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面前,突然刹车,车门打开了,黑暗中有个声音传来。
“要走吗?”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酒顿时醒了大半。我还在发愣时,钱宇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向前迈了一步,我忙紧抓住他的胳膊。
“不用,我们走回家。”
车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从我们面前缓缓离开,我注意到车上的乘客全部保持一个诡异的姿势,身体前倾,头低垂着,看起来就像屠宰厂里挂成排的死猪。我禁不住又打了个冷战,再转头时却找不到那辆公交车去哪里了。
“你看见了没?”
“嗯,我好像听见他问要走吗。”
“是真的……你还记得是几路车吗?”
“不知道,你记得车的颜色吗?”
我摇摇头,这时酒已经全醒了,手心里全是汗,止不住的抖。我想起这条路上流传的那辆鬼车,看来是让我们遇上了。
“你没事吧?”
“没事。”
虽然嘴上说没事,但心里却感觉糟透了,因为我想起关于鬼车的另一个传说,所有被鬼车邀请的人,都会死。我转头看钱宇,他脸色惨白,缠在手腕上的皮包在不停的抖。那只装满钞票的皮包此刻看去十分诡异,仿佛里面装的是碎尸案的证物。我立即感到自己身上也有这么一个罪恶的信封,顿时如坠冰窖。我告诉自己说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但仍无法摆脱罪恶感。
我要死了吗?妈的,可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四>关于生死的选择
那是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看着像热带雨林,我爬上树顶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在天坑底部,向四周张望,四季在不同的地点依次独立存在,夏天的花秋天的叶冬天的枝还有春天的草,风从天空扑下,却只停留在秋的断层,浓重的色彩使得风都如染了淡蓝般,恍若仙境。我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看准了一个方向,下树后开始向那边走。这个天坑太大了,走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到头,又用了快三个小时穿越三季来到绝壁前,让我绝望的是绝壁上附着冰层,冰层上还有薄薄的积雪,在没有登山工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机会爬出天坑。
这是一个梦,是的,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但如此真实的梦,叫人绝望。
我试图向上攀爬,手脚并用,居然真的上去了,但过了段时间后我开始后悔,因为手指已经冻僵,无力抓紧石缝,这样又怎能在绝壁站立的稳?上下不得,真的是走投无路。如刀锋般的风在耳边响,我向下张望,忽有诗性,于是吟道:苍苍茫茫兮大山雪封
,何去何从兮我心不知。其实并非不知,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已经爬到这么高,手指又冰僵了,根本不可能顺利爬出天坑,也不可能再下到坑底,就算不动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我会就力尽跌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但即使是知道在梦中,要我选择死也是艰难的。耳边的风忽的更加暴虐,猛烈的几乎要把我从峭壁上揭下抛向空中。心跳难以抑制,肌肉开始出现无力感,真的要死了吗?那似乎久已忘却的对死亡的恐怖突然笼罩住我,如漆黑一片中对面的狞笑。我一松手,顿时坠落。
“啊!”
恶梦中醒的的我依旧不敢大口喘息,深怕再回到那个濒死的梦境。
二咪在窗台的晨曦里转头眯眼看着我,神情忧郁。我心头一阵恍惚,仿佛听到了二咪的一声叹息。
我竟然做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梦,出了一身冷汗。抓起闹钟,才刚刚五点五十,我突然有股冲动,要给许兰打电话,结果她还没开机。我去小便后回到床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猛然挤进大脑,头痛不已。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是一个记者,居然也会相信世上有鬼,真是不可思议。我翻了个身,压到硬物,用手一摸便知是那一万五千元现金,我把钞票举到眼前,心里忽然想就算是罪恶的也让我堕落一回吧!扣除今年未交的购房贷款还剩下两千多,可以换部手机,这样许兰就不会再找不到我了。想到许兰我嘴角不自觉的浮出笑来,二咪不失时机的跑过来钻到我胳膊下撒娇,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
早上八点半出门前给许兰打电话,显示仍然关机,大概是忘了开机。
今天是星期一,编辑室里同事们都在忙碌自己的新闻,我心情很好,难得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奇怪的是他们却目光闪烁的避开,像是惧怕与我发生接触。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闷闷的坐下,我不明所以。钱宇不在,可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采访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打开电脑整理积压的新闻题材,并逐条归类。我翻看今天的报纸清样,行为艺术家之死列为头条,心中暗喜。编辑室里传真声、电脑声、电话声、低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我抬头望去,目光所及的人立即转向一旁,即使远远隔着也在回避,可究竟是为什么?
慢慢的我又恢复成以往那个沉默的人,心头莫名的悲凉。
坐了会倍感压抑,于是借口有一个新闻线索要调查,离开编辑室。走廊里的灯坏了,电工还没来修,从光明中一头扎进去让人浑身的皮肤都感到一凉,这真实的的黑暗啊,我叹息着向前走,突然小腹一阵绞痛,忙转向厕所。早上并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一袋奶,也没看生产日期,大概是过保质期了吧?二咪也跟我喝的一样的奶,不知道会不会拉稀。
大便完后起身刚要冲厕所,听到有人进来。
“也不知道他洗干净了没有,还想碰我,真是一点也不自觉。”
“可不,他还把手按在我的桌子上,待会得好好擦擦。”
“噢?你什么时候有洁癖了?”
“去你的,你不嫌脏跟过来洗什么手啊?”
“对了,上回那个女网友你还有她的号吗?我昨天喝高了把她手机误删了。”
“想上她啊你?瞅这一脸坏笑……”
我已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双拳紧握,指甲陷进手掌间,泛白的关节紧绷仿佛随时会裂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骨头。我试图压制胸中的怒火,但却是徒劳,微颤的身体需要一个突破口暴发。往日所经历的事在眼前闪现,那些同事鄙视的眼神嘲讽的笑容还有有意无意的排挤,甚至漫长的童年被人叫做扫帚星的委屈此刻全都涌上心头。我猛的一拳砸向隔间的门,眼前立即出现一个洞,由于有插销的阻拦,隔间的门没有被砸开,我又猛的一脚踢去,一声巨响后隔间的门向前直飞去,重重的撞在墙壁,几片瓷砖落地,让我感到了力量的存在。外面的两个人没有料到厕所里有人,更没料到会是我,他们呆若木鸡的看着我从隔间走出,脸色苍白眼神惊悸双膝颤抖。我喘着粗气向他们走去,这两个人立即醒悟过来,惊恐万状的尖叫着逃了出去。我一愣,站在原地感到有些不对劲,我这是怎么了?
水龙头没关,仍在哗哗的淌水,我上前关好,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一脸的茫然无措。我这是怎么了?手指发麻,有些胀,血正从关节处涌出,顺着手指滴落。我回头看去有些震惊,这样骇人的破坏场面居然是我干的。我这是怎么了?
血还在流,久违的刺痛忽的沿手臂直窜进大脑,我打了个冷战。
走出厕所,老张正从传达室探头出来看,见到我只是点点头,依旧神情木然。走进喧闹的编辑室,眼前刚才还在说个不停的人们忽的都哑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他们在害怕,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对此感到困惑不解。我走到我的桌子前,翻找出创可贴,不经意的一回头发现他们仍旧保持我刚进屋的姿态,宛如一群木雕。我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他们立即如遭电击般鬼哭狼嚎向出口奔去,挤踏倒成一片。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主编庄不非终于走出了他的小天地,两眼布满血丝,看样是有一场好梦被搅了。
“他们欺人太甚。”
我皱了皱眉头,平静的回答。
庄不非张了张嘴,眼睛重又落在那群或倒或卧的人身上,庄不非一定是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但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么庄不非会怎么看我呢?会和他们一样把我当成疯子吗?
出乎意料的是庄不非竟站在我这边。
“你们这些人平时没事就知道说别人坏话,一个个跟长舌妇似的!你!你!你!整天跟女人混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哪还有点大老爷们的样?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还有你们几个女的,就好打听个谁跟谁好上了,谁把谁甩了,有这个精力多去做点有影响力的新闻!还有就是排外,我说你们也都是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材,怎么一个个鼠肚鸡肠的爱排外?真把自己元老啦?小耿都来两年多了,你们还把他当外人,都吃撑啦?扪心自问,这两年要不是小耿,咱们晨报早让晚报挤垮了!他不止做自己的分内活,就连美编的工作都经常兼着干,再看看你们,哪还有点记者样?这里是报社不是养老院,要再这么下去我早晚把你们全开了!”
地上的人们都站了起来,面带愧色。
我望着庄不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胸口堵的利害,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一张嘴眼泪却不争气的滴落下来。古人云三十而立,到知道遵守做人的道理年龄,并立德进身有位,人不立则无位。可是我已经快三十了却一事无成,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不是一个好警察,不是一个好记者,甚至不是好邻居,而且还在不停的逃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避什么。从童年起的悲伤透过时空直击中我,无处可避。
“小耿,跟我来。”
庄不非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忽的有种跟在父亲身后的错觉。
主编办公室非常干净,窗户直到地面,一盆铁树在阳光下闪着翠绿的金光。我在平常坐的沙发里坐下,门在身后关上。庄不非给我倒了杯水,叹息着一言不发。我擦拭去泪痕,一抬眼正撞上庄不非悲悯的目光,竟有些不好意思。庄不非又叹了口气,递过手绢来,我擦去泪,发觉这是条女人用的手绢,一定是丘虹的。再抬眼时看清了庄不非的脸,这张脸已经有些苍老,鬓角斑白,此刻眼睛里满是沧桑,深的像海,让我无法看透。
“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能帮你一次,但下一次就不行了。”
庄不非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有预想中的教训,也没有预想中的感动,那么平淡那么自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溶入这生活中去了。
走出主编室我向所有同事道歉,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就像庄不非说的那样,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世界不会同情弱者,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学会伪装学会宽容。
我常常在想自己的悲剧是如何开始的,是从父母的死还是亲人指着我的鼻子怒喝扫帚星还是在深夜里被孤独啃食了灵魂的时刻?是如何发生的呢?是自觉远离人群独处时,还是渴望友情却遭遇背叛时,抑或是一个人走在长街上伫立在风里时。那么深的孤独使我渐渐掩埋了童年的快乐,让我迷失了自我,现在的我并不是本原的我,也不是我想让他人看到的我,那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我呢?彷徨困惑找不到出路,日复一日的守着残缺的家的影子,没有希望的日子。
是该挣脱出来了。
出了报社我漫无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