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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突然冒昧打扰。”
打开门,体格强健的高大男人凝视着我,轻轻点头。他身穿黑色圆领宽松衬衫、靛蓝色牛仔裤。完全未褪色的硬挺牛仔裤,和他的气质十分吻合。晒成黑褐色的粗壮手腕戴着大型潜水表,听说他大约四十二、三岁,不过看起来更年轻精悍。
我很惊讶,因为他的外表和我想象中的差距极大。听耀子形容,成濑是相当精明的中古车进口商,偶尔还会干一些骗人的勾当。
譬如,她因为车内照明不亮,或冷气开关出毛病等问题,把车送到成濑的车厂修理,结果一直弄不好,理由是零件没有库存或必须排除待修。等车子好不容易送回来时,仪表板的里程数却增加了一百公里。
——搞不好把我的车租给其他人用呢,否则就是让员工开出去兜风。
我记得耀子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一直想象成濑是那种身穿意大利西服、能言善道的浮夸男人。但眼前的男人外表看起来却很诚实。
不过,成濑的眼神果然比一般人锐利聪敏,和我寒暄过后,立刻检视是否有耀子的鞋,之后又巨细靡遗的观察整个室内,仿佛只要任何耀子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漏掉。
“耀子没来。”
“我想也是。”成濑没有看我,喃喃自语道。
那种神态令我害怕,因为他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可以进来吗?”说完,他开始解工作鞋的鞋带。
“请便,反正即使我说不行,你也打算进来吧。”我交抱双臂靠着墙,无可奈何的望着成濑。这种气焰很盛又突然闯入的男人令我不快。
“是的。”成濑不以为意的继续解鞋带。
这时,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一位卷发的年轻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手上拿着行动电话,见到我也不打招呼,反而恫吓似的耸耸肩。他那身夸张的打扮,让我瞠目结舌。
上身是鲜蓝和蓝宝石绿的抽象图案丝质衬衫,搭醒蓝色的短裤和柔软的深蓝色人造皮便鞋,脖子及手腕上分别挂着粗金项链,以及一只劳力士满天星表。如果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凡赛斯(Gianni Versace),全身上下应该价值四百万元之谱吧。当然,这不是从事普通职业的人的装扮。
我想起以前出入父亲事务所的人,他们都是些看似正常,却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就是这位大姊吗?”年轻男人朝成濑轻轻点头后,看着我,威胁似的说。声音里透着轻微的北关东腔。
“君岛,你在这里等一下。”成濑脸孔紧绷,朝男人说完,逞自进入我的房间。我想跟进去,叫君岛的男人却一言不发的抓住我的手臂。
“你干什么!”我挣脱手臂,怒骂道。
他乖乖放开手,似乎被我凶巴巴的态度吓到了,但旋即后悔自己如此反应,轻轻咋舌后,朝着我放在复关的短靴旁吐了一口口水。我心想,还好没吐进鞋内,不过对于仿佛长不大的中学生般幼稚的君岛感到些微恐惧。
“对不起,村野小姐,请你过来一下。”擅自进入房内的成濑叫我。为了找耀子,他可能连浴室、厕所,甚至床铺底下都看过了。
我没有回答,和君岛互瞪一眼之后,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看到我因愤怒而满脸通红,成濑首度微微露出笑容。
“抱歉,真不好意思。”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能请你说明一下吗?”
“也没什么好说明的,事情很单纯,何况我也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濑满脸不悦的说,并耸耸肩表示不耐,视线望向丢在阳台角落的旧海报。“总而言之,耀子带着一笔巨款失踪了。”
“骗人!”我挑高眉毛,大声反驳。“这绝对有问题!耀子不会做这种事的。”
成濑的视线回到我脸上,疲惫的笑了。“我原本也这么相信她。但这是事实,她带着我托她保管的一亿元失踪了。”
听说金额高达一亿元,我已能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也明白成濑和君岛特别赶来这里的原因。即使这样,我仍确信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因为耀子是我所有朋友中最聪明的,她绝对不可能做出卷款潜逃这种蠢事。
我瞥了成濑一眼。成濑正茫然望着我的脸,我想他一定也有同感吧。
“她会去哪儿呢?”
“如果知道就好了。”成濑也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隔着餐桌面对面坐下后,我们首度正面凝视对方。成濑两颊瘦削,眼神锐利,容貌英俊,不过似乎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眼睛充血,眼窝下方出现黑眼圈。
“称为什么把那么多钱放在她那里?”我半喃喃自语的问。
“那些钱原来是暂放在我那儿的。……该怎么说呢?”成濑从口袋掏出万宝路淡烟,用名牌打火机点着。
我递上小玻璃碟代替烟灰缸。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坦白说,那是周六我向总公司借来的钱,但是昨天正好有个专为客户举办的高尔夫配对友谊赛,我必须前往伊东,所以不得已暂时把钱放在耀子家,并告诉她我星期日傍晚会回来。但今天早上伊东下大雨,比赛停止,所以我提早赶去她家,可是耀子不在家,钱也不翼而飞。”
“你为什么不把钱放在自己家?”
成濑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表情似乎在说:你应该知道才对呀。
“我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
我当然知道原因是和耀子陷入畸恋关系。——成濑已有家室,夫妻间为此常起勃溪。
“但是耀子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或许她被卷入某种犯罪事件……”
“怎么可能?她的护照、行李箱,甚至随身物品都不见了。如果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成濑嘴唇扭曲,恨恨的说。但不管他怎么说,我仍旧不相信耀子会做这种事,其中绝对有隐情。我一边啜着凉了的咖啡一边这样想。
“不过,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
“我又急又慌,四处寻找线索。我想或许她在出门前会打电话去哪里,就按重拨键,结果发现她打过电话给你。不,就算没这件事,我还是会来找你,因为你和耀子感情最好,对不对?”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终于明白方才成濑讲电话的态度了。“昨夜,不,应该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电话铃声确实响个不停,但是我没有接听,等后来接上答录机,铃声又响过一次,可是对方并未说话。还有,虽然我们感情不错,她也不太会把重要的事告诉我。”
“是吗?”成濑言下之意似乎不太相信。“对了,车子呢?”
“车子?”
“耀子说BMW借你用了。”
“啊,没错。”我想起向耀子借车的事,霎时颇觉狼狈。“我没去看,我最近一直没用车。”
“车停在哪里?”成濑已经站起身。
耀子手上有另一副车钥匙,就算半夜来开走,我也不意外,何况本来就是她的车。
“就在这栋公寓的停车场。”
“你也一块儿来吧。”
“我不要。”
“拜托。”成濑起到我身旁,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
“要去哪里?”坐在玄关的君岛也站起来,想跟我们一起去。成濑制止他:
“你留在这儿。也许会有什么联络也未可知。”
“好吧。”君岛突出下额表示同意,并用无神的眼眸威胁似的瞪我一眼。在狭窄的玄关擦身而过时,我闻到君岛身上强烈的Egoist香水味。
成濑弯腰,仔细的系鞋带。虽然独居,可是衣服很干净,一望即知是律己严肃的男人,想必他的车厂也整齐又清洁吧。
我套上橡胶拖鞋,倚着墙壁,冷冷注视着成濑优雅俐落的动作。
“走吧。”成濑拉住我的手臂,开门跨出走廊。辛西雅和同伴茱莉正面带不安的望向这边。她们穿及膝的黑色紧身裤、原色大T恤,彼此手握着手。
辛西雅正想开口,突然从门缝间看到君岛面向这边大刺刺的站着,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一眼就看出君岛是流氓。
“没事,别担心。”我对辛西雅微笑。
茱莉拉着辛西雅退回房间。
成濑已进入电梯,正按着“开”的按钮等我。
“邻居吗?”
“嗯。”
成濑按下一楼,望着我。“你从事什么工作?”
“耀子没告诉你?”
“没有。”成濑不太感兴趣的瞥了我一眼。
穿着洗得泛白的T恤和褪色牛仔裤,短发湿漉漉的黏在未化妆的额际,脸色仍因悲伤而苍白,眼角已有鱼尾纹的三十二岁女人,看起来会有魅力吗?
“完全无法想象你从事哪种工作,是和耀子一样当作家吗?”
“不,现在无所事事。”
“以前呢?”
“曾在广告公司待过。”
“哦?为什么不做了?”
我没回答。成濑大概也发现自己问太多了,未再追问。
“不错嘛,没有工作还能过日子,这种生活开销一定很大吧。”
“不,我很节制,所以几乎花不了多少钱。”
“那倒还好。”成濑微笑,希奇的凝视着我,好象第一次对我产生兴趣。
电梯到达一楼,门刚打开,立刻冲进两名幼儿。成濑问他们要上几楼,替他们按钮,转身对我说:“真令人惊讶,想不到新宿二丁目也有孩童居住。”
“他们会成为好孩子的,因为有许多坏榜样可以让他们自我警惕。”我面无表情冷冷的说。
成濑苦笑,点头致歉道:“你是指君岛吗?对不起,那家伙是地痞混混。”
穿过楼下大厅时,成濑指着成排的不锈钢信箱说:“‘村善侦探调查事务所’是你住的房间?”
我心想,反正他一定也看过信箱里面,就坦白回答:“是的,家父以前当私家侦探,现在退休了,在北海道养老。”
“私家侦探?很希奇的工作嘛。”
“是吗?”
“你不会也打算当私家侦探吧。如果不是,没换下公司招牌不要紧吗?”
“没关系。”
“没有人打电话或上门委托调查吗?”
“有是有,但我无所谓。”
或许我的语气显得不耐烦,成濑浮现诧异的神情。坦白说,信箱上的公司名称或自己的工作,我根本毫不在乎。
走出楼下大厅时,浓灰色的天空洒下豆大的雨滴打在我手臂上。看天色,好象一场骤雨即将倾盆而下,不过实际上却还要等一段时间,是那种非常燠热、令人意志消沉。自体内深处发懒的恶劣天气,而且新宿二丁目周日上午的臭味——垃圾的臭味——也从四处飘过来。
我们默默走向建筑物后方。停车场是在环绕公寓四周的围墙和建筑物之间勉强辟出的一块空间,只能停放十辆车,想在这儿租到车位极端困难。我是因为前一位租赁的车主跑路,才奇迹般的停进来。
“车在那边。”来到能看见车的地点,我松了一口气,指着说。
耀子借我使用的鲜红色BMW320i敞篷车和往常一样,稍靠右停在经营人妖酒吧的三楼住户的黑色AMG宾士车旁。我停车一向偏右。
“钥匙借我。”
“嗯。”
成濑仔细查看BMW四周,连底盘都不放过,然后打开车门,谨慎观察内部,似乎对我随手丢放在驾驶座旁的CD很不满,神经质的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