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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敌人开始搜索了,东、南、北三面响起了枪声。他俩就在隔三步看不见人的
庄稼地里闪闪躲躲、东游西串、转弯兜圈地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敌人从东面搜索来,他俩
迎头闯上去,将要对面,很快朝旁边一闪,错了过去;北面来了清剿的敌人,他俩又爬行到
贴敌人身侧,巧妙地绕到背后去。直搞到庄稼打绺,太阳挂到正南,他俩才找了块刚刚灌浆
的茂密黄豆地,钻到里面,顺着垅儿仰面朝天地一躺,大歇起来。他俩手儿紧握驳壳枪把,
耳朵注意搜听着四周的动静。
“你听,小贾!”一阵乱七八糟的跑步声传过来。贾正刚要翻身爬起,让赵庆田有力的
巴掌按了下,“看你这个冒失劲!”
在他俩前头一块高粱地里,传过一片淫邪的狂笑声,推推搡搡的撕打声,女人羞辱的哀
嚎声,和老年人“太君”太君!她的先生,也是你们一样的干活”的求饶声。杂乱的声音刺
激了贾正,他再也按捺不住了,额头暴起青筋,活像被激怒的雄狮。“走,看看去!”顺豆
垅,让两边二尺多高的豆秧子苫遮着,嗖嗖地朝吵嚷的地方爬去;赵庆田这时不但没阻拦,
却紧握驳壳枪跟随着贾正爬起来。
猥亵的狂笑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嘶哑。赵庆田、贾正抬头凝神地朝前一
瞅,头顶上立刻窜起三丈多高的大火,肺管子都给气炸了。原来是三个鬼子在戏弄一个年轻
的女人。贾正红着眼睛一甩手里的驳壳枪,当,把一个拍手狂笑的鬼子打了个仰面大朝天;
枪响,震惊了那个狠劲搂抱女人的鬼子。他双手急忙松开,扭头刚要跑,又被赵庆田射出的
枪弹打了个嘴啃泥;剩下的那个鬼子,吓得双手抱头“呀呀呀”怪叫着逃走了。赵庆田他俩
各打了两枪,都没有打中。
刚才还躲在旁边苦苦哀求的老人,被吓呆了;被鬼子撕破衣裳,披头散发的妇女,也吓
得两眼发了直。
贾正从豆子地里跳出来,一见那老人是刘守庙的乡长黄新仁,蛮没好气地吆唤:“还愣
着?快走!”这一声才把黄新仁和那个年轻的妇女从昏迷里唤过来。女人稍害羞的理下衣
服,由黄新仁挽架着,跌跌撞撞地跟着赵庆田、贾正,钻进对面的一块很大的庄稼地。茂密
的庄稼,顿时将他们四人吞没了。
敌人虽然在背后追了一截子,因为没有找见个影儿,只好扫兴而回。
只有和敌人作长期斗争的人,才能摸透敌人的脾气秉性。赵庆田他俩知道:敌人不论怎
么样扫荡、清剿,他控制的公路、据点和炮楼附近,也多是太平的。今天,他俩也就伴同着
黄新仁家父女俩,趟着庄稼,朝高保公路的近前走过来。每走一截,赵庆田都注意听听四
周,看看前面。离公路还有半里多地,他就更加小心了。“别光走,我到前面打探一下
去!”他和贾正打了个招呼,两手分拨庄稼朝前钻了出来。他刚钻出庄稼地,立刻和对面玉
米地里钻出来的一老一小的四只眼睛对了光。两人的鼻子眼睛和脸盘都让他看了个一清二
楚。他摆摆手,嘴巴张开刚要喊叫,却没让声音冲出来。小孩子见到赵庆田,真像见到家里
人,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那个老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赵庆田迎上去欢喜加亲热地将孩子双手一握:“秃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也来
了,周先生!你俩怎么就上的伴?敌人正清剿,你俩知道不?”他不间断地问着,就领小秃
和周敬之返回来,也正好和贾正、黄新仁家父女俩撞了个满怀。“敬之,你这是到哪里
去?”黄新仁没想到在这儿碰到自己的连襟周敬之,忙打招呼。紧贴他背后站着的女儿,朝
周敬之羞答答地叫了声:“姨父!”眼泪随着声音,扑嗒扑嗒地滚落下来。
外甥女的低声啜泣,黄新仁的愠怒神情,加上小秃拽他串庄稼地步时,告诉他所见的景
色,周敬之很自然地想到:可能他父女俩在路上发生了不幸。他猜测地说道:“你们是不
是……”本想说“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鬼子”,刚吐出半截话,又觉得下边很难讲,随着也
转了话题:“……到十五号炮楼上去?”
“可不就是为的送她,险些在道上出了大错。”黄新仁心里的恼怒和感激的话语,一下
在这里倾倒出来。他手指赵庆田、贾正:“要不是叫这二位同志,不光丢人,还得把两条命
搭上。这鬼子们真是六畜……”
听过黄新仁将事情由来一念叨,周敬之又宽慰又劝解:“这就叫化凶为吉,没出事情,
就是大幸。”他眼瞅着还双手捂脸啼哭的外甥女:“闺女,别尽难过,哭哭就算啦!”小秃
没到联络点就找到了赵庆田、贾正;周敬之,没到目的地,也在这儿撞见了黄新仁。担惊、
受怕,虽然都在他们的头上落了落,但是,祸事都让他们巧妙地躲过、闪开;要办的事情,
却意外顺利地办了。
看过周敬之带来魏强的亲笔信,黄新仁口气非常肯定地说道:“去,别说魏队长有信给
我,就冲这二位同志救俺父女俩,也得到魏队长跟前去拜谢!”赵庆田、贾正解救他父女俩
的事,已经像烙铁般的给黄新仁的脑里打下个深印。他对武工队的行动,是又佩服又感激;
他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武工队,以答谢武工队救他父女的恩情。
五
说起田光,不得不谈谈他的家事。他不仅是黄新仁的女婿,也是黄新仁看着长大的亲外
甥。就是因为亲加亲的这么两层关系,黄新仁在田光的脑袋里,存有无上的、没法比拟的威
信。
田光的母亲,只有黄新仁那么一个亲哥哥。她在生田光的那一年,不幸守了寡。黄新仁
不愿让孀居的妹妹守着孤儿在婆家不舒心,就将他们母子俩接来刘守庙过活。
田光儿时就很得黄新仁的宠爱。因为他老婆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姑娘,所以田光虽说是个
外甥,净当成自己跟前的儿子看待。吃、喝、穿、戴样样把他放在前头。从小时黄新仁就看
着田光有出息,也就将二闺女许配给他,要他努力读完高中再结婚。
就在田光顺利地读完高中,文凭拿到手,结了婚,度蜜月的时候,鬼子偏偏下了一道命
令:高中毕业生一律应征,参加三个月军事训练。刘守庙离保定没有一虎口远,黄新仁又是
一乡之长,他怎敢违抗,只得捏着鼻子打发田光进城去报到。
军训期满,本来应该派遣到远地工作,由于黄新仁投窗户,托门子花钱运动,总算把田
光留在保定,分配在清苑伪警备队里当了名少尉教官。以后,警备队因为下乡扫荡、清剿常
吃败仗,军官伤亡过大,也就把田光调到战斗部队里,担任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
田光从结婚后,特别喜欢他老婆。有人形容他们如胶似漆,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
怕分开一小会儿,他的心里也觉得空得慌。所以军训受过,一当上教官,立刻把老婆接到身
边;当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更舍不得让老婆离开了。从张保公路上朝十五号炮楼转移时,
田光怕新居没安置好,老婆抱屈,就暂时让她回到刘守庙娘家去过一夜。他知道,今天用不
到太阳压了山,老丈人会给送了来;但是,他还是抓耳挠腮地乱着急。见到周敬之,又托他
捎了个“务必送来”的口信。他知道口信会捎到,还是没遍数地走出炮楼,张大眼睛朝西
望。眼下他确实尝到了相思的苦味了,不然,他这种沉静寡言的人,不会像吃了火炭般的烦
躁。特别听到几声枪响,他更不安地走出又走进。因为响枪的地方,正是他老婆朝十五号炮
楼来的方向。“是怎么回事?”他伫立着乱猜想。
几个鬼子兵,押着抬两副担架的民伕,叽叽哇哇地奔他走来。他忙迎上去看个究竟,原
来抬回的是两个被敲死的鬼子。“噫,出事啦!”忙跟随担架走到炮楼后面——鬼子的宿舍
里。用半生不熟的日语朝押送担架回来的鬼子一询问,才知道是有三个鬼子在他张望的那条
路上,要集体强奸一个有老人伴送的青年妇女。这一来,他的头顶上像挨了一棒槌,嗡地响
了一家伙。老丈人要送老婆来;鬼子在道上糟踏妇女;……像用线串珠子似的让他将这些事
情串联想起来。越深想,越觉得脑子的这些紊乱思想,像那墙角的蜘蛛罗网,杂乱地紧紧地
绞缠着他的心;越沉思,越觉得鬼子们要办的那桩吃草刨粪的畜类事,就像发生在他的头
上。他迷迷登登地迅速地离开了鬼子的宿舍,又来到朝西张望的地方。他满脸挂愁容地低声
自问:“难道这事真落在我的脑袋上?要不是,为什么她还不到来?”
夕阳照晕了田光的头,也映红了他的脸。这一切他全没有理会,照旧张大眼睛地朝着西
方凝望,右手不时举到额前遮挡阳光。眼下,着急窜火莫过于他了。忽然在他张望的那条道
上,望到了一个极熟识的身影,急匆匆地奔他走来。他知道这是谁,怀着不安的心情,小跑
步地迎了去。
田光走近了来人,没容得对方张嘴,劈口就问:“大舅,怎么只来你一个人?她呢?”
的确,没瞅见老婆到来,他的心像有人抓了两把似地缩了几下。
奔田光来的黄新仁,是按照赵庆田的意见,先一个人到这里来找田光的。他见到了田
光,自然高兴万分,笑吟吟地扬手朝背后远处一指:“她,他们都在那边歇着呢!”凭自己
以往的威信,他觉得自己跟田光是说一不二的,也就毫不顾忌地说:“光,你跟我到那边
去,有事和你商量!”
田光听过大舅一番话,心里更有点莫名其妙;他开口刚要打问,黄新仁将手一摆,就给
他把话语挡了回去。他怀着疑虑不安的心情,跟在黄新仁身后,紧忙钻进庄稼地。走了好大
一截子,走到了一大块秸高叶茂的高粱地里,眼睛瞅见老婆,这才把提揪的心放下了。田光
的老婆本来窝憋了一肚子委屈,一眼瞅见披老虎皮的丈夫,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田光问:
“你们在道上出了什么事?“她悲愤加羞辱,呜呜地哭开了。
老婆的热泪,像电流似地传到了田光的心上,事情让他察觉了大多半。他的脸发烧,心
绞痛,不自主的“啊”了一声。
黄新仁深知田光对他的尊敬;他的行为作派田光多会儿也是赞成的。他觉得和赵庆田、
贾正商量好的事情,眼下应该朝外端了。他斜望了赵庆田一眼,看到赵庆田同意地点点头,
也就毫不隐讳地对田光说:“光,事到如今咱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他手指着立在身旁已
完全变成庄稼人打扮的赵庆田、贾正,低声有力充满感激地说道:“要不是遇上这二位侠肝
义胆的同志,想不出事也难逃。就是人家舍死忘生地来搭救,俺父女俩才从死里逃了
生……”
田光一察觉到鬼子要污辱的妇女正是他的老婆,脑子里也就开了快车,思前想后地盘
算:“让老婆进到炮楼里,没被打死的鬼子一定会认出来,到那时,要告我个私通八路,我
浑身都是嘴,恐怕也难辩说清!”想到这,胆虚地赶忙扭头望望远处——自己驻扎的十五号
炮楼子。“让她返回到刘守庙去……日头压了树梢,万一路上再出个错,又该怎么办?”由
于思想集中到这,对和他岳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