想到哪说到哪,“影,这么些日子咋没见你和大浩到我们那楼去?我前天问杜医生,她说你们一直没过去。”
“忙。”程影只能用忙来回答舅舅。两位老人兴趣在酒上,没再问什么,偶尔也瞥眼电视,播什么他们根本没在意。直到屏幕出现相思豆包厢,两双朦胧醉眼看清了,舅假肢狠在茶几上,骂道:“什么东西,警察还干这臊事。”
程影早有思想准备,当镜头对准相思豆包厢时,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他们在里边!倒底是他们,她坦然看完她最痛恨的一幕,现在打紧的是向两位老人做出解释,她说:“我已与他分手啦。”
“我始终闹不懂,大浩这人不错。”程影父亲退休前是电池厂人事科长,做了一辈子人事工作,看人总不会看错。他对杜大浩人品不怀疑,与女儿恋爱,他暗中观察,深信自己绝没走眼。今天电视出现的又做何解释?他干了杯白酒,一脸的怅然,说:“也许我真的老了,眼神不行啦。”
“分手好,说明我外甥女聪明有眼力。”舅以他的方式安慰程影。
程影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几缕月光掉进来,她想着已经发生的事,想不想都做不到,心里苦滋滋,像有棵苦菜在生长。她和王力伟那次去红蜘蛛夜总会相思豆包厢,见到龌龊一幕后,便有一粒苦菜的种子埋在心里。起初,她努力不让种发芽。因此那次杜大浩约她谈谈,她去了。
“你应该相信我。”杜大浩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望着她,心情很沉重。
地上天茶艺馆的清茶似乎太酽,程影喝在嘴里很苦。她第一次见到恋人凄凉地望着自己,对他的话她不能不理睬,她说:“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搂着小姐时还想着我?大浩,你不会拙劣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吧。”
杜大浩甩一下头,眼望棚顶,双手绞在一起,焦躁不安。他们陷入一段沉默,邻座有笑声,是男女嬉闹的笑声。笑声树叶间雨滴似地跳跃,金属一样清脆,只有热恋的人亲近才有这金属般清脆的笑声。
“大浩,你心里有话要说,你说出来吧。”程影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有一肚子话硬憋着,她说:“过去你可不这样吞吞吐吐。”
杜大浩把叹气拖得很长,他的确有千言万语不便说破的,有不能说破的原因。他用一种殷殷的目光望着她,希望她透过眼睛看到他心深处,他的手去抓她放在面前的手,她缩回手拒绝了,面部僵硬,她说:“你找我是告别吧?”
他听见一只鸟跳跃的声音,很快飞走。他说:“不知怎样对你说,影请相信我。永远相信我。”
“那次在榆树下,你也这样说。”她发出异常轻微的叹息,她说:“其实我也不后悔,都是我愿意的。流在地上像一朵盛开的红月亮花,你好像望着那只飞走的鸟说的,对吧,大浩。”
“影,”他嗓子发堵,眼睛湿润了,他说:“给我一点时间,三个月或者半年……影请相信我。”
程影无法理解他说的三个月、半年时间是什么意思。摆脱一个坐台小姐需要时间吧?倘若不是,他要时间干什么?
“影,答应我!”他恳求。
从地上天茶艺馆见面到丢人相思豆包厢大约一个月时间。她蓦然醒悟:他需要时间就是干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都结束了。
她俩坐在文化广场的长椅上,一群白色的鸽子在脚前活动。
杜芳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连我也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怎么啦?没吵架没拌一次嘴,感情一直很好。我爱他……”程影见一只洁白的鸽子在望着她,她说,“我发现他和马爽厮混,是一个月前,我和力伟一起去红蜘蛛……以后他恳求我给他时间,我给了。结果呢,令人失望!”
“力伟近期情绪很坏,原来因我哥。你知道,他们是生死弟兄。”多日以来力伟情绪不佳之谜在此解开了,她说,“力伟同你一样痛苦。”
“大浩见我翻来覆去一句话就是让我相信他,他的眼神深藏着什么难言之隐,我看出来了。”程影满眼迷茫,像早晨大雾迷漫的荒原,她继续叙说他们曾有的一段美好销魂时光,并对拥有美好的沉重思念。
杜芳听到痛苦如河水在另一个躯体潺潺流动,她产生许多感伤,痛苦也在自己心里流淌,河水冰凉混浊。她从这一刻起,目光再也没离开程影的脸庞。
程影对往事的回想如在深沉夜色中行走,脚步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她抬头接上对方的目光,像两根联结一起的绳子,两颗心被系在绳子两端,这情形在茶艺馆一首轻音乐旋律中持续良久。
“你想再见到我哥吗?”她仍然凝视。
“我没想好。”程影心中交替着爱和恨,思量相恋的曲折,感叹世事变化无穷。几天前,她找到郊区那棵老树,去年枝叶繁茂,树荫下她因爱主动了一切;今岁此树已枯,状若尸骨,荒荒凉凉,她更是万分感慨。或许枯树来岁逢春,再度绿荫。可树在人非,再也不能甜蜜树荫下。她凄然离开老树时,正遇一场细雨纷纷降落,她感到自己是一片青绿的叶子正从草上掉下来被风吹走。她又重复一遍:“我没想好。”
“现在看来,见不见他已不重要。错在我哥不在你。”杜芳见几根黑发挂在她的唇角,她想去移动一下,没有那样做,是想到哥哥杜大浩,这样的事应该他去做,也许他曾经做过了,触摸所爱女孩黑发就如采摘一朵鲜花般的美好。她问:“你还打算去南方吗?”
她像初到一个地方,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