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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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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梦见白手绢的地方醒过来了。
清早一觉醒来,不知道梦见的那个女子是谁。姿影已了无印象。连触感也没有留下了。只有景物的色彩却是鲜明的。那里为什么是松岛?为什么会梦见松岛?这也不得而知。
信吾没有见过松岛,也没有坐汽艇到过无人的小岛上。
信吾本想探问家里人,梦中梦见颜色是不是神经衰弱的表现,可他欲言又止。他觉得做了拥抱女子的梦,这是怪讨厌的。只是,梦见如今自己变成年轻,倒是合情合理,是很自然的。
梦中的时间是不可思议的。它使信吾获得了某种慰藉。
信吾心想,倘使知道那个女子是谁,这种不可思议就可以迎刃而解吧。在公司里,他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着香烟。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门扉打开了。
“早上好!”铃木走了进来。“我以为你还没来呢。”
铃木摘下帽子,挂在那里。英子赶紧站起来,准备接过他的大衣,可他没有脱大衣,就落坐在椅子上。信吾望着铃木的秃头,觉得滑稽可笑。耳朵上的老人斑也增多了,显得很肮脏。
“一大早的,有何贵干?”
信吾忍住笑,望了望自己的手。根据季节,信吾的手从手背到手腕也时隐时现一些老人斑。
“完成了极乐往生的水田……”
“啊,水田。”信吾回想起来了,“对,对,作为水田的香奠回礼,我领受了玉露茶,这才恢复了喝玉露茶的习惯。送给我的是上等玉露茶啊。”
“玉露茶固然好,极乐往生更令人羡慕。我也听说过那样的死法,但水田不愿意那样死。”
“唔。”
“不是令人羡慕吗?”
“像你这号人又胖又秃,大有希望哩。”
“我的血压并不太高。听说水田就怕脑溢血,不敢一人在外过夜呐。”
水田在温泉旅馆里猝然逝去了。在葬礼的仪式上,他的老朋友们都在悄悄议论铃木所说的极乐往生的事。不过,不能说水田是带着年轻女子住旅馆,就推测水田的死是极乐往生的。怎么能那样推测呢?事后想想,有点蹊跷。但是,当时大家都有一颗好奇心,都想知道那个女子会不会来参加葬礼。有人说,这女子是会终生难过的。也有人说,倘使这女子真心爱这男人,这也是她的本愿吧。
现在六十多岁的这一伙人,大都是大学的同届同学,他们用书生的语言海阔天空地胡说了一通。信吾认为这也是老丑的一种表现。如今他们彼此仍以学生时代的绰号或爱称相称。这不仅是彼此了解对方年轻时代的往事,有着一种亲切的怀念的感情,同时也掺杂着一种老朽的利己主义的人情世故,这些就令人讨厌了。水田把先逝的鸟山当作了笑话,如今别人也把水田的死当作了笑柄。
参加葬礼的时候,铃木执拗地谈论极乐往生。信吾想象他如愿地实现了这种死法的情景,就不寒而栗,说:
“这把年纪,也未免太不像样了。”
“是啊。像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再做女人的梦啦。”铃木也平心静气地说。
“你爬过富士吗?”信吾问道。
“富士?富士山吗?”
铃木显露诧异的神色。
“没爬过。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爬过。结果没有爬过富士山,人就老了。”
“你说什么?莫非有什么猥亵的意思吗?”
“别胡说。”信吾忍不住笑了起来。
英子把算盘放在靠房门口的桌子上,她也窃窃地笑了。
“这样看来,没爬过富士山,也没观赏过日本三景就了结一生的人,出乎意料地多啊。日本人当中,爬过富士山的占百分之几呢?”
“这个嘛,恐怕不到百分之一吧。”
铃木又把话头拉了回来。
“可话又说回来,像水田这样幸运的人,恐怕是几万人中之一,甚至几十万人中之一啰。”
“这就像中彩票。不过,遗属也不会高兴的吧。”
“唔,其实,我就是为了他的遗属而来。水田的妻子找我来了。”铃木言归正题,“托我办这件事。”
铃木边说边将桌上的小包裹解开。
“是面具,能剧的面具。水田的妻子希望我把它买下来,所以我想请你给看看。”
“面具这玩艺儿,我不识货啊。如同日本三景,虽然知道是在日本,自己还没看过呢。”
有两个装面具的盒子。铃木从口袋里将面具拿了出来。
“据说这个叫慈童①,这个叫喝食②。两个都是儿童面具。”
“这是儿童?”
信吾拿起喝食面具,抓住穿过两边耳孔的纸绳在观赏。
“上面画了刘海儿,是银杏型。这是举行元服③前的少年。还有酒窝呢。”
“嗯。”
①慈童,日本能剧的面具之一,象征品格高尚的少年的面具。
②喝食,日本能剧的面具之一,象征英俊青年的面具。
③元服,日本男子成人时的冠礼。
信吾很自然地把两只胳膊伸得笔直,然后对英子说:
“谷崎君,请把那儿的眼镜递给我。”
“不,你呀,这样就行了。能剧面具嘛,据说观赏的时候,要把手抬高一点。按我们老花眼的距离,应该说这样正合适。再说,面具眼睛朝下看,面带愁容……”
“很像某一个人。是写实的。”
铃木解释:人们说面具眼睛朝下,面带愁容,表情显得忧郁;眼睛朝上,面部生辉,表情就显得明朗。让它左右活动,据说是表示心潮的起伏。
“很像某一个人呐。”信吾又嘟哝了一句,“很难认为是个少年,倒像个青年哩。”
“从前的孩子早熟。再说,所谓童颜,在能剧里显得滑稽。仔细地瞧,是个少年呐。慈童,据说是个精灵,是永恒少年的象征。”
信吾按照铃木所说的,活动着慈童的面具,欣赏了一番。
慈童的刘海儿发是河童①的童发型。
①河童,日本的一种想象的动物,水陆两栖,类似幼儿形。
“怎么样?买下来吧?”铃木说。
信吾将面具放在桌面上。
“人家拜托你,你就买下吧。”
“嗯。我已经买了。其实水田的老婆带来了五具,我买了两具女面具,另一具硬塞给了海野,剩下就拜托你啦。”
“什么?是剩下的?自己先留女面具,也未免太任意啦。”
“女面具好吗?”
“就是好也没有了。”
“那么,把我的带来也可以啊。只要你买,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水田是那样的死法,我一看到他妻子的脸,就不由地觉得她太可怜,无法推掉啊。据说,这两具面具的做工要比女面具好。永恒的少年,不是挺好的吗?”
“水田已经故去。鸟山在水田那里曾长时间地观赏过这具面具,如今鸟山也先于我们辞世了。看着它心里不好受啊。”
“慈童面具是永恒少年,不是很好吗?”
“你参加过鸟山的告别式了?”
“当时有别的事情就先告辞了。”
铃木站起身来。
“那么,好歹存放在你这儿,慢慢欣赏吧。你若是不中意,发落给谁都可以。”
“中意不中意都与我无缘。这具面具相当不错,让它脱离能剧,死藏在我们这儿,岂不使它失去生命了吗?”
“嘿,无所谓。”
“多少价钱?很贵吗?”信吾追问了一句。
“唔,为了备忘,我让水田夫人写了,写在纸绳上呢。大概就是那个数字,还可以便宜一点吧。”
信吾架上眼镜,刚摊开纸绳,眼前的东西变得清晰的时候,他看到了描画慈童面具的描线和嘴唇美极了。他差点惊叫起来。
铃木离开房间之后,英子马上走到桌旁来。
“漂亮吧?”
英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戴上试试好吗?”
“唷,让我戴,岂不滑稽可笑吗。再说,我又是穿的西服。”英子说。
可是,信吾一把面具拿走,英子自己又将面具戴在脸上,把绳子绕到脑后系好了。
“你慢慢动动看。”
“是。”
英子依然拘拘谨谨地站着,活动了面具的各种姿态。
“好极了,好极了。”信吾情不自禁地说。只要一动,面具就有了生气。
英子身穿豆沙色洋服,波浪式的秀发耷拉在面具的两旁逼将过来似的,可爱极了。
“行了吧?”
“啊!”
信吾让英子马上去买能剧面具的参考书。





喝食面具和慈童面具上都标记着作者的名字。经查阅书籍,知道它们虽不属于所谓室叮时代的古代作品,却是仅次之的名人之作。头一回亲手拿起能剧面具来观赏的信吾,也觉得这不像是赝品。
“唉呀,有点可怕。嗳。”保子架起老花镜瞧着面具。
菊子窃笑起来。
“妈妈,那是爸爸的眼镜,您戴合适吗?”
“哦,戴老花镜的人就是这么也里邋遢的。”信吾代替保子答道,“不论借谁的,大体上都凑合吧。”
原来保子使用了信吾从衣兜里掏出来的老花镜。
“一般都是丈夫先老花的,可咱家却是老婆子大一岁呀!”
信吾神采飞扬。他和着大衣就把腿脚伸进了被炉里。
“眼花了,最可怜的是看不清食物啊。端上来的菜要是烧得精细一点复杂一点,有时候就分不清下了什么材料。开始老花的时候,端起饭碗来,觉得饭粒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一粒粒的。实在乏味啊。”信吾边说边凝视着能剧面具。
后来他才意识到菊子已将自己的和服放在膝前,等候着自己更衣了。他还注意到今天修一也没有回家。
信吾站着更衣,一边俯视着撂在被炉上的面具。
今天有时候就这样避免看菊子的脸。
打刚才起菊子就不愿靠近瞧能剧面具一眼,若无其事地在拾掇西服。信吾心想:她之所以这样,大概是因为修一没有回家的缘故吧。想着,心头掠过一道阴翳。
“总觉得有点害怕,简直像个人头。”保子说。
信吾又回到了被炉旁。
“你觉得哪个好?”
“这个好吧。”保子立即回答,还拿起喝食面具说,“简直像个活人。”
“哦,是吗。”
信吾觉得保子这样当机立断,有点不尽兴了。
“制作年代一样,作者不同,都是丰臣秀吉时代的东西。”信吾说罢把脸凑到慈童面具的正上方。
喝食是男性的脸,眉毛也是男性的。慈童有点像是中性,眼睛和眉毛之间很宽,眉毛像一弯典雅的新月,很像少女。
信吾从正上方把脸凑近它的眼睛,随着那少女般润泽的肌肤在自己的老花眼中变得朦胧和柔和,便生起一股人体的温馨,仿佛面具是活生生地在微笑。
“啊!”信吾倒抽了一口气。他把脸凑到离面具三四寸近,只觉一个活着的女子在微笑。这是一种美丽而纯洁的微笑。
它的眼睛和嘴确实是活生生的。空洞的眼眶里镶嵌着黑色的瞳眸。老红色的嘴唇水灵灵的,显得特别可爱。信吾屏住呼吸,鼻子快要触及它的时候,它的乌黑的大眼珠子从下往上转动,下唇肉鼓了起来。信吾几乎要和它接吻了。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脸移开了。
脸一移开,简直就像假的一样。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信吾闷声不响,把慈童的面具装进了袋子里。这是红地金线织花的锦缎袋子。信吾把喝食面具的袋子递给了保子。
“把它装进去吧。”
信吾仿佛连这个慈童面具的下唇的秘密也看到了。古典色泽的口红,从唇边往嘴角里渐渐淡去。嘴微微张开,下唇里侧没有成排的牙齿。那嘴唇犹如雪上的鲜花的蓓蕾。
也许是信吾把脸靠得太近;几乎和面具重叠起来,能剧面具才出现这种不应有的不正常的状态吧。也许是制作面具的人所想象不到的状态吧。在能剧舞台上,面具与观众保持适当的距离,就显得最生动。然而,如今即使相距这般近,还是显得最生动的。信吾寻思:莫非这就是制作面具的人的爱的秘密吗?
这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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