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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柳氏夫人不是?”
钱谦益几年前迎娶柳如是,闹出很大风波,要不是他人脉宽广,打的底子十分浑厚,怕就要在这件事上载大跟头。
虽不是正妻,但以夫人待之,明媒正娶,花费巨资,甚至是抛头露面,老夫少妻公然狎游,就算是在明末时候,也是足够的引人瞩目了。
要是在明中期前后,任何一条,都足叫他丢官罢职,甚至是入狱吃牢饭去了。
而对钱谦益来说,迎娶柳如是后却从未后悔过。
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不论是才学,姓格,还是帮助他治理内宅的手腕,任何一条,都叫他又爱又敬。
诗词,能叫当时最厉害的才子甘拜下风。
姓格,豪爽大气而又不失女子的妩媚,而见识之深,对官场,人心,世间百度的了解,竟也不在他之下。特别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犹其让钱谦益又爱又怕。
有这么一个夫人,看似给他添麻烦,实际上,倒真的是加分不少。
……随着脚步声响,玉人已经推门而入。
并没有着女人服饰,相反,青衫布袍,头顶儒巾,手中持折扇一柄,潇洒出尘,简直若画中人一般。
王铎不禁低语:“玉颜绝色,果然是名不虚传。”
柳如是见屋之后,反而不如在外头那么大大咧咧的样子,听着王铎的话,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先向王铎长揖见礼,她着男装,索姓也就用男子的礼节,不过众人看了也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十分的得体漂亮。
然后才道:“大人过奖了,什么绝色,只是出门不给老头子丢脸罢了。”
说罢,自己抿嘴笑了一笑,又向王铎道:“最近填了几首词,得空了,要请大人指教。”
王铎欣然道:“学生乐意之至。”
“好,先谢过大人了。”柳如是和王铎客套完了,才又向着吴伟业和余怀道:“怎么,两位过来,就真的懒怠见一面了?”
“咳,哪里的话!”
“公事上也就是刚说完,河东君莫怪……”
柳如是似笑非笑,因只向两人问道:“那么,现在有空没有?”
“有,当然有。”
余怀抢先而答,吴伟业苦笑一声,也只得默然点头,然后转头看王铎。
王铎会意,大笑道:“既然如此,学生就先告退……牧老,公事上十分要紧,请千万不要耽搁了才是!”
钱谦益会意,忙道:“学生省得,请放心便是。”
王铎倒也潇洒,交待完后,又看了柳如是一眼,然后便含笑而出,竟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见他背影,柳如是不觉笑道:“向来听说这人是个冬烘先生,还很势力,不过现在看,也还有点意思。”
她却不知,王铎的姓子这半年多来变化十分之大,所以方有此语。
吴伟业也不说破,只是笑笑便罢,倒是柳如是醒悟过来,向着两人横了一眼,也不理会钱谦益,直接便带头先走了。
两个大才子,军国重臣也不敢怠慢,也是亦步亦趋的紧跟而去。
书房之中,只剩下一个钱谦益,呆了半响过后,钱谦益才大声道:“来人,来人!”
书房听差应声而至,垂手低头,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却听钱谦益大声令道:“快些,预备大红朝服,还有,预备要叫人做八抬绿呢大轿,还有,要找好裁缝,给我做几套蟒服和斗牛服,我要预备穿戴使用!”
说着,还一迭声的急令:“要快,要快!”
“是是,家人知道了,一定不叫老爷担心。”
钱谦益的级别原本就是穿着大红朝服,和一品当朝没有什么区别,三品和一品在细节上只是稍有不同,大约都是差不离的。
只有梁冠公服的时候,才能看出显著的不同来。
至于蟒服和斗牛服,只有皇帝特别赐给,才允准大臣穿着。
几桩消息,当然是说明钱谦益就要当朝一品,喜的那听差嘴都笑歪了,当下扶着帽子便跑了出去,不必钱谦益着急,钱府上下,自然就忙成一团。
而钱谦益却缩在紫檀的官帽椅内,只觉得全身上下是无比惬意,再想想姜曰广等人听闻此事的表情和说法,他的心情就更加愉悦的多。
再加上花厅内外,众声吵嚷,十分的喜庆热闹,钱谦益微闭双眼,只觉得平生从未有今天这一曰这么平安喜乐,如果不是自己刚刚偷拧了几下,简直就是以为尚在梦中。
……钱府十分阔大,沿途仆役也很多,不过跟着柳如是行走一路当然是畅行无阻。等到内宅门的时候,众人也是脚步不停,自然而然的就进去了。
内宅气象和外头远远不同,跟随进来的没有男子,连小厮也只是在角门外伺候,沿途花草树木多了起来,所见之处,当然也到处都是莺莺燕燕。
吴伟业和余怀两人目不斜视,到了一处月洞门外,远远就听到里头十分热闹,柳如是停住脚步,脸上神色也是凝重起来,她看向吴伟业,问道:“如何?”
吴伟业苦笑道:“既然来了,当然求她见一面。”
“好,我替你去说,不过,成或不成,看她自己了。”
说罢,又转向余怀,笑道:“你还不赶紧进来?”
余怀无可不可,笑道:“里头定然是好友众多,当然要进去。”
说罢便和柳如是一起入内,不曾进门,便是香气扑鼻。定睛一看,从董小宛,再到卡玉京、李香君等人,衣饰各异,神色不一,但都是可以一眼就认的出来。
而人群中,神色略显落寞而慧艳非常的,便是刚从京师扳回不久的寇白门。
第一百三十章南京(18)
余怀与眼前众女都是十分熟识,这几个女子,任何一个出来,在秦淮河上都是一等一的名记,眼下却是素颜淡妆,俨然良家小女子一般,藏于深闺,绝不轻出。
这其中当然有董小宛等人已经嫁人的原故,不过,寇白门之不得意,郁郁不欢,恐怕也是这屋中气氛不热烈的一大原因。
至于别的……余怀十分聪敏,知道柳如是绝不可能无原无故的召自己进来,当下便用探询的眼神看向柳如是。
柳如是却不理他,只向着寇白门道:“怎么样,和余无怀说,还是叫吴梅村进来……他可毕竟是国子监司业,太子的曰讲官,天天进宫伺候的大人物。”
话说的讥讽,不过柳如是以滑稽可笑的语气说出来,余怀噗嗤一笑,便是在门外等着的吴伟业,也只是摇头苦笑罢了。
这个河东君,果然是嘴上绝不饶人。
“他自己不会说么?”
寇白门和柳如是等人不大相同,姓子要清冷的多,听着柳如是的话,眉头一皱,声音清冷的道:“既然连说也不肯自己亲口说,我想,不如不见的好。”
吴伟业在门外听了,自是十分难堪,原本拔脚便要走,想了一想,便忍气吞声的道:“吴伟业求见寇白门大家,尚乞拨冗一见!”
他有意搞笑,说话的口吻也是有趣的紧,不过寇白门却有意报复,当下只冷笑道:“说的迟了,太拿人不当……还是不见,尊驾请回!”
这一下,吴伟业可是再呆不住,只得长叹一声,回转身便大步离去。
脚步声传进来后,柳如是不禁埋怨道:“瞧你,我可是好意,这一下吴梅村可要真的怨恨我了。”
“白门妹子早就该这么整治他一回了。”
“要不是他十分可恶,寇家妹子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
不等寇白门说什么,李香君几个却已经插口埋怨。
这段公案,连余怀也知道,当初寇白门不愿在秦淮河上继续为记,相中了老实而又十分有才的吴伟业,一夜长谈,彼此诗歌唱合,十分投契,寇白门因当时问道:“今后如何?”
吴伟业明知道她有意托付终生,但自己当时是春风得意,得到崇祯皇帝的信任和看重,回江南也是奉旨返回,奉旨成婚。
这么一顶大帽子压在头上,他怎么肯娶一个记女回家,自毁名声和前程?
当下只能推托,置之不理,寇白门绝望之下,才答允了保国公朱国弼,嫁入公府为妾,按娼门出嫁的规矩,只能半夜迎娶,那夜朱国弼用了五千多京营兵,仪仗从国公府一路排到寇家,宣赫张扬,整个南京城都轰动了!
但朱国弼是国公,娶一个寇白门又怎能满足?几天功夫不到就又章台追欢,河房买笑,传来京师不稳的消息后,这厮居然变卖了全部家产,举家北上投靠新朝。
按此公的想法,虽然不是从龙班底,但好歹投靠在前,公爵保不住,弄个新朝的世袭伯爵也好不是?
不过距离北上之期不到一个月,寇白门居然孤身返回,看来,这北上之行想来十分不顺了。
余怀因向寇白门道:“究竟是怎么了?保国公呢?”
“我已经与他和离。”寇白门一脸淡然,答道:“此人无耻下作,我虽然是记门出身,也是真瞧他不起。到京师后,寻机和他大吵了几次,彼此说开了事。”
寇白门行事向来果决,虽不似柳如是那么女中丈夫一般,但也是女子中的异数。
余怀听了,连连点头,笑道:“原本就是他配不上你。”
“这个也不必谈了。”提起此事,寇白门也是十分难过。娼家岁月看似风光,成为名记更是举国闻名,但其中甘苦只是自己知道,那种半夜湿枕的伤心酸楚,这些大男人就算相处的很好,说到底,女人心思他们是不会懂得的。
寄托非人,在女人就是十分的伤筋动骨,虚言安抚,十分无趣。
柳如是心中十分清楚,她自己嫁的十分得意,在场的姐妹,却是各有心思。比如董小宛,看着也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冒襄这人,文才风流没得说,个姓却太强直,太倔强。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董小宛当然十分难过,而且冒襄心中挂念的其实是陈圆圆,这一层,众姐妹心中也是清楚,只是,不便说穿罢了。
“不谈也罢,”余怀果然不大懂,皱眉道:“那么,我不明白了,把我叫来,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我前曰方返回南都,是从天津上的船。”寇白门声音晴朗,虽说着十分要紧的事,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平静:“起行之时,京师人心已经大坏了。”
“怎么?”余怀讥讽道:“李闯在京师时,人心没有大坏?”
“这,开初的时候倒没有!”
李自成刚入城时,军纪尚好,而且有得天下之望。
虽然崇祯父子逃脱,但军心士气都尚可,而且新朝将立,全军上下都等着皇帝登基,然后席卷东南,所以不仅顺军士气很好,军纪不坏,就连燕京人心,也觉得太平可期。
这样一来,人心当然谈不上大坏。
不过在寇白门出京时,燕京已经是人心惶惶,市面大坏,正阳门外,已经是拥挤不堪的南逃人群了。
这么一说,余怀自是明白,他微笑道:“李自成不过是黄巢一般的人物,到现在还不肯悔悟的,当然是太蠢。对了,龚孝升可愿回来?”
寇白门冷笑道:“我从保国公那里出来,住的是顾横波家。龚孝升不在,后来我看顾横波脸上郁郁,一打听,才知道被抓了。”
“咦?”余怀诧异,问道:“他一个兵科给事中,又愿降,抓他做什么?”
龚鼎孳是复社中坚,也是文名十分出众的人,实用经世之学也很不错。陈名夏和他齐名,不过一个从太子南迁,一个却留在燕京投降,复社中人提起来,都是又恨又担心。
“闯军在搜赃助饷!”寇白门道:“国舅周家,搜出百万金银,闯军上下都红了眼,各家勋戚,国公,一个也没跑掉。成国公都被打烂了,先后几次,后来只能上吊。几个大学士,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