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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人居然表示“不好”。
沈神通坚持道:“不行,我们非见他不可,告诉我,他在那边书房里?有没有别人?”
哑女人眼珠竟然能表示不少奇怪意思,其中包括“严温在书房”,“不要进去,请不要
进去”,“危险,快离开此地”等等。
沈神通心灵上忽然发生感应,情况似乎奇怪而且不妙。为什么?莫非严温已有了准备?
已经布置足够人手?但严温怎么知道?是谁泄漏了秘密?
何同的微笑招牌者早已经消失,他一定也觉得情况不妥,所以轻轻说道:“沈公,等有
机会才卷土重来好么?”
沈神通叹口气,道:“你和我一样心里很清楚,如果真有问题,回头之路也绝对走不
通。”何同喃喃道:“是的,是的,如果有问题,大江堂精锐伏兵一定早已堵死回头之
路。”
沈神通笑了一下,柔声道:“你且在马车内歇一歇,女孩子看见凶杀场面,到底是不太
好。”
哑女人当然没有反抗或抗议余地,她躺在马车内之时,已经被点了穴道昏睡过去。
沈神通当先下了马车,何同眼光在哑女人丰满得极能诱惑男人的身体上巡视一会,才跟
着下车,并且拔出长刀。
这两个公门“强人”终于走过那道门户,置身于一个比厅堂还宽大的“书房”内。
对面角落有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俊秀白净的严温坐得四平八稳,一点儿也不因为沈
何二人出现而惊讶。
沈神通大步走过去,距他寻丈才停步,说道:“我看我只怕今天无法离开贵府了?你就
是严温,你的确长得很漂亮,很俊秀。”
严温懒洋洋指指墙边的靠背椅,道:“请坐,老实说,公门中人,也只有你们两位能够
踏入我的书房,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
两张交椅当中的紫檀木茶几,已经放着两壶香茗。
沈神通居然坐下,何同自然也跟他一样坐落,并且还拿起茶杯啜饮。
沈神通忽然提出比利刀还锋利的问题:“严温,你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物,
你为何要还强奸女孩子?而且强奸了很多个?”
严温轻轻皱起眉头,道:“现在恐怕只有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你说对么?”
沈神通冷笑一声,道:“不对,因为如果你的回答我认为满意,又如果有我满意的保
证,我很可能跟你和解。有我点点头,至少有六省吃公事饭的人不会找你的麻烦。”
严温愣一下,才道:“你,沈神通也会跟我这种人打交道谈条件?”
沈神通道:“当然不会,但我真想不到棋差一着,所以我也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了。
我仍然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肯不肯回答呢?”
严温沉吟一下,缓缓道:“本来你说得不错,对于女入我严温何求不得?但我却觉得不
够刺激……”
沈神通严厉批评道:“你心理有问题,你狂妄自大惯了,所以根本不会替别人想过,难
道这世界上只有你最重要?”
严温泛起苦笑,道:“别这么凶好吗?如果不是六省公门不找麻烦,这种巨大诱惑,我
理睬你才怪。”
沈神通又冷笑道:“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大江堂已调集了多少精锐高手
在此,就算他们能把我剁成肉酱,可是现在我一出手,仍然能够早一步杀死你,因为你剑法
虽然不错,却只不过得到血剑严北的三四成真传,你最好相信这一点。”
严温面色变得很苍白,道:“这点我相信。”
任何人只要看见沈神通炯炯目光以及无限自信的神情,绝对不能也不敢不相信他的话。
严温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想把我抓回去审讯定罪?”
沈神通道:“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
他眼睛转向窗外,外面数株参天古树映眼,一片苍翠。“绿色”的确能使人有宁静之
感,也使人想到广阔无垠,无拘无束的大自然,但沈神通却从清凉碧绿中看见马玉仪,也看
见小儿子沈辛胖嘟嘟的面庞。
他知道目下尚有一线机会,所谓机会只是指公事而言——因为他可以突然出手,与严温
拼个同归于尽,但这世间的一切,尤其是马玉仪和小儿子,却是永远永远也不能再见了。这
种情形之下,如果你是沈神通,你会怎样做呢?
马玉仅把屋子里外都打扫抹拭的纤尘不染,屋里家具固然干净不过,但她却变成有点蓬
首垢面了。
“忙碌”通常能使人没有时间流泪,尤其是等待着未可知,却可怕命运揭晓的人,忙碌
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法。
所以马玉仪把几件衣服放在竹篮里,又把新铺好的床单换下来放入篮子,另一手抓起捣
衣的木杵,匆匆走出家门。
园子里菊花开得正盛,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浓郁香味,秋日温暖的阳光使万里晴空更显
得旷朗蔚蓝。
可惜马玉仪不敢在园子里多停留一阵,因为在这儿她会听到沈神通的笑语,会看见他充
满欢笑活力的面庞。
所以她走到江边,沿着一道伸入江水的石阶下去。紧接水面的几层白色石阶特别宽阔
些,以便于几个人同时洗涤衣裳,甚至可以几个人坐在阶上眺望着亘古东流滔滔茫茫的江
水。
马玉仪忽然大吃一惊,因为她看见左面江岸边,有一个白色的人躲在树丛里。
假如不是相距只有六七尺,又假如她不是从侧面缝隙望入去,绝对不会发现丛生灌木里
面竟然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居然没有穿衣服,白晰皮肤也使他更触目。
马玉仪跟着又知道这个裸体男人已经对她不构成威胁,因为他显然已经昏迷,只靠双手
环扣丛树根部。
所以虽然下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还随着江浪飘摇,却不会随波逐流而去,不会葬身江
流鱼腹中。
她刚得到一个印象,这个裸体年轻男人长得很俊美,就已经无暇视察他了,因为一艘顺
流而下的巨船向她驶来。
相距虽然尚有数十丈之遥,但马玉仪却感觉到那艘巨船是向她驶来,而且一定跟这裸体
男人有关。
马玉仅开始不慌不忙拿出床单衣物泡在水里,她知道就算巨船来到两三丈之内,但由于
角度关系,决计瞧不见那裸体男人。
巨船不一会儿就到了三十步之内,篙师没法把船停在那儿,船头上一个女郎长得很美,
一身雪白罗衣在江风中飘拂。
而马玉仪却注意到她鬓边插着一朵白绒花,因此她那一身飘逸衣装便变成惨淡丧服了。
那美丽的白衣女郎声音不高,却能透过江风,透过江浪呜咽声,很清楚地传入马玉仪耳
中。
她道:“你常常在这儿洗衣服么?”
马玉仪装出惊讶神色,大声道:“是的,洗了很多年啦!”
船上女郎又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马玉仪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有人说一个好的男人每天说谎十次,好的女人却每天说谎二十次。
可见得“说谎”乃是人生日常不能不作的事情,而且以女人为甚。
马玉仪随口应答,简直不必考虑,虽然她说的都是谎话。
船上白衣女郎道:“你长得很漂亮,可惜没有梳洗而且不会打扮,你要不要跟我走?我
会把你打扮得比孔雀还美丽。”
马玉仪摇摇头道:“不行,我儿子快醒啦,我儿子一醒就要吃奶,我不能够走开。”
白衣女郎道:“真可惜,我甚至看不出你已生过孩子,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马玉仪应道:“他爸爸姓沈,我叫他小辛。”
白衣女郎道:“小辛?好怪的名字,但一定很可爱。”她从皓如雪白的手腕褪下一只金
镯,又从头发上拔下一支金钗,很快地用金钗在镯上刻了几个字,然后把金镯丢到马玉仪的
竹篮内。
马玉仪一时倒没有想到白衣女郎何以能够在三丈之远随手就把金钥丢入竹篮?
白衣女郎道:“给小辛,希望他平安长大,希望他将来变成不平凡的人。”
马玉仪不觉呆住,一转眼间,巨舫已经随着滔滔江水而远逝,不知驶向何处。
她当然已不能安安静静洗衣服了,这一幕冲击得她紧张而又兴奋。
树丛内那个裸体男人究竟是谁?是好人抑是坏人?白衣女郎是谁?她送了一只金镯给小
辛,看看好像不是坏人,但如果她不是坏人,则她追赶的人当然就是坏人了。
不过世事却又绝非如此简单,好人可以追赶坏人没错,但好人何尝不能追赶好人呢?
何况那个裸体男人瞧来一点也不似是为非作歹之徒,他究竟是不是坏人呢?
马玉仪忽然站起身,并且很快将床单撕开,联成一条相当长的“绳索”。
她很艰苦地爬入树丛,将床单一端缚住那男人,另一端已经缚在石阶(亦即是码头石
阶)边的树根上,然后用中指勾住那男人拇指根部的“鱼际穴”,食指则勾住他拇指尖的
“少商穴”。
马玉仪只用少许气力,那裸体男人双手环扣忽然松散。因此他整个人沉坠水中,接着随
波逐流缥走。
但马玉仪毫不着急,慢慢爬向石阶,然后扯紧床单撕成的长索,很快就把那男人拉到石
阶边了。
看见他男性的身体,马玉仪不免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已无可选择,非赶快做下去,并
且把事情做妥不可。幸而附近没有人家,所以她可以把裸体人横拖直拽,而且休息了七八次
才拖回屋子。
当然她已经发现这个男人右腿上有一支金色的长箭,但她却不敢胡乱动手拔下来。
用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灌下去,那裸体男人不久就悠悠回醒,于是马玉仪知道他姓雷
名不群。
雷不群虽然文秀白晰,但身体很好,回醒之后,除了皱眉忍住箭伤的疼痛之外,竟也可
以述说他的遭遇。
马玉仪说道:“你所讲的人,什么挑花溪宋家,什么血剑严北,什么海龙王雷傲候我都
从未听过,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法子把腿上的箭拔出来?”
雷不群尽量小心揭开被子,以免身体裸露得太多,他仔细看过那只金箭。
他叹口气道:“想不到‘射潮弓’竟是在她手中。这一只是沉鱼落雁箭之中的‘沉鱼神
箭’。怪不得我在水里仍逃不了一箭之厄。”
马玉仅只问道:“现在怎么办?”
雷不群寻思半晌,才道:“此箭已贯穿我右腿,如果直接硬拔的话,箭簇会造成更大的
伤口,但此箭杆却又是五金之精铸成,没有可能拗断。”
马玉仪讶道:“莫非永远任得此箭插在腿上?那多不方便?何况还会痛?”
雷不群道:“箭翎是羽毛,可以割掉或烧掉。这样箭杆大小一样,就可以从另一头拔出
来了啦。”
马玉仅立刻找出箭刀,将两片美观的箭翎剪掉,一面道:“很简单不是么?为何你不早
说出来呢?”
雷不群苦笑一下,突然手起掌落,拍在箭杆末端,又从另一端两指钳住箭簇,一下子就
将金箭拔出来。
他大腿两个伤口都流出鲜血,大腿里面当然更痛,因为任何人在腿内上开一条通道岂有
不痛个半死之理。
他包扎好了之后,只淡淡地好像谈论别人事情一样告诉马玉仪说:“这个拔箭方法很不
妙,因为箭翎有毒,我这条腿已经残废,终身都变成跛子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