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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先生就是那次依娜过生日时,宝宝带过来的五个朋友之一。依娜生日的那天,把红屋顶挤得厕所那里都站满了人,老外居多,正在跟着依娜请来的“太极拳乐队”放的迷幻音乐原地手舞足蹈。白玫略微估算了一下,除开像她这样的免票入场,依娜这次可以潇洒地过段时间了。
郭先生付了他们五个人的门票,白玫和宝宝不用票,郭先生就看看她,说还是买吧,门口写着又供应饮料又看演出,你朋友也不容易。白玫把他们拖了进去,穿过里面密集的人群,到依娜为她留出的一张长桌边坐下,让侍应生给他们配金汤力,宝宝在她身边坐下,照例不防人地看着她的脸捏她的手,其他的人坐下不久就要去前边的舞池,去看那个广告上的荷兰男孩跳现代舞。
第三部分上海的爱与情(3)
白玫对宝宝说:“我们也去看,那男孩很漂亮,可惜是个同性恋。”
宝宝说:“你现在不得了,还可惜是个同性恋,不然怎么样呢?”
白玫拍拍宝宝和那张美脸不对称的肥肚腩,说:“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的好身材?”
宝宝跟白玫去舞池那边,走过转角弯道趁黑宝宝的嘴向白玫凑了过去,他的恰到好处修饰过的干净体味略带一点POLO香水让白玫感到心怡。她一抬头,却看见那靠窗长桌的位子上,坐着宝宝带来的朋友,那位刚买了五张门票的郭先生。郭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灯光里,映着窗外面的寒色。他的冷淡而麻木的眼光似乎正通过镜片看着他们这边。
一边拥着一边加入到那群颤动着的大腿中,白玫问宝宝:“你那个朋友很怪。”
宝宝说:“别管他,他刚从瑞典回来还没适应呢。”
白玫说:“瑞典,那个冷得人要发疯的国度?”
宝宝说:“是啊,三月份,那里昏天黑地了好久的日子结束,有阳光照进来,很多人又要受不了自杀去了。他总算逃过了。”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有人说他原先是个诗人,到瑞典生活不下去了,找了个那边的富婆,然后一边写诗,一边忍受她的折磨,后来富婆死于肥胖症,他得了遗产,人也元气大伤,行动缓慢,刚搬到纽约两边住住;也有人说他是靠贩运北京的白菜起家,现在发大财的。”宝宝说话像不打草稿顺嘴溜下来。
像往常一样,白玫又被宝宝逗笑,他总是会编故事。真假难辨。白玫刚想再说什么,嘴却被宝宝堵住了,四周都是人,都是跳动的精力过剩的人,跟着那个荷兰美少年迈动着机器人一般僵硬的步子,像没抹油的关节生硬着一步一步地舞,然后突然音乐一变全体抽风疯狂颤动起来。
宝宝搂着白玫,不管不顾,沉陷在一个奇长无比的吻里面,这时候他显得情有独钟,深情款款,好像他们的一生一世就这样在这一吻里躲避了去,什么都不在乎了。音乐突然缓慢了下来,也许是看见了他们,DJ慢曲,宝宝反倒停了下来。
白玫看看周边的人,没有人看他们,没有人有反应,他们都自舞自蹈发泄着,没有兴趣管别人的事。她又看着面前这个暂时和她紧紧相拥的男人,他眼里有晶莹跳动的光,这种光此时是真的由她燃起,只不过也许就在此时此地。她想起了某一个下午他们斜靠在车座上说过的话。
那天她说他是需要太多的人,最好人人都围着他转。
宝宝说每个人都有孤独感,都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就像你,”他看着白玫说,“你有文森琼,可还是会需要我一样。”
白玫不说话,呆呆地看窗外,窗外有人走过,以为他们的车停在路边干什么,有戴红袖套的朝车窗里看,鼻子被窗玻璃压扁了。也许是认出了唱歌的宝宝,老头一改凶巴巴的脸朝他们可怕地笑起来。
“当然,有很多人认识我,可这无济于事,我又不认识他们,也不需要他们,他们和我无关,一样孤独得要命。”宝宝对着那个老头点一点头,然后接着说:“也许我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也很多的人,我总觉得下一辈子来到这世上的就没有我这个宝宝了,我得做很多事,出名,做生意,赚钱。”
白玫在这个时刻想向上爬的男人面前感到了莫名的孤独,他的成功映照着她的苍白。她说:“是的,你可以做很多事,你有那些追随你的人捧你的场,做什么都有人给你投资,你的运气很好。”
当时她看着宝宝那张踌躇满志的脸,宝宝的眼光也落到了她的唇上,但白玫感到了异样,她想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呢,好像我只是一个供你消遣的女人,为你而存在,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好像人人都是为你准备的,这样自负的人是多讨厌啊。
想到这一点,此时白玫在舞池中和宝宝仍相拥在一起,她的心底却开始浮现了恨。
“你在想什么?亲爱的。”音乐仍在刺耳地响,宝宝的眼神坏坏地看着她。
他一这样看她,她又成了他眼光所罩之处的猎物,她不说话,恨着自己的无能,心里掠过一片空虚。也许,没有宝宝,文森琼不在的日子会更空虚吧,不做供男人消遣的女人,她又能做什么呢。上海,人人都为自己,哪里有什么真心的男人为她打算,她又真能成就什么呢。罢了罢了,有宝宝难得的陪伴,总好过一人独守长夜。
宝宝没时间管面前这个女人迷惑的眼神,他只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压低她的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要和你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人肯定都是第一次做的。”
白玫虚虚地笑,她想,在这世道,还有什么事轮到他们俩做第一次呢,一对旧机器也想冒充新产品吗,什么鬼哭狼嚎的事情没有过。
白玫打趣地在他耳边说:“是什么事啊,当众做爱?”
宝宝认真地点头,这个精力充沛的家伙大胆地抓着她的手缓缓地向什么地方移去,她感到他的手烫得吓人。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白玫睁大了眼睛,有点烦,“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吗?”
“不想别的,就要这个,我要知道现在活着,女人需要我。”他说。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地、细细地、陶醉似的唱,唱他当年的拿手情歌《绝不放手》:“只盼着活着的每一天,都能有你让我思念。这一次望眼欲穿,千万盏街灯为我点燃,我绝不放手。”
在变换着色彩的光线下,人群骚动般欢舞,无数的手掠过头顶,无数的腿在颤动、摇摆。谁也不知道何事在发生,又有什么在结束。
郭先生的电话在暗夜里首次响起的时候,白玫那天刚和宝宝以及他,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分手。那天宝宝兴致高,介绍白玫认识一个有着私人花园房子的老头。老头对宝宝显然感情很深,对他带来的白玫也显出特别的热情,他比画着,指着外面的大花园,说以后要在花园里造一个会员制的吧,这祖上留下来的房子他是还没有好好发挥呢。这次郭力回国才让他想起这计划了。
白玫这才注意到上次见过一面的郭先生幽幽然正站在一角,他戴着眼镜,显得目光深不可测,他穿着一件深色长风衣,似乎刚从外面进来,人很高,走过来和宝宝和她打招呼,要比他们高出一头。
宝宝说:“你们见过面的。”
白玫礼貌地点点头,郭力又去别处了。
宝宝带着白玫在老房子里转,指给她看墙上的老砖,地上铺了多少年光得想用手摸的柚木地板,告诉她那外面的大花园已被几个摄制组来拍过电影了,他们站在花园里看闪着灯光的老式洋房,附在房面上的绿色枝蔓现在成了暗黑的一片,宝宝拥住白玫的腰,看着天上的月亮自己像投身在一部爱情剧中说:“我想和你生活在一个乡村,生两个孩子,过安静的日子,天天在一起。”
白玫心不在焉地往呆着人的大厅里看,宝宝不悦地扳过她的脸说:“你倒是投入一点啊。”
白玫说:“我可不像你会演戏。我累了,只想早点回家。”
回到厅里,看着众人望向他们的目光,宝宝不再流露不悦,重又变得神采奕奕,他夸张地开着七十多岁的房主的玩笑,说老头精力充足,伟哥都用不着吃,还说要猜猜老头穿的内裤的颜色。老头也不生气,像看顽童一样看宝宝,还说宝宝一来,这家里就多了活力。
第三部分上海的爱与情(4)
白玫突然地感到自己与这屋子,与这屋子里的一大拨人已经格格不入。上海,这个鬼地方有多少这样有着寻欢作乐资本的闲人啊,她什么也没有,凭什么混在一起耗?她想走,但他们的谈笑正在继续,并且刚刚开始,现在说走未免扫兴。
白玫于是信步走到一边去看墙上老头画的风景画,老头画的油画全是他自己住的房子,从各个角度画的房子,从房间里楼下的花园,或者从大厅里看窗外的花园,或者从花园里画小楼全景,老头似乎要把自己的一生,把一生的全部记忆与这栋可爱的楼联系在一起。他爱这楼是肯定的,祖上的房子,但其中有几十年他被赶了出去,然后,几十年后他人都老了再回到自小呆过的地方,虽然人已经老了,但是有这房子伴他走过老境,倒也幸运。
宝宝向她走来,他是那种懂得礼貌的男人,他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说:“以后你可以跟老头学画,他是最喜欢你这样文静的小姑娘了,我马上就送你回去。那个郭力就是他的侄子。”
白玫看向郭力,他似乎保持那种注意她的姿势已经好久,看见她望向他,才不自然地走向老头,凑在耳边说着什么。
后来,宝宝开着车还没送到白玫的家,他的手机响了,她听到他很响地告诉对方,他在送她回家。白玫想那个也认识她的人是谁呢?宝宝告诉她是郭力的电话,“这小子,变态,回国了也不找女朋友,天天泡在家里。”他说。
宝宝的车停在白玫的楼下,他对她央求着:“我真想上你那里休息。”
白玫却用异于平常的坚决口吻对他说:“你快回去吧,明天一早就有做不完的事等着你,那是你真正需要的。”
她在他的额上轻轻一碰,他顺势吻住她的,前座上的顶灯亮着,他们的脸暴露着,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近在咫尺又相距得那么远的男人,他们彼此身处两个世界,却在这一刻毫无意义地纠缠在一起,毫无意义。她时刻害怕有一天他玩够了突然离去,而她却挣脱不开。她带着那种烦躁的心情,上楼离开他。
郭力的电话就是那时第一次到来。他说:“白玫,也许你猜不到我是谁。”
这陌生似乎又熟悉的声音让白玫确实诧异了一下,然而停了停,她很坚决地说:“你是郭力先生吧。”
郭力惊喜地问:“我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来,你怎么一猜就猜到的呢?”
“也许是我的耳朵太好了。”白玫平静地说。
郭力说:“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我从我舅舅那里找到你刚留下的电话号码。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人,打过电话给宝宝,他好像回去了。”
白玫烦他又把她和宝宝缠在一起,她没好气地说:“郭先生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