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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队赶紧制止,很严肃地对我说:“施慧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你谈谈高煜的事……”
正说着,老胡监狱长打这经过,闻讯而进打断了他,老头手里还拎了一只鱼杆,比划着 大声说:“小施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你想不 开也不找我这个老领导谈谈心,让我开导开导你!你看看你,这把自己弄的这小德性样儿! 对了,你妈怎么样了?”
我被他骂得很开心,心想我在二狱一共才呆了不到半年,这里虽然地处偏远,可领导同 事都人情味十足,人际关系要比省城那些大机关融洽得多。离开这样的集体,我真的有些不 舍和失落。正应接不暇地回应着大家,这时接待处的同事告诉我丁监狱长来了电话,要我立 刻去见他。
胡狱和两位大姐陪我一起上楼去,胡狱显然已经适应了二线的工作状态,神情悠闲而豁 达,一边上楼一边继续笑骂我是小毛驴脾气,他一直送我进了丁监狱长办公室,大模大样地 在门口宣布:“我说小丁,我告诉你啊!上秋我要进山打兔子,得小施和周大明陪我一起去 ,这两人打枪不跑空,就这么说定了啊!”
后来我陪这老头儿打兔子上了瘾,成了每年的一个固定节目,这是后话。
算起来,丁监狱长这是第五次在办公室接见我,头四回我都和他在紧张对峙中,这次终 于芥蒂全开,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看他客气地给我让座倒茶,我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来,然 后把一个信封放在他桌上。
我说:“丁狱,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可这钱我说什么也不能要,我给二狱闯了那么大的 祸,今天又听说好几位领导和同事为这事背了处分,我已经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再要同志 们的捐款?何况我现在已经自食其力,不缺钱了。”
可能丁监狱长看我态度十分坚决,就没再推让,把钱放到了一边。他开始详细询问我现 在的情况,对我讲话时始终在微笑,让我多少感觉到,二狱现在呈现出来的崭新面貌和同事 间越发融洽的气氛,正是源于这位下派锻炼年轻有为的监狱新领导。
这期间,他打了一个电话,叫来监狱人事部的主任,交给我三张纸。
我仔细一看,头两份都是监狱党委的红头文件:一份行政处分,写得开除留用查看;一 份是党内处分,是留党查看。我看着看着,脸慢慢热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有组 织的人,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因为一时冲动造成了这么恶劣影响,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我接着又看第三张,这是一份省监狱管理局停薪留职二次创业协议。
我惊讶抬头,人事部主任对我说:“小施,这是从省局直接要下来的,是丁监狱长磨破 了嘴皮才帮你争取到的。按理说我们基层监狱是没有这样指标的,你真得好好谢谢监狱长! ”
我不知说什么好,颤抖着嘴唇说了声谢谢。
丁监狱长很干脆地说:“你不用谢我,这是单位应该为你做的。你以前是国家功臣,档 案里有过七次三等功以上的奖励,就凭这个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派下基层。本来这次处理后, 你也可以留下来继续工作。可是现在看起来,你去意已决,你的母亲也确实需要更多的钱来 维持生命,在监狱工作根本满足不了你家的经济需求,你就把这个协议权做后路吧。”
人事部主任递给我一只碳素笔和一个印盒,又补充道:“要经常和单位保持联系,每年 回来续签一次,如果上面政策有什么变化,我们会尽早通知你。”
我感激不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押。人事部主任走后,丁监狱长让我坐下来, 然后和我并肩坐在沙发上,说要和我谈谈高煜的事。
我说:“我就是为了探视高煜来的,可我不是他的直系亲属,事先也没有预约,不知可 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这次就见一面。”
丁监狱长说:“你不来,我们还想找你呢!一是签协议的事,另一个就是为了高煜。高 煜现在情绪十分低落,我们和他父母几次联系,可他们始终不肯来看他。到现在为止,除了 你给他寄过两封信,他大哥从日本给他寄过一回衣物,就再没和外界有过联系。据田队长他 们反映,自从他被边宝庆打伤后,变得更加压抑沉闷,有时一两天都说不上一句话,说话就 是和其他服刑人员吵架,对管教的谈心教育,也基本用沉默来变相抵制……”
丁狱的话我一点不惊讶,我绝对能想象得出来,以高煜的生活状态和倨傲性情,突然遭 遇如此重大挫折,这种大起大落的迭宕,任谁都得有个适应接受的过程,只不过高煜时间长 了些,毕竟从出事到现在,都四个多月了。
丁狱一直在看着我,他轻声说:“据一区管教说,他只有看你的信时曾两度动容,还流 过眼泪。施慧,你看你是不是配合我们一下……”
我站起来:“别说了,丁狱,让我见见他吧!”
第二监狱会客室。
我坐在家属探视椅上等他,等待中,我又回想起去年秋天我们在新都大酒店初次见面, 他西装革履衬衫雪白,彬彬有礼周到体贴;接下来和他联系在一起的,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 豪华场景:现代轿车、香格里拉、路易十三……记得我曾在一天之内不由自主地跟他出入首 都燕莎商场、北方射击场、燕山乡间别墅、四川饭店、钱柜等一系列高级场所;我还在他的 安排授意下两次辗转于司法厅和监狱管理局之间,只为不被精简下基层……
正感慨追忆中,他从狱办工厂被匆匆叫来,只穿了一套短袖囚衣,短裤下面是一双光脚 ,只穿拖鞋没穿袜子。他脸上的伤虽已平复,但在医院剃过的头发刚刚见碴儿,还是显得有 些发愣,我不知怎么一下子又想起他穿大律师服的英俊模样,隔了一个月我再度见他穿这套 囚服,还是感觉这反差如此强烈。我就想,别说是高煜,连我都还是接受不过来他犯罪入狱 这个事实。
我站了起来,手按上玻璃幕墙迎接他。
可能管教并没有和他说要见的是我,他认清是我,竟然又下意识地向外退去,在管教的 推动下,才不情愿地走进来。我们隔着玻璃幕墙对立,我望着他,他先是低着头,我说咱们 坐下吧,他听不见却也跟了我坐下,我们同时拿起了对讲电话,我说:“高煜,你还好吧, 我才抽出时间来看你!”
他终于肯看我,他的眼圈红了,半天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施慧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
确实,我那时1。70的个子只剩下100斤不到,谁看了都说我瘦。这句问话和他的样子, 让我敏锐地感觉到,他面对我还是很自信,他注视我的目光中还有那种熟悉的深沉,他,还 是原来那个高煜!
我振奋地微笑:“可不是,咱俩算同病相怜了,你也没胖到哪去!”
他苦笑:“我?我几乎夜夜失眠,夜不能寐。”
我轻轻劝道:“高煜,咱们既来之则安之。你才一年的刑期,再有九个月就到了,表现 好还可以减刑,你一定要争取呀!”
他左右看看,问我:“你不在这儿工作了吗?”
我点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听管教说,你每天都不爱讲话,是吗?”
他冷然一笑:“管教?他们是说我抗拒改造吧?”
我责备地望着他,苦口婆心道:“高煜,你现在真得摆正心态,别忘了咱们是到这里来 服刑改造的。监狱这样的地方,可不就是为了改造教育服刑人员的。你这样逆反,对你自己 没有好处啊!”
他定定地望着我:“我有何造之改?”
我叫他噎住了,他又说:“施慧我要说我冤枉的,你信不信?”
我看了他半天才问:“那你为什么不上诉?”
他再度冷笑:“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律师!我很清楚我上诉的后果。在法律上,我是有 罪的,我的无罪是在心里!换句话说,我只有罪果,没有罪因!”
我费力琢磨着他的话,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也不是我能扭转得了的。
他注视着我又道:“施慧,你既然来了,我就不客气了,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我急忙问:“什么事?”
“你去一趟我家……” 正 文 第3部分 第四十一章 高干夫妇
探视高煜那天正好赶上八一建军节,中午,二狱为复转军人和武警现役官兵庆祝聚餐, 把我也留下来。我和吴姐、张姐、胡狱的老伴坐了一桌,躲在一架屏风后面吃着聊着还算开 心,这时监狱领导都笑着过来敬酒,个个端着货真价实的白酒,走到我们这桌已经是最后, 开玩笑地说可下轮到和女同志喝酒了。领导们也不拿我当外人,首先向我叫号,丁监狱长急 忙帮我开脱说小施还得开车呢,于是他们兴高采烈又就转攻另外几位大姐大嫂。
混乱中,丁狱将我拉到一侧,小声道:“局里有几位领导过来了,我也特意叫了秦宇陪 他们一起来过节。刚才,我把你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说,他,他说想见见你,你看……”
我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说不,丁监狱长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始终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们俩,你不想借这个机会和他把话说开吗?”
我坚决回答:“不想不想,丁狱谢谢你,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没等宴会结束,我就借由告辞离席撤退。
驾车从第二监狱前那片白桦林边上急速驶过,出租车在太阳地里呆了一上午,桑拿房般 闷热难当,空调还得一会儿才能上来。我开启了窗子,任夏风吹乱头发,在风中不禁思及与 秦宇那段无疾而终的短暂情缘。那时的我,当真是决心要把自己嫁给他的,而那时的他,一 经发觉自己同省委副书记的儿子共求一女,表现出来的是那样的自卑惶惑,甘心退让,让人 未免有些瞧不起。
仅仅才过半年多,竟然物是人非!而今狱中的高煜,憔悴而苦涩,消沉而阴郁,与当年 在我病房里,他与秦宇握手时居高临下的不凡气度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这种对比不知为 什么,让我有些心烦意乱,我将车速一再地加上去,风吹得我越发清醒些,我突然意识到这 样一个现实,过去我是在高煜面前有些潜在的自卑,现在换成秦宇了,我之所以逃之夭夭, 很大程度是不知如何面对他。我再次体会到内心深处那份脆弱,自嘲地想既然生存在这个社 会中,尽管对爱情已然心死,但终归是不能免俗,也要为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处心积虑 ,我还没有洒脱到拿得起来放得下的程度。
车子驶入郊县,红灯停车,我关上车窗,隔了一层玻璃又见十字路口芸芸众生,正为一 已之愿东奔西走。早知道这茫茫大千中,永远再无法找到另一个林知兵了,他完美如玉消逝 若风,得到他的感情我何其有幸,而失去他也并非我的不幸,也许正是生死离别,才让我们 的爱情未加任何杂质,在尘世中得以升华永恒。我脑海中再次出现那美好的幻境,我们并肩 奔跑在阳光中,氧气充沛,没有极限,我们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迅疾地奔跑,道路无边无际 地在眼前铺展开来,永无止境……
有人敲车窗,我立马回落红尘,定睛一看竟然是打车回城的客人。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