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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香-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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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林这回却摇头道:“高手之间即使只差分毫也是巨大的差距,我只不过比他多生几日,却不敢说功力比他高很多。”    
  这个回答还差不多。    
  我思虑片刻,道:“敢不敢和我重新下盘棋?你方才的残局太血腥,本人厌之。”    
  艾林目光灼烧起来:“如何个下法?”    
  我笑道:“当然要按你的规矩,不过要有更大的赌注。”    
  “讲!”    
  我哈哈大笑,道:“赌注就是你这个人!我们从空盘开始,若你赢了,从此后你愿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你做过什么事,本王既往不咎。”    
  “本王”两个字我说得很重。    
  艾林目光闪动,道:“若我输了呢?”    
  我道:“若你输了,此后你衷心归我,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艾林一震。    
  看他犹豫,我又道:“这样,我再加一个条件。在这盘棋进行之中,我会度化渥瑞尔成神。你知道现在他还是一个普通人,比你还要弱一些……如果,这盘棋结束之前,我还没有度化成功,那么你赢!”    
  “度化成神?!”    
  我点头。    
  “当真?”    
  “自然当真,我以我的王位和神格起誓。”    
  “如果中途我弃子认输,而渥瑞尔尚未度化成功,又如何算?”    
  “你赢。”    
  “何时开始?”    
  “现在。”    
  ※※※    
  这盘棋,下了整整一日一夜。    
  都说世事如棋,又有谁知棋亦如世事?    
  人活着,有这种那种的苦,又有这种那种的乐,往往是苦多乐少。有无数人曾徘徊于生和死的边缘,在临死的一刹那,生的本能使他们重新坚强起来。    
  生活就是这样,苦和乐杂揉在一起,苦让人如斯憔悴,然而间中一点点的乐就足以令生活充满趣味,忘掉苦闷。也许,这种现实本身就是吸引人存活下去的原因。    
  棋亦如此。    
  多少次,艾林欲罢不能,想弃子认输却又不甘心。太阳落下去,明月升起来。明月落下去,太阳再升起来,转眼间已是第二日的上午。    
  棋局上几乎满子,仅剩下稀稀寥寥的几个空位。而艾林的这一颗子已经举了近两个小时。我的灵神从渥瑞尔的入定中几入几出,终打通了他识海里的玄关,成功引出他的元能。    
  这一刻,我负手立于树前,前后反思度化渥瑞尔的经过,大脑里不断翻滚的却是当初乾坤定曾对我说的那句话。    
  “逝水逆转,流香花开。”    
  渥瑞尔是第一朵绽开的流香,因此我背后长发里出现第一根金色的细丝。    
  “嗡~~!”背后的渥瑞尔全身暴出火样芒光,淡红的脉络从头到脚一路延伸,元能识窍的劈啪声分外清晰。    
  我心里滋生出无数情绪,之后一股别样的甘甜从心底涌出。    
  旋风般转身,我看着睁开双目的渥瑞尔畅然大笑,一边点指旁边举棋的艾林,辛苦道:“你输了!艾林,你输了!”    
  艾林落下酸软的手臂,然后一把打散棋局,颤巍巍站起来,嘴角还带着笑。走了几步,忽然一张口吐了一口血。    
  我封了艾林的几处经脉,送出一道柔力缓解他胸口的郁气,然后转头对渥瑞尔道:“你可知自己入定多久吗?整整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渥瑞尔大惊:“啊?”    
  我道:“你的元基已成!日后勤加修炼,待雷劫临体之日,就是你登临神界之时。”这份开心,比当初我自己锻成元能时都有过之。    
  渥瑞尔两眼发呆,连站了一日一夜的身体再也吃不消,扑通坐倒在地上。    
  艾林打坐了片刻,爬起来双手抚胸,虔诚道:    
  “吾主莅临,易周山东翼太极城邦城民达索·艾林见过陛下!”    
  我嘴角含笑,俯视他道:“起来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芥蒂,这样可不成。强迫一个人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并不是我的风格,所以……”    
  艾林站起来默默听着,听到这里,有些不安道:“陛下!小民答应陛下的赌约,现在认输自当追随陛下左右!”    
  我笑着摇头道:“你本性非恶,阅书万卷更应自知,所以我推断你定然受了什么人的胁迫。此人不去,你如何能安心为我做事?”    
  艾林扑通跪下,大声道:“陛下,无论……无论如何,小民都不会再做出有损陛下之事!”    
  “呵呵,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把他拉起来,指着树上的果子道,“你看这树,这叶,这果,风摧之,雨淋之,秋冷冬寒,蚊虫噬咬,岂是愿意或不愿意就能避免的?”    
  艾林脸色凄然,愣了好半晌,才低头道:“求陛下为小民解惑!”    
  我缓缓道:“世上纷扰,皆有缘由,数来数去不过一个欲字。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人欲似海,无有穷极啊。”    
  艾林重复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我接着道:“人类寿及数十载,大半光阴都耗在这个‘欲’上。间中,也有人能够做到无欲,可往往又落到无情的下乘,不知‘大’至极则空泛,‘刚’至极则易折。有人又以无求平凡欲,以无为致大道,可叹生命本真极难勘透,几十年的光阴太短了些。”    
  艾林惶然道:“那可如何是好?”    
  我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惶恐时,道:“有水流自西向东,由寒至暑,吾抽刀断之,可否?”    
  艾林摇头:“水流不可断。”    
  我点头道:“即不可断,则不断之,任其自然流淌。”顿了顿,我又道,“这果,风摧之,雨淋之,那么就任其催,任其淋。秋冷冬寒,蚊虫噬咬,就任其冷寒,任其噬咬。须知果形虽毁,本真不灭,此即刀难断水之理。”    
  “可是……”艾林沉思着,“陛下不说果形若泯,就无法勘透本真了吗?”    
  “诀窍就在这里……有一种果子,无论风雨如何摧淋,秋冬如何寒冷,蚊虫如何噬咬,它的形都不会灭的。”我看着他,微笑道,“这种果子本来不在。可我来了,它就在!这种果子,是先结果,后开花的!”    
  艾林愣愣好久,忽然五体投地,颤声道:“艾林虽未全懂,却已通了!求陛下允许艾林追随!”    
  “心障还在吗?”    
  “在!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好,好!”我把他拉起来,左右端详着,片刻后道:“既然如此,艾林,本王有意将你立为我的司术部长,你可愿意?”    
  艾林眨着眼睛道:“陛下,司术部长是何职位?我曾有重罪,我……”    
  “呵呵……”我笑道,“还说通了!我看你七窍只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    
  艾林羞得面红耳赤。    
  我笑道:“人总会犯错的,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赦!至于司术嘛,那是我内阁五部之一,主管国民教育,负有开化传授之责。具体内容,还需水宰辅向你详细解释。”    
  “陛下,我……”艾林支吾着,“我……可否……”    
  我笑道:“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既然要你做我的贤臣,自当为你去除一切障碍,否则这个官怎能做得好!”    
  艾林一躬到地:“小民犯有大错,能得陛下开赦,已是永难报答的大恩。只是小民以前所做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恳请……恳请陛下不要再追问此事!”    
  我心中一动,道:“那么大的过都赦了,这个也算不了什么,就是安抚那些大臣们有些困难。好!我答应了!”    
  艾林几乎流泪,大呼道:“谢陛下!”    
  我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司术部长,给我好好地做官,教化百姓的大任可是全权交给你喽!”艾林肃然躬身。    
  渥瑞尔抱着那个酒坛子,歪在草丛里,看着狼狈不堪的艾林偷笑不已。    
  我指着渥瑞尔道:“他是我的治法司司长,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俩以后要亲近亲近。”    
  艾林上前深深施礼道:“前日多有冒犯,艾林赔礼了!”    
  渥瑞尔倒是有谱,他懒洋洋躺在那里,拍着那个油亮的酒坛子道:“我的大部长,赔礼就免了,我更希望能弄坛好酒。”    
  艾林道:“有酒有酒,窖里有坛二十年的断肠香呢。”    
  渥瑞尔来了精神,“呼”一下站了起来道:“二十年的断肠香!在哪?在哪?”    
  我在一边眼眉倒竖:“臭小子,那坛断肠香我早定了,你还是远远候着吧。”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静了片刻,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断肠香,酒味极其凶烈,甫入嘴中有如含了一口火,又辣又烫。二十年陈的断肠香已尽去锋锐,喝进去也如吞了麻药,肚里翻滚不休。待入肚片刻后酒味散入全身毛孔,方显醇厚绵长,飘然欲仙。    
  我独占了酒坛子,仰脖大喝了一口后,愣怔怔地品着酒味。好半晌,毛孔尽通时才缓缓吐出一腔酒气,别提多么舒畅。    
  我歪头看着泫然欲泣的渥瑞尔,道:“真是好酒啊,好酒!”    
  艾林在一边苦忍着笑,拍着渥瑞尔的肩膀道:“兄弟,别难过,咱还有别的酒不是?”    
  渥瑞尔怀里兀自抱着那个酒坛子,苦着脸哀求道:“陛下,只一口!一口!”    
  “哈哈哈……”我纵声长笑,辛苦道:“好吧,看在你这么难过的面子上,给你点。”    
  渥瑞尔伸出酒坛子就来接。    
  “去!你这臭小子,这么大一个坛子,一口就接没了!这样吧,我把我的酒囊装满,剩下的都给你,成不?”    
  我从腰里拉出一个小酒囊。渥瑞尔一看那么小,眉开眼笑道:“可以,可以,嘿嘿,嘿嘿……”    
  我也不理他,用嘴将酒囊的塞子咬掉,一手擎着坛子,一手拿着酒囊,细水长流地倒起来。开始,渥瑞尔还在摇头晃脑地嗅着酒香,想着美事,到了后来,见那酒囊死活就倒不满,开始急了:“陛下!您这是什么酒囊,啊?这坛子都快见底了!哎呀陛下,您咋着给小人剩一点……”    
  滴答,滴答,最后一点酒倒入酒囊。我晃了晃坛子,见实在没有酒可倒了,把鼻子伸进去狠狠地嗅了一把,然后坛子往桌上一放,嘴里还咬着塞子吐字不清道:“……僧下底都是泥的了!”    
  “天啊,没有天理啊……”渥瑞尔抱着两个空酒坛大哭失声。    
  艾林倒是没有笑。他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小酒囊。    
  它还是那般样子,扁扁的,仿佛里面根本没有装着什么。    
  我晃着酒囊,在渥瑞尔眼前摇来摆去,笑道:“渥瑞尔,这是什么,你懂吗?”    
  “那是断肠香!断肠香啊……”    
  “真的是断肠香吗?”    
  “当然是……嗯?”渥瑞尔眼睛忽然定住,随着那晃来晃去的酒囊转动着,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艾林瞧了瞧渥瑞尔,待转首看这酒囊时,忽然脑中电光一闪,也迷失了进去……    
  ※※※    
  还是那棵树。    
  树上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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