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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疯啦?”
我说:“这是警察早晚会推理出来的看法。”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方绿黛。
“好,我们换个话题,”我说,“你再告诉我,你怎会认识王雅其的。你怎会为他给绿黛写介绍信的。”
她脸上现出真的惊奇:“王先生?老天!这老家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也正想知道呀。”
“现在我知道你真疯了。他跟这事没关系。”
“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门铃很大声地响起。
“看看是什么人?”我对依娜说。
她走向对讲机,拿起电话问:“什么人?”
看到她脸上,从她纯然惧怕的表情,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里有你的东西吗?”我问方绿黛:“皮包、衣服、任何属于你的东西?”
她摇着头:“我空手离开公寓。我打受话人付款电话给依娜,依娜电汇钱支援我来这里。我没机会买东西,我……”
“看看,凡是你的东西都拿着。”我说:“不要留下线索,你快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她问。
我对依娜说:“按钮让他们进来。把烟灰缸里的烟头从窗口倒出去,再穿点衣服。”
我看到依娜在按钮。
“到底是谁?”绿黛问。
依娜嘴唇颤抖着不能回答。
“当然是警察。”我说。抓住方绿黛的手腕走向门去。
16
离葛依娜公寓房门20尺处,走道有一处转弯。我没有放开方绿黛的手腕,带了她走下走道,转过这个弯。
“为什么?”她问:“告诉我为什么?”
“嘘!”我叫她不要开口:“在这里等。”
楼梯上有脚步声。
“假如来的是一个人,”我低声地说,“我们在这里等。假如是两个人,我们就溜。”
来的是两个人,他们走上走道,脚步重重落在地上,我们听到他们敲葛依娜公寓门的声音。
我偷偷往走道看,见到两个宽宽的背影。葛依娜的白脸只在门口一闪,两个男人推开她就往里闯。我等到门被关上,带了方绿黛走回走道。
她跟了我走过走道。
在楼梯口,她问:“为什么来的是一个人,我们就等?”
“警察出动都是两人一组,上来一个人的话,另一个一定在车上等着。两人既然一起上来了,应该溜得出去的。至少希望溜得出去。”
我们下了楼梯。我把大门打开让她先出门。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车上没有人。
“走吧!”我说。
我们走上街道。
“不要太快。”我说。
“我觉得有人在追我,我都想跑了。”
“不要跑,看着我,脸带笑容,慢下来。我们来看看商店都在卖些什么。”
我们看看停停,我把她带到了街角。
“这里你有其他亲戚朋友吗?”我问。
“没有。”
我说:“好,我们找个地方吃饭,你还没有用晚餐吧?”
“没有,你来的时候我们原想出门吃饭,依娜才洗完澡。”
我们在街上随便走。她不时想问我问题,我都要她稍等。我们找到一个有车箱座,样子很好的餐厅。我们走进去选了一个离门较远的车箱座坐下。侍者送菜单来时我要了二杯鸡尾酒。
侍者离去。
我说:“说话声音要轻,告诉我,你对依娜的小诡计知道多少?”
“一点也不知道,”她说,“发生的一切就像你挖掘出来的,只是我并不知道她在等别人送达传票。”
“曲保尔为什么盯住你不放?”
她说:“他喜欢我。但对我说来没有胃口。”
“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追求你,就迁离公寓,改变整个生活习惯。”
“当然……不完全为这原因。”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提这些。”
“你不能不提。”
她说:“老实说,主要是这种生活我过厌了。我没有工作。别人付我钱,目的只是要我用一个名字住在公寓里。每天11点或12点起床。出去吃饭,散步,买杂志,回去也没事做,磨到7点又出来吃饭。洗了澡要花很多时间打扮自己,为的是消磨时间。晚上除了酒吧也没地方去,但新奥尔良和别的城市不同。单身女郎在酒吧男人多会来搭讪。别的城市男人先要研究她身份。新奥尔良就是新奥尔良。”
侍者送来鸡尾酒,我们碰杯,品酒。
侍者站在桌边,无声地等着点菜。
“来一大盘生蚝,用你们最好的酱汁,要很多苋菜根和柠檬。”我说:“再来二人份的椒盐虾可以配酒。然后我们要洋葱汤。牛排要3寸厚,4分熟,炸洋葱圈、洋芋条。大蒜面包要很多牛油,大蒜味不大,烤焦一点。选瓶香槟先在冰筒里冰起来。最后来冰淇淋、热咖啡。不要忘了账单。”
侍者眼也不眨地听着点菜。“不会错,先生,我会处理得很好。”
我问绿黛:“你如何?不合意可以自己改。”
“我完全同意。”
我对侍者点点头,侍者退出,放下一层薄薄竹帘。
我突然问绿黛:“星期二早上2点半,你在哪里?”
她说:“我告诉你那晚发生的事,你不会相信的。”
“事情那样糟?”
“是的。”
“你倒说说看。”
她说:“我尽量避开曲律师,他甚至以为我已离开新奥尔良。然后他找到了我。找到我时,你正好在我公寓。你听到他说什么。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见他。我不愿意在你面前出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对我入迷过度,非常妒忌。妒忌心太大也是我不喜欢他原因之一。每次我要对别人稍好一点,他就不愿意。他是很聪明能干的人,但情绪完全不稳定。谁要嫁了他谁倒楣。他连送牛奶的都不准进屋。”
“这是那一天我在你房里的时候,你把他拉出走道去谈判的原因,是吗?”
“是的,我知道他有把手枪。怕他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他见你在我公寓,差点就拿枪出来。我把他推出走道。他失去理智地妒忌你。我告诉他我第一次见你,是有事商量。他不相信,硬说你是特权男友才能进屋。他说要用枪杀了我,再自杀。完全是以前老毛病再搬出来。我只好告诉他,我之所以不告而别,不和他出游,主要是为他这个臭脾气。假如他把枪放回口袋,不再毛躁,我可以伴他吃饭,也可一起喝点酒。”
“他问起我的一切?”
“那当然。”
“你告诉他些什么?”
“我告诉他实情。”她说:“我说你是个侦探,你在找一个姓王的,为的是一笔财产。”
“他有没有问你姓王的是谁?”
“当然,只要我提起一个男人姓名,他会调查他十八代祖宗。我告诉他王先生是依娜的朋友。”
“走道上那一点时间,他怎么能问那么多?”
“并非都在走道上问,我告诉他我不愿在走道上和他多辩,假如要我和他吃饭,我要先把你打发走,所以他同意等候。”
“这是我感到有兴趣的问题。”我说:“他在哪里等?”
“他说他在外面附近等,等你走了就回来。”
“我走了他就回来了?”
“是的。”
“你一走他就回来了。”
“1分钟不到。”
她见到我脸上表情,她说:“怎么了?为什么皱眉头?”
“我是在回想,”我说,“那一公寓房子走道一通到底,没有转弯,走道二侧都是公寓房间。对吗?”
“对。”
“走道上是藏不住一个大男人的?”
“藏不住。”
“我走出去时没有见到他。”
“他可能走得相当远,在街角暗处偷窥你出去。他的为人就是如此,神秘兮兮好探人隐私。我住法人区时,你会以为我是敌人间谍而他是联邦调查局人员。他跟踪我,用望远镜看我窗户。我和别人出去,他会守在门口看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更不敢带男朋友回家。”
侍者把食物用盘子送过来。我们开始用餐。
过了一会,她说:“要听下面的故事吗?”
“晚饭之后。”我说:“目前只顾吃饭,我饿了。”
我们安静地用餐,我看得到她情绪轻松下来。酒与食物建立了我们的友谊。
“告诉你件事,唐诺。”
“什么事?”
“我认为我可以信任你。我会把实情都告诉你的。”
“原该如此。”
她把碟子向前一推,自我手上拿了支烟,把上身凑前让我给她点着,一面把两只手捧住了我拿火柴的手。她的手温暖、细软、皮肤很柔软。她说:“保尔和我后来出去吃饭,又去酒吧喝酒,他还是要杀你。”
“他喝醉了,又变成十分妒忌。问了很多你的问题。不相信你是侦探。最后我忍无可忍,实告他两年来他一点改变也没有,我上次对他好所以不告而别。这一次我要教训他,我永不再理他。他要再打扰我,我会报警。”
“他怎样反应?”
“他做了件令我又怕又好笑的事。”
“什么事?”
“他抢去了我的皮包。”
“为什么?为了使你没有钱?”
“当时我也这样想,后来才明白真正原因。”
“你指他是为了要你的钥匙?”
“是的。”
“他抢去你的皮包时,你们在哪里?”
“法人区的贾老爷酒吧,他的老地盘。”
“他怎么做法?”
她说:“我正在数说他的为人已使我讨厌。我将永不再理睬他。”
“酒吧很挤,我很放心,他要掏枪出来一定有很多人会阻止他。即使无人止他,我实在也认了,因为我已对他寒透了心。在他爱我之前,他一切都非常好的。”
“是依娜介绍你们认识的?”
“是的。”
“他对依娜什么态度呢?”
“我想他……也许逢场作戏。我想他是在贾老爷酒吧钓上依娜的。他们一起玩了一阵子,整个诡计,也是那段时间他想出来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慢慢回想可以渐渐联起来。”
“依娜从没有告诉你这个计划?”
“没有。她从来没有信赖我。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用她名字住在那公寓里。她只是像起先对付你那样,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原因。她也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曲保尔律师是惟一知她行踪的,但也假作不知。我生活费也是由曲保尔交给我的,房租、衣服、吃饭、首饰等等。”
“你收到了传票有没有给保尔呢?”
“没有,我曾试过交给他,但他碰也不愿碰它。他说他没有权利。他说他只是依娜授权他给我生活费。他强调不知她在何处,亦无法联络。他说她给了他一笔钱每月给我,这笔钱也已快用完了。”
“好,你给他摊牌,他抢去了你皮包,之后又如何?”
“一句话不说,走了出去。”
“付了账吗?”
“在贾老爷酒店没有账单,他们来酒的时候已先收了钱。”
“他走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里面?”
“嗯。”
“你怎么办?”
“我又坐了一会,两个欢乐无拘的水兵向我眉目传情,我想又有何不可?他们反正不久就起航了,也应该有点快乐时光。所以我让他们坐过来,大家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