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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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中解脱出来。但是不行。苏珊仍然不停地说着她
的另一个儿子；还把两个男孩的照片放在床边。
那张照片在《哈特福德新闻报》上刊登出来之
后；尼科尔小姐仔细打量。她欣慰地发现；虽然两个
孩子都继承了他们父亲那样的宽下颚；但是安德鲁
的头发色黄而自然鬈曲；而纳特的头发直而且有些
发黑。然而；乔西亚·普雷斯顿才是真正的救星；他
不停地说；他的外孙继承了他的鼻子和普雷斯顿家
族传统的饱满前额。尼科尔小姐将这些话反复地说
给阿谀奉承的亲戚和专拍马屁的雇员们听；每说一
次都在前面加上“普雷斯顿先生常说……”
回家两个星期后；露丝重新被任命为医院的主
席；她立刻着手履行她丈夫关于为圣帕特里克医院
新建一栋产科病房楼的承诺。
尼科尔小姐一边照料安德鲁；一边接下所有的
粗活重活；以保证露丝能够重拾外面的所有工作。
她成了男孩的保姆、启蒙老师、监护人和女家教。但
是；她日日担惊受怕；害怕真相最终会露了馅儿。
尼科尔第一次真正感到焦虑的是；有一天；卡特
赖特夫人来电话说；她要为她的儿子举办一个生日
聚会；既然安德鲁的生日在同一天；她是否愿意让他
一起参加。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尼科尔小姐毫不含糊地
回答说；“可是安德鲁自己要开生日聚会；纳特不能
来参加；我也觉得遗憾。”
“那好；请向达文波特夫人转达我的诚挚问候；
告诉她；能被她邀请参加下个月新产科病房楼的剪
彩仪式；我们感到万分荣幸。”一个尼科尔小姐无法
取消的邀请。苏珊放下电话时；她惟一想到的是尼
科尔小姐是如何知道她儿子名字的。
那天晚上；达文波特夫人到家后一会儿；尼科尔
小姐提出她应该为安德鲁的一岁生日举办一个聚
会。露丝认为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她很愿意让保姆
一手操办包括决定请客名单在内的一切事务。组织
一个由自己决定请谁和不请谁的生日聚会并不难；
可是；要确保她的雇主和卡特赖特夫人在普雷斯顿
产科病房剪彩仪式上不碰面实非易事。
事实上；是格林伍德医生在带领大家参观新病
房时介绍这两个女人相识的。两个男孩长得如此相
像；人们竟然注意不到；他无法相信。他朝尼科尔小
姐看过去；她却转过身去。她很快地在安德鲁头上
戴上一顶贝雷帽；让他看上去像个女孩；不等露丝开
口说话；她说：“天凉了；我可不想让安德鲁着凉。”
“退休之后你会住在哈特福德吗；格林伍德医
生？”卡特赖特夫人问道。
“不；我和我妻子打算回俄亥俄的老家去；”医生
回答说；“但我们肯定还会不时地回哈特福德来。”
如果不是医生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尼科尔小姐
本会长舒一口气。然而；格林伍德不在；尼科尔小姐
对于自己的秘密不被人发现更多了一些自信。
每次安德鲁应邀参加什么活动、参加什么组织、
参加什么运动或者只是参加夏日庆典签名；尼科尔
小姐首先考虑的是如何确保她的孩子不会碰上卡特
赖特家的人。在孩子的性格成长期中；她在这一点
上做得很成功；而且全然没引起达文波特夫妇怀疑。
这天早上送来的两封信告诉尼科尔小姐她再也
用不着担惊受怕了。第一封是写给安德鲁的父亲
的；信中证实孩子已被康涅狄格州最老的豪曲奇斯
私立学校录取；第二封信上盖着俄亥俄州的邮戳；露
丝把信拆开。
“太令人悲伤了；”她边说边翻着那页手写的信。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谁？”罗伯特放下他那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抬起头问。
“格林伍德医生。他的妻子写信来说；他上周五
去世了；终年七十四岁。”
“他是个好人；”罗伯特重复道；“或许你该去参
加葬礼。”
“是的；我当然要去；”露丝说；“也许海瑟愿意陪
我去；”她接着说。“毕竟；她以前在他手下工作过。”
①纳撒尼尔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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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当然；”尼科尔小姐嘴里说着；心里暗自希望自
己表情上的悲伤看上去恰如其分。
苏珊把信读了两遍；信里的消息使她非常难过。
她永远记得；格林伍德对于彼得的死是那样地伤心；
仿佛他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应该承担责任似的。
或许她应该前去参加医生的葬礼。她刚要把医生去
世的消息告诉迈克尔；她的丈夫突然跳了起来；并大
喊着：“好样的；纳特。”
看见如此不同寻常的激奋情绪；苏珊问道：“什
么事情？”
“纳特得到了一个上塔夫特学校的奖学金；”她
丈夫说着将信举在空中挥动起来。
纳特这么小的年纪被送去跟和自己有着完全不
同背景的孩子一起寄宿；对此；苏珊并不像丈夫一样
起劲。她早就认为；纳撒尼尔应该跟迈克尔一样上
杰弗逊中学。如果她可以应聘去那里教书；为什么
不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去那里受教育呢？
纳特正坐在床上重读他最喜欢的书；突然听到
父亲兴奋地大叫。他不情愿地跳下床；从门里探出
头去看什么事让大人们那么激动。他的父母在激动
地争论他应该上哪一所学校。他听见父亲说的后半
句话……“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说；“纳特将和未来
各个领域的领袖在一起；所以他们将影响他的一生。
我们必须为纳特的将来考虑。如果他上了塔夫特；
将来他就有可能上哈佛和耶鲁……”
“可是杰弗逊也培养过好几个上哈佛和耶鲁的
学生。”
“如果让我确定两个学校哪个更有可能……”
“我愿意冒这个险。”
“我不愿意；”迈克尔说；“在我生命的每一天里；
我都在努力减少风险。”纳特专心倾听着父母继续进
行着他们的辩论；他们从不扯起嗓子；也不发火。
“我宁愿我的儿子毕业时是个平等主义者而不
是个贵族；”苏珊激动地反驳道。
“它们之间为什么不可兼容？”迈克尔问。
“或许我们应该让纳特自己决定；”母亲说。
“我已经决定了；”纳特说着在他们中间坐下来。
“那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母亲平静地问。
“我想上塔夫特；”纳特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能知道是什么帮助你得出那样的结论
吗？”他父亲问。
知道父母在认真地听；纳特并没急着回答。“是
《莫比·迪克》①；”他最后说；说完将报纸翻到体育
版。
他等着要看父母亲哪个会首先重复他的话。
“《大白鲸》？”他们齐声说。
“是的；”他回答道；“因为康涅狄格的好乡亲们
把大白鲸看做大海中的贵族。”
五
“地地道道的豪曲奇斯人；”尼科尔小姐一边在
走廊的镜子中检查安德鲁的衣服一边说。白衬衣；
蓝上装；配褐色灯芯绒裤。尼科尔小姐把男孩蓝白
条相间的领带拉直；再把他衬衣上一点灰尘掸掉。
“我把你的箱子放到汽车里了；”他父亲说着用
手摸摸儿子的肩膀。听到父亲的话；安德鲁浑身发
凉。一句随意的话提醒他自己真的要离开家了。
“到感恩节不到三个月；”他父亲接着说。三个月就
是一个季度———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人来说；那也
算人生中一段不短的时间；安德鲁想对他说。
安德鲁大步走出前门；来到铺着沙砾的庭院里；
他决心不再回头去看自己热爱着却要一个季度见不
到的家。他来到车前；为母亲打开后车门。然后；他
像和老朋友那样与尼科尔小姐握手告别；又向管家
和厨师挥挥手；跳上汽车。
他们从法明顿的街道上开过时；安德鲁注视着
那些熟悉的建筑；在此之前他曾觉得它们就是整个
世界的中心。
“记住每周给家里写信；”他母亲在说。
“如果你缺钱用；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他的父亲
补充说。
又一个没有看过学校纪律册的人。安德鲁没有
告诉他父亲豪曲奇斯学校的男生第一年一个学期只
准用十元钱。这一条写在第七页；尼科尔小姐用红
笔给画了线。
在前往车站的那一小段路上谁也没说话；每个
人以各自特殊的方式焦虑着。他的父亲在车站前停
了车；走下来。安德鲁仍然坐着；不愿意从安全舒适
的汽车里走出来；直到他的母亲打开他那一边的车
门。安德鲁很快下了车；他决心不让任何人知道自
己有多紧张。她试图去抓他的手；但是；他快步跑到
汽车后面帮助父亲卸箱子。
搬运工搬箱子上火车的时候；安德鲁转身向父
亲道别。他坚持只要父母亲中的一个人陪他坐火车
到雷克维尔；由于他的父亲是塔夫特人；他母亲成了
当然的选择。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一路平安；”他的父亲边说边握着儿子伸出来
的手。父母亲在车站说的话好傻；安德鲁想；当然到
①又译《大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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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了学校更重要的事是好好用功。“别忘了写信。”
安德鲁和他的母亲一起上了火车；火车缓慢驶
出车站时；他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他的父亲；希望这
样做自己会显得更成熟些。
“要吃早饭吗？”
“要；谢谢；”安德鲁回答道；那天早上第一次开
朗起来。
安德鲁的早饭吃得很是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当
天还有没有饭吃。手册上没有提到用餐的事；祖父
告诉他；当年他上豪曲奇斯时一天只吃一顿。他的
母亲不停地告诉他嘴里吃东西的时候要把刀叉放在
桌上。“刀叉不是飞机；不应该在空中呆得太久；”她
提醒他。他无法知道其实她和他一样紧张。
“我们到了；”火车进站时她说道；其实完全没必
要。
安德鲁坐在那里看着雷克维尔的标牌；几个男
孩子跳下火车招呼起来———“嘿；你好；假期过得怎
么样？再次见到你很高兴”；随后就是一一握手。最
后；他朝他的母亲看过去；恨不得她像一团烟雾那样
突然消失掉。身边有母亲在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是第
一天来这里上学。
两个身穿双排扣蓝色上装和灰色宽松长裤的高
个子男生开始招呼新生坐上一辆等在一边的客车。
安德鲁希望这辆客车不要让父母亲上来；否则所有
人就都知道他是个新生了。
“叫什么名字？”安德鲁走下火车时一个穿着蓝
色上装的年轻人说。
“达文波特；先生；”安德鲁说着抬起头看着他。
他将来能长到那样高吗？
年轻人咧嘴一笑。“不要叫我先生；我只是一个
高年级学监。”安德鲁低下头。他才一开口就出了洋
相。“你的行李放到客车上去了吗；弗莱彻？”
弗莱彻？安德鲁心想。当然；弗莱彻·安德鲁·
达文波特；由于担心再次犯错；他没纠正那个年轻
人。
“是的；”安德鲁回答道。
大块头转过去面对安德鲁的母亲。“谢谢你；达
文波特夫人；”他边说边检查他手里的名单；“祝你回
法明顿的路上一路平安。弗莱彻不会有事的；”他善
意地补充道。
安德鲁决心不让母亲拥抱他；所以伸出手；当母
亲的要能看出人的心思该多好。她伸出双臂拥抱他
时；他一个颤栗。然而；此时的他丝毫不能了解她的
心里在想什么。当他的母亲最后松开他时；安德鲁
快步赶上正在跳上等着载客的客车的人流。他看见
一个个子比自己还小的男孩独自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