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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朱小玲一边亲他,一边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小玲?”邱大立问道。
朱小玲不说话,眼泪先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慢慢变得像一条凭空流淌的小河。邱大立拿手背为她擦了一遍,又擦了一遍,可是没有一点用。似乎有什么心事打翻了朱小玲盛放眼泪最多的一件器皿,不让眼泪流干,它们就会渗透她的整个身体。
“你怎么了,小玲?”邱大立晃着朱小玲的胳膊又问道。
“我不是处女了。”朱小玲泣不成声地说。
“没事的,这种事情你要想开才好。”
朱小玲哭得更凶了,她说,我不是处女了你都不在乎,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那我应该怎样,你才会不哭呢?”
“你至少应该生气呀!”
“好吧,我现在开始生气了。”邱大立站起来,收腹弓背,把眉毛挑起来瞪圆了眼睛。朱小玲看着像一只生气的猫一样的邱大立,禁不住破涕为笑。
“你对我是不是真的?”这个问题邱大立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过好几次,往常邱大立一定不会回答,但这一次他看着朱小玲那张被眼泪涂改过的脸,很认真地说:
“当然了。”
“那你要答应我,除了我之外,以后不准让别人亲你的嘴。”朱小玲抱住邱大立又把自己的舌头塞进了邱大立的嘴里。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邱大立和朱小玲并排躺在床上,两个人均平静下来了。邱大立把胳膊从朱小玲的脑袋底下伸过去,搂着她的脖子。邱大立想,我一定不会再让小玲受欺负了。朱小玲见邱大立跟她做完就不说话了,有些生气。
“怎么,是不是嫌弃我了。”
“胡说八道。”邱大立捏了捏朱小玲的肩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现在就理你!”邱大立翻身越到朱小玲身上,还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朱小玲把邱大立翻到身下,离开了床。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邱大立。这让邱大立想到了奶奶生病的那天去学校找朱小玲的情景。
“我走了,以后我不来了。”
“你到底要干吗?”邱大立极其无奈地问了一句。
可是朱小玲早已关上了邱大立的房门。
奶奶还在打着吊针,邱大立一直怀疑这是那个医生的诡计——不断给奶奶的病增加营养,这样奶奶就可以总是生病,医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赚到奶奶的钱。听到邱大立进来,奶奶就问他小玲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是不是你又惹小玲生气了?”奶奶吃力地转动脖子问邱大立。
“不是,她现在功课很紧,回家做作业去了。”邱大立不敢告诉奶奶朱小玲说不再来了的消息。那会让奶奶心情变坏。
邱大立又在家里呆了一会儿,在几间屋子里转来转去,坐立不安,连躺到床上都觉得像在受罪似的。
后来,邱大立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了街上。
他从没去过朱小玲家,只是有一天晚上把她送到了她家门口。就在派出所的家属楼,与杨凯家一样,也是一楼,但不是同一个楼洞。朱小玲的爸爸是镇派出所的一名老干警,从三十岁时就任副所长,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位子还是非他莫属。
给邱大立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邱大立猜测这一定就是朱小玲的爸爸了。于是,邱大立就说:“朱叔叔,小玲在不在家?”那个中年男人没说话,也看不出有跟邱大立说话的意思,而是关上了门。邱大立面对着那扇关闭的房门,一时之间竟有一种说不清的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刚要转身离开,门又开了,朱小玲出现在他的面前。
“进来吧。”朱小玲说。
邱大立有些担心,他问朱小玲:“你爸爸怎么了?”
“你不用管他,他就那样。”
朱小玲的爸爸坐在客厅看电视,赵本山正在上面表演节目呢。邱大立没敢再跟朱小玲的爸爸打招呼。经过他身边时,邱大立想,他经过的这个人的家庭大概是这个古怪的世界上最古怪的。朱小玲的爸爸就像是猜到了邱大立的想法似的,不怀好意地、挑逗地看了邱大立一眼。但是,紧接着赵本山又把他吸引了过去。
朱小玲的房间很小,干净,没有丝毫特点,假如你在里面住一辈子,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邱大立觉得大概所有小官吏的女儿的房间都是这样的。
朱小玲可能刚洗过澡,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又像从前一样变成了听话的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上了朱小玲的床。朱小玲说:
“我在你上面吧。”
“好的。”邱大立当然应允了她。
第四章上司的儿子
41
朱小玲的爸爸叹了口气。他眼睛盯着电视机的屏幕,心思却落在一个遥远而缥缈的地方。他的内心十分痛苦,因为他上司的儿子与他的女儿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这件事情发生在几个月之前,可直到如今,朱小玲的爸爸还在希望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梦。每天入睡之前,他都幻想着只要憋足劲从另一觉中醒来,就可以从那个噩梦中脱身。可是,每个黎明的现实都是相同的,那么确凿地告诉他:知道吗,你上司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了。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就像一根鞭子不停地抽打着他。仿佛在他的心底藏着一个魔鬼似的,他越是担心听到这句话,那个魔鬼就越是要提醒他,一遍遍地加重语气,絮叨个没完,就像某一年的广告中那让人恶心的伎俩——
“知道吗,你上司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了。”
稍稍停顿一下,接着再来:
“知道吗,你上司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了!”
“知道吗,你上司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了!!”
他的心在剧烈地疼痛,疼痛蒙住了他的眼。朱小玲的爸爸闭着眼睛再次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神经质地对着正眉飞色舞的赵本山摆了摆手,似乎这一切都是赵本山的不是。赵本山对朱小玲他爸爸的痛苦无动于衷,他几乎总是在开着心。朱小玲的爸爸想:我不能怪他,那是他的职业。
朱小玲的爸爸固执地认为,之所以摆脱不掉那个让他难受的梦,都是因为睡觉睡得还不够努力。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呀。”朱小玲的爸爸委屈地想。
这有点像妻子背着自己跟别的男人睡了一些不该睡的觉,丈夫得知后的心情。郁闷、郁闷、郁闷。可是,这样的妻子是可以跟她离婚的。离了婚的妻子就不再是妻子,她跟再多的异性睡再多的觉都与自己没关系了。女儿却没法这样,女儿在不恰当的时间跟不恰当的男人睡了不恰当的觉,就像在父亲头顶种下的一株绿帽子。变绿的女儿摘不下来。
朱小玲的爸爸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厘米,乍听起来,跟个彪形大汉似的,而事实却远非如此。狭窄的骨骼让他的身高变成了缺陷。说他畸形当然有些过分,但是,假如不负责任地把他划入发育正常的人群中也是说不过去的。他的肩膀虽然很平,可是宽度只相当于身高一百六十厘米(最多一百六十五厘米)的人,从他两个乳头的平行线以上去打量他,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你甚至会说他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可是,又有多少人会从他两个乳头的平行线以上去打量他呢?人们发现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一下子发现一整个人。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朱小玲的爸爸与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连睡觉的时候都没分开过,所以,可以这样说,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长大、拉长的。走在街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连根拔起的毛竹,被一个隐形的人抱着,直挺挺地移动。
他太瘦了,几乎找不到像样的肉。这正是他任派出所副所长的原因。想当年,一从警官学校毕业分配到镇派出所,他的官衔就是副所长,从此,就像粘在了那个位置上一样,动弹不得。上面的领导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的问题,想把他升为正所长。正所长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干部了。但是,他太瘦了,几乎找不到像样的肉。上面的领导依然在耐心地等待朱小玲的爸爸长肉。他们的心理很复杂。
朱小玲的爸爸除了瘦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喜欢抓坏人。他缺少分辨坏人的眼力。朱小玲的爸爸觉得人都是好的,可能偶尔糊涂做了不好的事情,这没有关系,只要跟那些做了不好的事情的人聊一聊,让他们清醒过来,那么,他们就会又变成很好的人。抱着这种观念,他如果还想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自然很不现实。
从朱小玲还只是受精卵时起,朱小玲的爸爸就对她宠爱有加。他对妻子也是一样的,可妻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嘛。朱小玲的爸爸当然清楚朱小玲为什么会出现在妻子的肚子里,还让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但是,这种事情清楚归清楚,当它发生或你用心去体会的时候还是会惊诧不已。
一个无中生有的小东西就那么几乎是不动声色地从两个身体里面凭空发育出来。你想啊,想啊,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弄懂这其中的奥妙。如果谁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这个人无疑是个自负的傻瓜,造物主让他(她)出生,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即使有一天你遇到造物主本人,向他打探他操作这些事务的步骤,他一定也会非常为难,以至说不出话来。对他来说,这儿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先他并没有计划过这些东西的生成和运作模式。如果你是一个固执的、不懂得体谅别人的人,仅仅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就执意让造物主把创造世界的过程重新演示一遍,他也许真的会生气地扭过脸去,从此不再理你。
朱小玲的爸爸既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更不是一个不懂得体谅别人的人。他觉得能有一些神奇的、你无法理解却又感到神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生命之中,那么,活着就已经算是一件很棒的差事了。
他曾无端地以为女儿是永远不可能跟别人……那个的。事情来得猝不及防。飞机出事的那天早晨,朱小玲起得比平时晚一些,是妈妈把她叫醒的。
以往可不是这样。朱小玲总是比爸爸妈妈早起那么一小会儿,盥洗完,再把早餐买回来。有时候,在买早餐之前,她还会跑步到山上锻炼一下小身体呢。
那天早晨,朱小玲的爸爸以为放暑假了,女儿可能想睡个懒觉,可是妻子却告诉他:
“昨天小玲说今天要去帮老师给差生补课。”
朱小玲的妈妈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看见女儿抱着枕头,脑袋耷拉在床边,微张着嘴睡得正香。她把朱小玲的脑袋往床里边挪了挪,这一下不要紧,把朱小玲弄醒了。朱小玲皱着鼻子费劲地睁了睁眼,立刻又闭上了,就像看不惯这个世界。朱小玲的妈妈发现女儿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在睡觉之前或者睡梦之中哭过好一阵子。
“小玲,你忘了今天要去学校了吗?”朱小玲的妈妈说。
“啊?”
“你说今天要去学校帮老师给差生补课的。”
“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