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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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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地冲老松田:“鬼子、你们糟吧!你们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有一天,八路军会找你
们算帐的……”
    骄横凶狠的老松田,没想到在这里挨了一顿臭骂,气得眼斜鼻子歪。他没容得老大伯讲
完话,拔枪射出了子弹。刚强、正直的赵河套老人倒下了!他到合眼以前,一直怒视着敌人。
    松田急了!松田疯了!松田再也不装做南海观世音了!他发狠地拔出了腰间的战刀,鬼
叫似的把刀在空中一探,包围人群的鬼子兵一齐端平了步枪,个个都将食指贴在扳机上,无
数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人群。死神的黑爪将要抓住人们。坚贞的人民并没把死亡放到眼里,大
家眉不皱、眼不眨、板着威严的面孔,与凶残的敌人对峙着。
    老松田挥舞着军刀,脸色胀红地喊叫:“限你们三分钟,把武工队,把县、区干部给我
指出来!要不,统统的死了!”稍停,他将亮闪闪的军刀朝下一按,拉长声音喊叫:“一—
—分——钟!”工夫不大,他又朝下一按军刀,“两——分——钟!”他睁大眼睛,奇怪地
瞅望这群视死如归的人。人们站在一起,平静得就像一池子水。他像火烧着屁股,蹦跳着发
着警告:“现在是最后的一分钟!还剩四十五秒,还剩三十秒!还剩二十秒,最后还
剩……”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死神步步逼近了群众。
    猛然,像晴天打了个霹雳,刘文彬挥动铁拳,大吼了一声:“不准开枪,我是武工队!”
    铜钟般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震得松田将脖颈一缩。待他刚要探头查寻呐喊的人,人
群里举起无数的铁拳,张开无数的海口:“我是武工队!”“我是武工队!”“我是……”
“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致呐喊,一致高呼!激昂的吼声,像海啸,像山
崩,它震惊了端平武器的一群刽子手,也震呆了杀人的魔王、头道山满的徒孙、日本宪兵队
长松田少佐。在这巨雷般的喊声里,他像只受惊的饿狼,狠盯住人们,一时不知所措。在他
头脑稍清醒,挥刀刚要开口下达射击的命令时,一匹栗色洋马,颠颠颠地跑到他跟前。一个
头戴瓜皮小帽的夜袭队员跳下马背,叽哩呱啦朝松田简短地说了一阵日本话。松田听后不仅
脸上充满得意的神色,而且不自禁地仰面“哈哈哈……”狂笑起来。跟着,摆手朝端平步枪
的鬼子们吆喝了一大声,他们立即将枪戳到地上。是什么让老松田抛掉大屠杀的念头?是什
么又让老松田这样得意忘形?刘文彬望了汪霞一眼,汪霞的眼珠正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显
然,他俩都在捉摸着判断着。的确,老松田急转直下的行动,也真让被围的人们有些莫名其
妙。
    从面容上看,松田像是有了主心骨,刚才的那种红头胀脸、发火嗥叫的疯狂劲儿都看不
见了。他呲着牙得意卖谝:“你们的不说,有人会说的!不用你们,武工队、县区干部,我
能统统地抓住!”说到这,他将伸展的五个左手指使劲的一回攥,握成个团团。“不信,你
们看!”他将毛茸茸的右手朝东北角上一指,人们的视线都转向了他指的方向。
    一群夜袭队的特务押着一个双臂倒捆,脑袋耷拉到胸前的人走了来。距离越走越近,那
人的脑袋也越垂越低,是什么样的长相?人们很难看清楚。等他走近了,人们才看清他那剃
得光溜溜的脑袋上有一条孩子嘴似的血口子,血口子周围凝结着黑紫色的血迹。显然,这是
被鬼子、特务们打的。这个被鬼子捕住的人一钻进汪霞的眼里,她随着一震,伸手暗暗捅了
刘文彬一下,怕他没看清楚,小声说:“马鸣!”刘文彬身不动,膀不摇,整个人像长在地
里。他愤怒得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住马鸣,盯着马鸣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靠
拢了松田、刘魁胜。
    马鸣确实是个稀泥软蛋,别看他是个年轻小伙子,却受不了鬼子的一顿毒打;别看他身
上挎着三号驳壳枪,这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马鸣也是晚上来西王庄开会的一员,会议开过之后,他独自一人回了白家庄,找了个财
主亲戚家,脱了个溜光大睡了。直到鬼子包围了村,他还放着头睡呢!天明,鬼子挨门要搜
索,他才傻了眼,想躲藏也来不及了。但是,他还是慌忙穿好衣服准备去躲。他把文件朝灶
膛里边一扔;驳壳枪朝柴草堆的深处一插,打算利用最近开展的“两通”,房串房地溜逃出
去。没料到,刚串了两套宅院,就让迎面来的几个夜袭队特务用手枪逼堵住。他被捕了。
    鬼子、特务一瞅他那干净利落的样子,就觉得他不是个地道的庄稼人;再加上他自己胆
小心虚沉不住气,更让敌人发生了怀疑。于是,敌人棍子打、皮鞋踢地毒打拷问起来。直打
得他鼻青眼肿、脑袋破;打得他破了的脑袋哗哗冒鲜血。打得他实在难以忍耐了,他只好向
敌人道出自己的身分来。得寸进尺的敌人,抓住一个就要俩。再一次毒打,又把马鸣的驳壳
枪、文件包、刘文彬他们住宿的地点打出来。马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变节的。
    松田一见马鸣,立刻伸手给他松了绑,掏出手绢给他沾沾头上的血,随后又将他的驳壳
枪给他挎背在身上。
    刘魁胜洋洋得意地指着马鸣,冲着挤挤插插的人群,使出吃奶的劲来嚷叫:“你们认识
他吧?”问过,便“嘿嘿”地奸笑了一阵。接着,又像显宝似地介绍:“你们要不认识,我
就来介绍,他是你们之光边缘区的教育助理员——马鸣。他……”
    松田对这人待如贵宾的举动,开始就让被围的人们产生了好大的怀疑。因为他头儿低
着,始终看不出是谁,一听到刘魁胜说是“马鸣,马助理员”,几百双眼睛就像几百支一齐
发射的箭,齐一射向马鸣脸上。大娘眼花耳不聋,听说马鸣和鬼子站在一流,气得浑身发
抖,脚手发凉,心里暗说:“说话就瞪眼,作派不地道,老早看他不像个好东西!真,这块
臭肉一定毁了满锅汤!”
    马鸣被刘魁胜指名点姓的一介绍,不知是胆小,不敢看愤怒的群众,还是自己残留点中
国人的良心,头垂得更低,脖颈更朝腔子里龟缩。背后看,好像一颗圆球安放在一块戳立的
死肉上。
    “你,你别不好意思的,看皇军待你多么好!你将来还要和我们一起工作呢!来,抬起
头让他们看看。”刘魁胜命令着马鸣。马鸣听话地抬起了头。他那愧恧的眼神,刚和人们忿
怒的目光一碰。好像看到一股巨大的、没办法阻挡的力量朝他压砸过来,他胆战心惊地紧忙
又将脑袋低下了。
    “皇军是在怎样对待一个投过来的人,马助理员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和皇军为仇做对
的人们,你们最好走他这条道!”刘魁胜说完,扭头冲老松田谄媚地笑笑。
    松田见刘魁胜向人们夸赞、颂扬自己的仁德,也凑近脑袋低垂、身子比别人矮半截的马
鸣身旁,老王卖瓜地自夸起来:“皇军从来就是中国人的好朋友,也愿意和中国朋友提携起
来,建立东亚新秩序!像马助理他……”他本想指点身旁的马鸣说“马助理他的这种行动很
好”,没想到手指戳在马鸣头顶刚止住血的伤口,戳的马鸣疼得直哆嗦,冬天血又旺,伤口
像个小泉眼哗哗又朝外冒出了紫血,腥哄哄的沾污了松田的手。松田嫌恶地忙用手帕擦拭
掉,他向刘魁胜一拨愣脑袋。刘魁胜明白地命令马鸣:“你过来指罢,既迈了一步,还怕迈
第二步?你要耍心眼来欺蒙,会吃不了叫你兜着!”
    马鸣再也不敢不扬起头来。他痴呆呆地望望人群,而后,才一步挪不了四指地走过来。
有几个手提驳壳枪的夜袭队员紧紧跟随着他。
    对马鸣,人们投以鄙夷、蔑视的眼光。他像那撒散病毒的瘟神,不论走近谁,谁都厌恶
地扭过脸去。隔着河套大娘,马鸣看到了刘文彬和汪霞,不知为什么,他像发疟疾似的浑身
哆嗦开,两条腿变成了面条条。本想再瞅上一眼,眼皮刚撩起来,刘文彬、汪霞眼里射出的
四道寒光,逼迫得他噗咚瘫坐在地上。他的胆吓裂了,骨头吓酥了。
    刘文彬、汪霞被敌人发觉了,一群手拿武器的鬼子、夜袭队特务簇拥到他俩的跟前。
    刘文彬、汪霞被捕了!

 
 
 
第24章 

    回到分区的第二天,魏强才知道鬼子这次在之、清边缘地区展开了一次规模较大、兵力
较多的突袭性清剿。这次清剿让之光边缘地区的工作遭到一定破坏,群众也遭到不小的损
失。这像针扎着他的心,扎得他说不上的难受。说真话,经过近两年的日日夜夜苦斗,魏强
对这个地区已有了深厚的感情。“那地区,”他吸着烟思摸,“是我们用血汗开辟出来的;
那地区有唐河、金线河,旱涝能得收,年年是一麦一秋;那地区有高保公路、张保公路相夹
着,不是兵慌马乱的年头,上京进府非常方便;那地区虽说方圆不到六七十里,紧紧挨着保
定,可群众的斗争情绪,真像旺盛的火焰,永远在腾腾地燃烧着。”由那块地区又让他想到
那地区自己所熟识的一些人。这些人好像队前点名般的都站在了他的面前。西王庄脾气倔
强、忠心抗日的房东大伯赵河套和他的老伴;能说会道、外号人称百灵鸟的李洛玉;胆大心
细、遇事机警的黄玉文;秘密送信的老奶奶;梁邦和他的姐姐、姐夫;梁家桥的梁洛群;保
定南关的秘密“关系”——铁路工人金汉生;……他更想起了亲密的战友刘文彬和汪霞。每
当想起了汪霞,就忙从衣袋里掏出拾来的那支钢笔。他将汪霞亲手一针针勾织成的浅绿色的
笔套儿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一看;时而拧下笔帽,在日记本上画一画。虽说物是两件,却
都是汪霞一人的。
    “这次清剿,她和老刘会不会出意外?握别时,她不是像孩子似地说,不经一事,不长
一智,再也不会出现黄庄渡口那起事情了?她们如果真的在敌人这次清剿的大风暴里,安全
地度过去,那可该多好呵!”同志、爱人、老房东……魏强多么想把他们的情况弄清楚。可
是环境不允许,通信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整训结束后返回去!
    敌人清剿了之、清边缘地区,马不停蹄地转向山区扫荡了。不能让敌人痛快地去扫荡山
区,要揍他的脊梁,扯他的后腿;要在平原出击,搞他个首尾不能相顾;要配合山区的反扫
荡,给他个腹背夹击。
    在1944年最末月份的一个风吹雪撒的夜里,作为先遣部队的武工队,像鹰似的从分
区飞了回来。魏强他们和队长杨子曾分了手,决定第一夜就住在西王庄。
    魏强他们对西王庄,就像自己的家一样熟悉。他们黑夜闭上眼睛进村,只要摸到门就知
是谁家。今天,一接近村边,深深感到这村的变化太大了,给人一种忧伤、郁闷的感觉。以
往场里的那些密匝匝的秫秸码、干草垛,现在不见了,处处都是空荡荡的。他们刚走进村,
一种沉闷、陌生的气氛朝他们袭来:左看,左边的大门被摘掉,一个没齿的破耙堵挡着;右
瞅,右边的房子掀了顶,只剩下个空壳壳。到处是砖头瓦块,到处是破烂不堪。“这村难道
遭受了意外的灾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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