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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掏出一小串钥匙。
“请允许我解释一下。今天早上,为了谨滇起见,我把它给锁上了。”
“可是现在并没有锁住呀。”
“不可能!”
“瞧,”说着约翰打开了箱盖。
“大事不好!”波洛喊了起来,惊讶得发呆了。“两把钥匙都在我口袋里呀!”他冲到
箱于跟前,突然,他怔住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锁是硬给撬开的!”
“什么?”
波洛重又放下箱子。
“这是谁撬的?他们为什么要撬?什么时候?可是,这房门是锁着的呀?”这些惊叫不
连贯地从我们身上冲口而出。
波洛明确地逐个作了回答——几乎是机械地。
“谁?这是个问题。为什么?嗨,我要知道就好了。什么时候?一小时前我离开这儿以
后,至于房门是锁的,这是把很普通的锁。也许这条过道里的任何一间房门的钥匙都可以打
开它。”
我们都弄得茫然地面面相觑。波洛已走向壁炉台。他外表上看去镇静自若,可是我注意
到,他那双由于长时期来的老习惯,正在机械地摆弄壁炉台上纸捻瓶子的手,在剧烈地颤
抖。
“喂,事情象是这样,”他终于说。“那箱子里的东西——一张什么证据,也许本身不
大,可是这一线索足以把凶手和罪行联系起来。说明它必须在被发现以及它的重要性被认识
之前毁掉,这对他来说是生命攸关的事。因此,他才冒这个险,冒这么大的险,进到这儿
来。发现箱子是锁的,他迫不得己撬开了它,这样就把他来过的事给暴露了。他,所以冒这
样的险,那一定是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嘿!”波洛喊了起来,做了个生气的手势。“那个,我也不知道!无疑是一份什么文
件,可能是昨天下午多卡斯看到在她手里的那份文件的碎片。可是我——”他勃然大怒——
“我真是个笨透了的动物!我居然没有想到!我完全象个笨蛋!当时我决不应该让那只箱子
留在这儿的。我应该把它随身带走。嗳,三倍的蠢猪!现在完了。它被毁掉了——是毁掉了
么?是不是还有一个机会——我们必须千方百计——”
他突然象个疯子似地奔出房间,我一充分地恢复了理智,也就立刻跟了他出去。可是,
等我跑到楼梯口时,他已经不见了。
玛丽·卡文迪什正站在楼梯的分岔处,往下朝门厅,朝波洛消失的那方向盯着。
“你那位卓越的小个子朋友出了什么事啦,哈斯丁?他刚才象头发疯的公牛似地从我身
旁冲了过去,”
“有件事搞得他相当心烦意乱,”我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不知道波洛希望我透露多少
出去。看着卡文迪什太太那张富有表情的嘴边的笑靥,我竭力设法改变话题说:
“他们还没有碰过面吗?”
“谁?”
“英格里桑先生和霍华德小姐。”
她用一种相当困窘的模样瞧着我。
“你认为,如果他们一碰面,就是一场灾难吗?”
“是啊,你不这样看?”我说道,心中相当吃惊。
“不。”她平心静气地微笑着。“我倒想看一场怒气大爆发呢。它会使空气变得清新一
点。现在,我们大家都是想得多,说得少啊。”
“约翰不这样看,”我说。“他竭力希望使他们一直分开。”
“哦,约翰!”
她的语气中有点什么东西把我给惹火了,我脱口而说:
“约翰是个非常好的好人。”
她好奇地朝我仔细察看了一两分钟,接着才开了腔,她的话使我大吃一惊:
“你对自己的朋友很忠实。为了这点我很喜欢你。”
“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我是个很坏的朋友。”
“你干么这样说?”
“因为这是真的。我对待自己的朋友是,今天好得让人着了魔似的,明天就把他们忘个
精光。”
我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了我,不过我确被惹怒了,因而我就鲁莽地,很不礼貌地说了:
“可是你让鲍斯坦医生似乎是一直着了魔似的呀!”
话一出口,我立刻感到懊悔。她的脸绷紧了。我感到这下完了,我砧污了一个真正的女
人的名声。她一句话也没说,迅速地转身径自上楼去了,我却象个白痴似的站在那儿,目瞪
口呆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楼下的一阵大声的喧嚷声使我惊醒过来,想到了别的事情。我听到波洛在嚷嚷,大声地
解释什么。我懊恼地想着自己交际手段的拙劣。这小个子看来对这一家人都非常信任,可
是,至少我个人对他这种做法是否明智表示怀疑。对于我的朋友在激动起来时就如此容易失
去头脑,不能不使我又一次感到懊恼。我急忙匆匆地跑下楼去。我一出现几乎立刻使波洛镇
静了下来。我把他拉到一旁。
“老朋友,”我说,“这样明智么?你谅必不会让全家人都了解这情况吧?你这样干实
际上是对罪犯有利。”
“你是这样想的么,哈斯丁?”
“我确实认为是这样。”
“好啦,好啦,我的朋友,我就听你的吧。”
“好。尽管,不幸的是现在已经太迟一点了。”
“是呀。”
他看上去如此垂头丧气,羞愧难当,使我也感到非常难过,虽然我仍然认为我的指责是
恰当的,也是英明的。
“喂,”他终于说,“我们走吧,朋友。”
“你这儿的事结束了吗?”
“是的,暂时告一段落。你陪我回村子去好吗?”
“非常乐意。”
他捡起自己的小公文箱,于是我们就穿过开着的落地长窗,走进了客厅。这时,辛西
娅·穆多契恰巧进来,波洛站在一边让她过去。
“请原谅,小姐,请待一会儿!”
“怎么啦?”她回过头来询问地说。
“你为英格里桑太太配过药吗?”
她的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她颇为局促地回答说:
“没有。”
“药粉呢?”
辛西娅的脸更红了,她答道:
“嗯,配过。我为她配过一点安眠药粉。”
“是这个?”
他拿出那只装过药粉的空盒子。
她点点头。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索佛那?佛罗那?”
“都不是,是溴化剂药粉。”
“啊!谢谢你,小姐,再见。”
当我们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这幢房子时,我朝他看了不止一次。以前,我经常发现,要
是有什么事情使他激动了,他的眼睛就变得象猫眼一样绿莹莹的。现在它们就是这祥,象两
颗绿宝石似地在闪闪发光。
“我的朋友,”他终于打破了沉默,“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一个非常古怪,也许是完
全不可能的想法。然而——它很适合。”
我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我暗自思忖,波洛脑子里这类异想天开的想法稍微多了一点了。
无疑,在这桩案子里,真目实在是一清二楚的了。
“这么一来,盒子上的空白标签就有了解释了,”我说。“象你说的一样,很简单。我
实在觉得奇怪,我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波洛看来好象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那儿,他们又有了一项发现,”他伸出个大拇指,猛地举到肩上,往后朝斯泰尔斯
的方向指了指,说。“我们上楼的时候,韦尔斯先生告诉我的。”
“发现了什么?”
“他们把东西锁进闺房写字台的时候,发现了一份英格里桑太大的遗嘱,注明签字日期
是在她这次结婚之前,上面写明把她的财产遗赠给阿弗雷德·英格里桑。这一定是在他们刚
订婚那阵子立的。这真使韦尔斯大为谅诧——对约翰·卡文迪什也是如此。它写在一份印就
的遗嘱格式纸上,由两名仆人连署——没有多卡斯。”
“英格里桑先生知道这个吗?”
“他说不知道。”
“对这不能完全相信,”我怀疑地说。“所有这些遗嘱全都乱七八糟。告诉我,信封上
那几个乱涂的字怎么帮助你发现昨天下午立过一份遗嘱的?”
波洛笑了起来。
“我的朋友,在你写东西的时候,你有过笔头呆的情况吗?忘掉了某个字的正确写
法?”
“有过,经常这样。我想,人人都有这种情况。”
“确实如此。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在吸墨水纸的边上,或者是一张空白的废张
上,把这个词试写一两次,看看写对了没有,是吗?那么,英格里桑太太就是这样做的。你
会发觉‘possessed’(拥有),起初少写了一个‘s’,后来加了一个——才写对。为了要
弄清楚,她又进一步试写了一个句子,即‘Iampossessed’(我拥有),那末,这告诉了我
什么呢?它告诉了我,英格里桑太太昨天下午写过‘possessed’这个词,加之,由于我脑
子里对壁炉里找到的那一小片纸记忆犹新,所以我马上就联想到可能有一份遗嘱——一份几
乎肯定要包含这个词的文件。这一可能性被有关的事实所进一步证实。在这种全面的混乱情
况下,今天早上闺房没有打扫。在写字台附近有几个褐色泥土的足迹。这几天天气都很好,
因此,留下这么多的泥,一定不是普通的靴子。
“我走到窗口旁边,马上就看到秋海棠是新栽的。花坛上的泥土和闺房地板上的完全一
样。而且,我从你那儿获悉那些花是昨天下午新栽的。这时我就确信,有一个、或者也许是
两个花匠——因为花坛上有两种脚印——走进闺房来过。而如果英格里桑太太仅仅想要和他
们谈几句话的话,她多半只要站在窗子旁边就行了,他们根本不需要走进房间。因此,我就
十分肯定,她新立了一份遗嘱,并且叫这两个花匠进来,在她的签字旁连署。结果证明我的
推测完全正确。”
“这真是巧妙极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必须承认,我从那几个乱涂的字所得出的结
论是完全错误的。”
他笑了起来。
“你对你的想象力太放任了。想象力是个好奴仆,但也是个坏主人。最简单的解释总是
最可靠的。”
“还有一点——你怎么知道公文箱的钥匙丢了?”
“这我原来并不知道。这是个推测,结果证明是正确的。你看到的,钥匙捏手处穿着一
小段拧在一起的金属线,这马上使我想到,它有可能是从一只易于损坏的钥匙圈上扭落下来
的。而假如钥匙是丢失后重又找到的话,英格里桑太太一定会马上把它套回到她的钥匙串
上;但是在她那串钥匙上,我发现的显然是只备用钥匙,很新,很亮,这就使我作出这样的
假设:另外有个什么人把原来那把钥匙插在公文箱的锁眼里了。”
“对了,”我说,“毫无疑问,一定是阿弗雷德·英格里桑。”
波洛严肃地着看我。
“你非常肯定是他犯的罪吗?”
“嗯,当然,每一个新的情况似乎都愈来愈清楚地证实了这一点。”
“恰恰相反,”波洛平静他说,“有好几点对他有利。”
“嗨,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