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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说交了钱他就一直等啊等,老不见他们通知,身上的钱都花差不多了,他真有些抗不住了,就不断的给那家影视公司打电话,影视公司好像一下就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变得非常蛮横,说让他等着,大个子终于等不住就找到公司,公司说正好怀柔有个戏挑人呢,你去吧,不过得先交200块钱,大个子说不是都交了吗?他们说交的那是建档费,现在交的是介绍费,大个子说我只有180块了,他们说先交了,以后扣。
大个子傻乎乎的又给人交了180,口袋里分文不剩。然后他才跟一个男的带了好几个跟他一样的男男女女来到了怀柔,住在影视城附近的一些村里,开始了他所谓的演艺生涯……
我说:〃后来的事儿我给你讲吧……他们是不是把你们带来安排到一个租住的小院里,屋子里住很多人,条件非常差,然后一人一个床铺,每张床还收100块钱的床铺费,还有50块钱的所谓演员管理费……〃
大个子睁着眼睛,惊奇地说:〃大哥你也被骗过啊。〃
我说:〃屁,就这事儿我前两年拍戏的时候就听说了,那是北京那些影视公司和这边的穴头串通好了的,他们负责在北京招人,然后把人发到这来拍群众演员的戏,然后每人再收人头费,我说你们拍一天群众多少钱?〃
他说:〃10块。〃
我说:〃你知道剧组给到穴头手里多少吗?30块,层层扒皮到你们手里也就是10块。〃
大个子又难过起来,说:〃我们都知道,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的身份证什么都押给他们了,跑了还抓住打,现在根本就不是演戏了,一天累的跟畜生一样就是挣钱交每月的床头费和管理费,有时候没戏的时候就没人管饭,只能用馒头就凉水吃。〃
大个子说着将衣服掳起来让我看胳膊上的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说:〃大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弄的吗?有一次饿的实在不行了,我买了两个馒头偷了人家一股子葱被人抓住了,用火钩子烫的……〃
我一愣,我说:〃那你干嘛还不回去啊,留这里受这个罪干嘛?〃
大个子辛酸的说:〃我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我给家里写信说我在北京拍电视剧呢,村里人都轰动了,听说我拍电视剧了,都羡慕的要死,等着看我的电视剧呢,我要这么回去,你说我还怎么有脸面对他们,再说了,现在连吃饭钱都没有,我那来的路费回去。〃
我说:〃你也太不现实了,专业院校出来多少演员都没戏拍呢,你就真能认为自己拍的出来啊。你还真相信有一天天上能掉馅饼。〃
大个子黯然的摇了摇头,说:〃原来还那么想哪天真有导演说不定就看上咱了,现在不想了,一个群众演员,连脸露不着,还指望啥啊,现在一天就是混日子,真不知道哪天是头,大哥,这个圈真不是谁想混就能混的,现在后悔了,但我又不甘心。〃
我看着大个子心中有些酸楚,这个圈里不知道有多少像他这样怀揣梦想,但最终梦碎无处回归的年轻人。
我说:〃那他们打你干吗?〃
他说:〃是今天早上他们让我把欠的床位费交上,我说没有钱怎么交,好几天都没有戏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钱都在你们那里扣着呢。刚才拍戏的时候他们几个过来问说钱凑齐了吗?我说我真没有钱,他们说我不老实,上来就打。〃
我说:〃你怎么不报警啊。〃
他凄楚地说:〃报了能怎么样,回头过几天他们照样没事儿,吃亏的还不是自己,让他们打一顿出口气,还能缓几天呢。〃
我看着大个子,真不知道怎么说,哎,这个圈真是害了很多人。
大个子呆呆坐在那里不说话了,良久,无声地哭起来,那么大一个老爷们,耸动着肩膀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把我弄得也挺难受,拍了拍他肩膀,我说:〃你回家得多少钱?〃
他黯然地说:〃300。〃
我给他掏了400块钱,我说:〃这个给你,你赶紧买个车票回去吧。〃
大个子忽然被我这个举动弄的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说:〃我不会要的,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我不想回去,我一定要混出名堂了,混不出来我也不想活了,人活着挺没意思的。〃
我被大个子的执拗深深的刺痛,无言的将钱收起来,他虽然落魄却不受嗟来之食也算是有骨气的汉子,但我确实没有想在他伤口上撒盐或者一丝嘲笑他的意思,其实人活着真的很没意思,但不能因为没有意思就放弃活的权利,毕竟生活是在不断的磨难中才变得丰富起来的。
大个子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有些失神,似乎是说给我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前天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妈高血压住院了,我爸让我回去看看我妈,说我妈老是念叨我,我当时忍着泪说现在拍戏很忙,回不去……大哥,你知道吗,我挂了电话当时就哭了,不是我不想回去,我也想家里,想我妈,可是……我咋回去啊。〃
大个子再次哭起来……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过了很久,大个子站起来,对我鞠了一躬,说:〃谢谢你大哥。〃转身走了,我没有挽留他,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显得那么渺小。
我看着大个子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模糊不清,慢慢消失……
(作者近照,姜凯阳摄影)
马德林,西北甘肃人,自诩快乐飞扬,已过而立之年,尚一事无成,误打误撞走入影视圈,至今混淆不清,沾染诸多职务,无有最终目标。生性慵懒,喜好自由……
第83节:作者后记
作者后记
感谢磨铁将我的《替身》系列小说出版,感谢磨铁编辑马利敏一直对此书的奔走,最终成型。
同时感谢那些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们,伴我成长,激励我前进,谢谢你们。
《替身》系列小说,一共5册,每册20万字,约合100多万字,工作量很大,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儿,让更多的人了解影视圈中的幕后英雄,关注弱势群体,给我们一点掌声,同时让更多的年轻人不要盲目的进入这个圈,慎重选择,这是我的夙愿。
这是《替身》系列的第一本,我一直在用心的写,也很仔细,但里面有很多的瑕疵,我想我无法避免,我不是一个作家,我只是想真诚的将身边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讲给你们。
关于主人公螳螂,之所以给他取螳螂这个名字,源于螳螂拳,又因为一个成语,螳螂捕蝉,麻雀在后,其实替身也是这样,拼命在前,但收获却是别人的。
有很多人曾问我,螳螂是不是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能说螳螂身上有很多我的影子,但他不完全是我,螳螂不是一个个体,也不是某一个人,我想没有真正的一个人能承载他,他是一个团队,他是一个大众,他代表了我们这一帮的替身兄弟,代表了我们一个集体。
我不想通过这本书为我个人树碑立传,我只想让更多的朋友了解替身这个圈,了解他们的疾苦,了解他们鲜为人知的故事,其实在我们的背后并不都是光环,有很多辛苦和血泪,但是我们自己默默承受了,并帮助明星展现出最光鲜的一面,只是大众看不到,甚至通过镜头,也看不到我们的面孔是无奈还是笑容,留下的,只有定格在屏幕上的身手和背影。
这是我们的无奈,也是做替身的无私。
这本系列丛书是小说,希望不要对号入座,也请勿吹毛求疵。
2007…11…7于姜炜导演工作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