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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瑞芝整个身心沉浸在剧中人物和剧情高低起伏的发展中。
其中,第三幕是全剧的最高潮,是海尔茂伪君子面目大曝光的一幕。
……柯洛克斯泰想通过娜拉向海尔茂求情来保留自己职位个能成功,他第三次
上场,决定直接要挟海尔茂,把威胁要告发娜拉伪造签字的信,投进了海尔茂的信
箱……
赵瑞芝全身的血液冷凝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紧张地狂跳着,甚至比剧中的
娜拉的心还要紧张,跳得还要厉害。
……娜拉害怕海尔茂开信箱,缠着海尔茂多跳舞,但海尔茂把娜拉从舞场上拉
了回来,对娜拉甜言蜜语,情意绵绵,他对娜拉说:“回到自己家里,静悄悄的,
只有咱们两个人,滋味多么好!”他称娜拉是“迷人的小东西”,是“亲宝贝”,
“好宝贝”。他多情地搂着娜拉的身子说:“亲爱的宝贝,我总觉得把你搂得不够
紧。娜拉,你知道不知道,我常常盼望能有一件什么危险的事情来威胁你,好让我
拼着命、牺牲一切来救你。”……
……海尔茂如此善解人意,这样能体谅人,娜拉深受感动,她悬吊起来的心实
落了下来,幸福地陶醉了……
赵瑞芝也跟着娜拉一起深受感动,悬吊起来的心也实落了下来,也幸福地陶醉
了。她浑身发热。她觉得自己就是娜拉了。
啊,海尔茂!
自己的那善解人意、能体谅人、温柔而多情的海尔茂在哪里呢?
赵瑞芝的心底抑制不住地升腾起了一股灼热的渴望……
她和娜拉都想到了一块儿:去吧,去把一切都如实地告诉给海尔茂,去让海尔
茂把信箱打开,把信拿出来看……
……为了亲爱的海尔茂的名声,为了丈夫的事业,一切责任自己来承担吧!没
有别的办法,只有用死来保全丈夫的清白……
……娜拉朝外走去……
赵瑞芝的心在悲痛地颤抖着,两眼溢满了哀伤的泪水……
……突然一声“娜拉!”海尔茂手里拿着柯洛克斯泰的信扑向娜拉,破口大骂,
什么“坏东西”、“装腔作势”、“花言巧语”、“伪君子”、“撒谎”、“犯罪”、
“下贱女人”,连珠炮似的,“帽子”、“棍子”一起朝娜拉打来,打得娜拉晕头
转向……
赵瑞芝的心和娜拉的心一起在痛苦地抽搐……
……情况突然又有了变化。柯洛克斯泰过去曾是林丹太太的热恋的情人。林丹
太太以旧情打动了柯洛克斯泰,柯洛克斯泰把那张伪造签名的借据还了回来……
……海尔茂一看借据拿了回来,危险消除了,万事大吉,便对娜拉又和过去一
样,无比地温柔和亲昵起来,说什么“受惊的小鸟儿,别害怕,定定神,把心静下
来。你放心,一切事情都有我。我的翅膀宽。可以保护你。”说什么“我可以保护
你,像保护一只从鹰爪底下救出来的小鸽子一样。”……
……娜拉冷峻地看着海尔茂……
赵瑞芝也冷峻地看着海尔茂……
……事情的前前后后,使娜拉看清了海尔茂的虚伪和自私的真面目,也使她认
识到了自己在这个家庭里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玩偶”。她要自立,要走自己的路。
她冲破了海尔茂软硬兼施的阻拦,冲破了专门维护夫权的法律和宗教的束缚,大声
喊道:“我是一个人,和你一样的人!”毅然离开了这玩偶之家……
“我是一个人,和你一样的人!”赵瑞芝觉得,这话,这斩钉截铁、铿锵作响
的话,好像也是从她的喉咙中呐喊出来的,喊得声音那么大,那么有力,完全就是
她的心灵深处的强劲的呐喊。
她觉得她完全成了娜拉。
她就在对她面前的海尔茂呐喊着。
她呐喊着,大声呐喊着;她面前的海尔茂,突然变幻成了孔府的那黑色阴森的
大门,变幻成了她父亲,变幻成了孔德仁,变幻成了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孔家
大少爷孔文义……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
赵瑞芝心灵深处在呐喊着,她完全忘掉了眼前的一切,完全进入了她和娜拉交
混在了一起的境界……
她一点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咚、咚、咚……
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赵瑞芝还沉浸在娜拉的境界中……
三
咚、咚、咚……
敲门声又起,比前面加重了一些。
这一次,赵瑞芝听见了。她从娜拉的境界中被猛地惊醒了过来,一阵狂乱的心
跳。她屏住气息,竭力抑制了一下心跳,轻声问:
“谁呀?”
“赵同学,赵瑞芝同学在吗?”
赵瑞芝把房门开开,门口是披着一身雪花的瘸腿子老工友石老伯。石老伯手里
拿着一封信。
“噢,石老伯!啊,下雪了!这么大的雪!”赵瑞芝惊奇地朝外面大雪飘飘的
世界看了看,又望着石老伯:“石老伯,找我有事吗?进来吧!”
“不,不进去了!刚才,有一位同学,噢,不是同学,是先生,好像不是我们
学校的,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石老伯说着,把手中的信上沾带的几片雪花用
手拂净,把信交给了赵瑞芝。
赵瑞芝接过信:“谢谢您了,石老伯!”赵瑞芝拿起信看了看,信封上是她熟
悉的孔文才的笔迹,又问老工友:“那位先生呢?”
“走了。他把信交给我就走了。”
“噢。”赵瑞芝沉吟着,又朝门外大雪里望了望,有几个北大学生的身影在大
雪中匆匆走过,没有孔文才的身影;她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又朝大雪中望着,若有
所思。
“赵同学,那我走了。”
“噢,谢谢您了,石老伯!进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老工友腿一瘸一瘸地摇晃着身子走了。
赵瑞芝目进老工友远去后,把门关上,回到窗前的小桌子旁边,拆开了信。
信封里不是信,是一首词:
曲玉管
倾怀
湘夜瑟瑟,
难时携手,
——往事烟云凭阑久。
一望独枝清丽,
婷婷傲秋,
忍凝眸?
同栖神京,
盈盈仙子,
欲奉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
冉冉飞至红楼。
思悠悠。
表白不尽,
有多少,
情意幽幽,
惟惧不适启口,
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挥毫倾怀诉,
凝伫望月楼,
夜风传讯,
春阳何时,
沐浴心头?
词显然是根据北宋年间风流才子柳耆卿柳永的《曲玉管·陇首云飞》一词套改
而成的。虽前后都没有署名,但一看就知道是孔文才之作,信封上熟悉的龙飞凤舞
的笔迹以及录词的那熟悉的娟丽清秀的小楷字,都已经告诉给了赵瑞芝是出自于孔
文才之手。
赵瑞芝的心里有些慌乱。
这首词显然是孔文才专门写给她的,字里行间都直白地表述着对她赵瑞芝的深
切的爱慕和灼热的思恋。
这一点,赵瑞芝早就隐隐约约地有所预感,只是一直没有也不敢过多地去往清
楚里想。
那一天,在那瑟瑟秋夜里,她怀着一颗冰冷得发抖的心,从孔府那黑色阴森的
大门里逃跑出来,冷风袭身,孑孓一身,不知所去地在夜色下胡奔乱跑。满怀的悲
凄,都曾使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怨愤然永辞这冷酷的人世间。就这时,孔文才出
现了,是他孔文才向她伸出了真诚相助的友谊之手,帮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她对
他充满了感激之情。为躲开孔府来抓她的人,在那条巷子里,他们紧贴着墙,隐在
巷子的阴影里。两人贴得那么近。他用自己瘦瘦的身子速护着她,几乎就是把她搂
抱在怀里。她第一次这样贴近地蜷缩在一个青年男子的胸前,这样感受着男子的温
热,这样被男于的鼻息轻轻吹拂着,当时,她胸热心跳,感到一阵陶醉,一阵迷乱
的眩晕,几乎都有些自制不住,不由自主地想再往前紧紧贴去,偎依在他的胸怀里。
后来,她又猛地清醒了,满脸灼烫地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虽然说,这种出自于性的
本能突发而起的莫名的情动,很快过去了,但后来时不时地还有时骚动一下她的心。
从那巷子里出来,他们到了宋维新的家。她认识了宋维新、宋一茗兄妹。在宋
维新家暂时躲藏的那几天里,孔文才几乎天天都来,名义上是来找宋维新兄妹聊天,
其实是在牵挂着她,是想看看她。
她看出来了,这位名义上的小叔子的内心深处,已经萌生出了对她的渴望的爱
慕。她呢,对孔文才似乎也隐隐滋生着好感。
但很快,她收住了自己感情的缰绳。
怎么说呢?这也倒不完全是因为她想起了她名义上还是孔文才的大嫂,不愿意
自己尚还没有从封建专制的罗网中彻底解脱出来,又被卷进了封建伦理道德的乱麻
中去,而是因为她先是看出来,尔后又确切地知道了宋一茗正在痴迷地爱恋着那位
孔家公馆的二少爷。她不愿意有意无意地插进去,去伤那位她刚刚结识的很讨人喜
欢的“辣妹子”的心。
几天后,她随宋维新、宋一茗兄妹离开县城,来到了北京。随后不久,孔文才
也从家里返回到了北京。
又几天后,她考进了北京大学,正式成了北大的女学生,开始了紧张的学习。
孔文才那边,法政专门学校也开课了。两个人见面也少了。但她心里很清楚,孔文
才对她的思恋依旧,对她的爱慕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还越来越浓烈。“欲奉锦字终
难偶”,就这样,仍“断雁无凭,冉冉飞至红楼,思悠悠”。孔文才曾好多次星期
六、星期天以及平时下午课后时间,来北大技她,教室、寝室里没有,就到图书馆
红楼找她,还曾经在图书馆管理员那里留过条子。
感情这东西,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孔文才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宋一茗在痴
迷地爱恋着他,但他怎么也无法把宋一茗放进自己的心中,他的心已经被她赵瑞芝
整个儿地占据了,他走火入魔地痴恋着这个他所谓的名义上的大嫂。“表白不尽,
有多少,情意幽幽。”爱,就是爱,不必顾忌什么世俗观念,也无须管他人说三道
四。自己的路自己走,哪怕风狂雨又骤!问题是要看她赵瑞芝了。她赵瑞芝心里很
清楚,孔文才在探她的意思,“惟恨不适启口,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怕表白
不当,惹她生气,甚至记恨,而不再理会,那就更断了他的路,再也追求不成了。
“挥毫倾怀诉,凝仁望月楼,夜风传讯,春阳何时,沐浴心头?”多么深沉的一片
痴情!赵瑞芝的心微微颤抖着。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