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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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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
文泰来凝神静听,只听得一些轻微细碎的叮叮之声,说
道:“啊,这是他们武当派中最厉害的芙蓉金针。”这时大车移
动。向后退了数丈。骆冰道:“道长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护住
了全身,金针打不着他,给他砸得四下乱飞,大家在退后躲避。
金针似乎不放啦,又打在一起了,还是道长占上风,不过张召
重守得好,攻不进去。”
文泰来道:“把我手上绳子解开。”骆冰笑道:“大哥,你瞧
我喜欢胡涂啦!”忙用短刀割断他手上绳索,轻轻揉搓他手腕
活血。
忽然间外面“当啷”一声响,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骆冰忙探
头出去,说道:“啊哟,道长的剑被削断啦,这位姓张的这把剑
真好,大哥,我夺了一匹好马,回头给你骑。”她百忙之中,忽然
想到那匹白马。文泰来笑道:“傻丫头,急甚么?快瞧道长怎样
了。”骆冰道:“这一下好,道长踢中了他一腿,他退了两步。赵
三哥上去啦。”文泰来听得无尘道人叽哩咕噜,大声粗言骂人,
笑道:“道长是出家人,火气还这样大。你扶我出去,我看三哥
和他斗暗器。”骆冰伸手相扶,哪知他腿上臂上伤势甚重,一动
就痛得厉害,不禁“啊唷”一声。骆冰道:“你安安稳稳躺着,我
说给你听。”
只听得嗤嗤之声连作,文泰来道:“这是袖箭,啊,飞蝗石、
甩手箭全出去了,怎么?张召重也用袖箭和飞蝗石,这倒奇
了。”骆冰道:“这家伙把赵三哥的暗器全伸手接去啦,又倒着
打过来。嗯,真好看,下雨一样,千臂如来真有一手,钢镖、铁莲






子、金钱镖,我看不清楚,太多了,那家伙来不及接,可惜……
还是给他躲过了。”
忽然蓬的一声猛响,一枝蛇焰箭光亮异常,直向张召重射
去,火光直照进大车里来。文泰来一刹那间见到娇妻一张俏脸
红扑扑地,眼梢眼角,喜气洋溢,不由得心动,轻轻叫了声:“妹
子!”骆冰回眸嫣然一笑,笑容未敛而火光已熄。
赵半山乘张召重在火光照耀下一呆,打出两般独门暗器,
一是回龙璧,一是飞燕银梭。
赵半山是浙江温州人,少年时曾随长辈至南洋各地经商,
看到当地居民所用的一样猎器极为巧妙,打出之后能自动飞
回。后来他入温州王氏太极门学艺,对暗器一道特别擅长,一
日想起少年时所见的“飞去来器”,心想可以化作一项奇妙暗
器,经过无数次试制习练,制成一种曲尺形精钢弯镖,取名为
“回龙璧”。至于“飞燕银梭”,更是他独运匠心创制而成。要知
一般武术名家,于暗器的发射接避必加钻研,寻常暗器实难相
伤。这飞燕银梭却另有巧妙。张召重剑交左手,将铁莲子、菩
提子、金钱镖等细小暗器纷纷拨落,右手不住接住钢镖、袖箭、
飞蝗石等较大暗器打回,身子窜上蹲下,左躲右闪,避开来不
及接住的各种暗器,心下暗惊:“这人打不完的暗器,真是厉
害!”正在手忙足乱之际,忽然迎面白晃晃的一枝弯物斜飞而
至,破空之声,甚为奇特。他怕这暗器头上有毒,不敢迎头去
拿,一伸手,抓住它的尾巴,哪知这回龙璧竟如活的一般,一滑
脱手,骨溜溜的又飞了回去。赵半山伸手拿住,又打了过来。张
召重大吃一惊,不敢再接,伸凝碧剑去砍,忽然飕飕两声,两枚
银梭分从左右袭来。






他看准来路,纵起丈余,让两只银梭全在脚下飞过。不料
铮铮两声响,燕尾跌落,梭中弹簧机括弹动燕头,银梭突在空
中转弯,向上激射。他暗叫不妙,忙伸手在小腹前一挡,一只银
梭碰到手心,当即运用内力,手心微缩,银梭来势已消,竟没伤
到皮肉。但另一只银梭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终究刺入他小腿
肚中,不由得轻轻“啊”的一声呼叫。
赵半山见他受伤,剑招随至,张召重举剑一架。赵半山知
他凝碧剑是把利刃,不让两剑剑锋相交,剑身微侧,已与凝碧
剑剑身贴在一起,运用太极剑中“粘”字诀,竟把凝碧剑拉过数
寸。张召重一惊:“此人暗器厉害,剑法也是如此了得。”不由得
怯意暗生。
他本想凭一身惊人艺业,把对方尽数打败,哪知叠遇劲
敌,若非手中剑利,单是那道人便已难敌,眼下小腿又已受伤,
不敢恋战,四下一望,只见众侍卫和官兵东逃西窜,囚禁文泰
来的大车也已被敌人夺去,不由得着急,刷刷刷三剑,将赵半
山逼退数步,拔出小腿上银梭,向他掷去。赵半山低头一让,他
已直向大车冲了过去。
骆冰见张召重在赵半山诸般暗器的围攻下手忙脚乱,只
喜得手舞足蹈。文泰来道:“十四弟呢?他伤势重不重?”骆冰
道:“十四弟?他受了伤……”话未说完,张召重已向大车冲来。
骆冰“啊哟”一声,双刀吞吐,挡在车前。群雄见张召重奔近,纷
纷围拢。
周仲英斜刺里窜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你
这小子竟敢到铁胆庄拿人,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笔帐咱们今
日来算算!”张召重见他白发飘动,精神矍铄,听他言语,知是






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挺剑疾刺。周仲
英大刀翻转,刀背朝剑身碰去。张召重剑走轻灵,剑刃在刀背
上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
这时周绮、章进、徐天宏、常氏双侠各挺兵刃,四面围攻。
张召重见对方人多,凝碧剑“云横秦岭”,画了个圈子。众人怕
他宝剑锋利,各自抽回兵器。张召重攻敌之弱,对准周绮窜去。
周绮举刀当头砍下,张召重左手伸出,已拿住她手腕,反手一
拧,将雁翎刀夺了过去。周仲英大惊,两枚铁胆向张召重后心
打去。
就在此时,陈家洛三颗围棋子已疾飞而至,分打他“神
封”、“关元”、“曲池”三穴。张召重心中一寒,心想黑暗之中,对
方认穴竟如此之准,忙挥剑砍飞棋子,只听得风声劲急,铁胆
飞近。
张召重听声辨器,转身伸手,去接先打来的那枚铁胆。哪
知扑的一声,胸口已被铁胆打中。原来周仲英靠铁胆成名,另
有一门独到功夫,先发的一枚势缓,后发的一枚势急,初看是
一先一后,哪知后发者先至,敌人正待躲闪先发铁胆,后发者
已在中途赶上,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张召重出其不意,只觉得
胸口剧痛,身子一摇,不敢呼吸,放开周绮手腕,双臂一振,将
挡在前面的章进与徐天宏弹开,奔到车前。
骆冰见他冲到,长刀下撩。张召重剑招奇快,当的一声,削
断长刀,乘势纵上大车,拉住骆冰右臂。骆冰右臂被握,短刀难
使,左拳猛击敌人面门。群雄大惊,奔上救援。张召重抓住骆
冰后心,向常氏双侠、周仲英等摔来。常氏双侠怕她受伤,双双
伸手托住。






忽然张召重哼了一声,原来后心受了文泰来的一掌,总算
他武功精湛,而文泰来又身受重伤,功力大减,饶是如此,还是
眼前一阵发黑,痛彻心肺。他不及转身,左手反手把盖在文泰
来身上的棉被一掀,挡住了奔雷手第二掌,右手反点文泰来
“神藏穴”,一把将他拖到车门口,喝道:“文泰来在这里,哪一
个敢上来,我先将他毙了!”凝碧剑寒光逼人,如一泓秋水,架
在文泰来颈里。
骆冰哭叫:“大哥!”不顾一切要扑上去,被陆菲青一把拉
住。张召重说了这几句话,只觉喉口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
口鲜血。
陆菲青踏上一步,说道:“张召重,你瞧我是谁?”张召重和
他阔别已久,月光下看不清楚。陆菲青取其白龙剑,扳转剑尖,
和剑柄圈成一个圆圈,手一放,铮的一声,剑身又弹得笔直,微
微晃动。
张召重哼了一声,道:“啊,是陆师兄!你我划地绝交,早已
恩断义绝,又来找我作甚?”陆菲青道:“你身已受伤,这里红花
会众英雄全体到场,还有铁胆庄周老英雄出头相助,你今日想
逃脱性命,这叫难上加难。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念在当年恩
师份上,我指点你一条生路。”张召重又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忽然东边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
来。红花会群雄一听,惊疑不定。张召重更是惊惶,心想:“红
花会当真神通广大,在西北也能调集大批人手。”
陆菲青又道:“你好好放下文四爷,我请众位英雄看我小
老儿的薄面,放一条路让你回去,不过你得立一个誓。”张召重






眼见强敌环伺,今日有死无生,听了陆菲青这番话,不由得心
动,说道:“甚么?”陆菲青道:“你立誓从此退出官场,不能再给
鞑子做鹰犬。”张召重热衷功名利禄,近年来宦途得意,扶摇直
上,要他忽然弃官不做,那直如要了他的性命,心想:“今日就
是立了个假誓,逃得性命,可是失去了钦犯,皇上和福统领也
必见罪,这样我一生也就毁了。好在他们心有所忌,我就舍命
拚上一拚。”计算已定,喝道:“你们以多胜少,姓张的虽败,也
不算丢脸。今日我要和文泰来同归于尽,留个身后之名。将来
天下英雄知道了,看你们红花会颜面往哪里搁去。”杨成协大
叫:“你甘心做鞑子走狗,还不算丢脸,充你妈的臭字号!”张召
重无言可答,左手放下文泰来,搁在膝头,挽住骡子缰绳一提,
大车向前驰去。
群雄要待上前抢夺,怕他狗急跳墙,真个伤害文泰来性
命,投鼠忌器,好生为难。骆冰见丈夫受他挟制,不言不动,眼
见大车又一步步的远去,不禁五内俱裂,叫道:“你放下文四
爷,我们让你走,也不叫你发甚么誓啦。”张召重不理,赶着大
车驶向清兵队中。
众侍卫和清兵逃窜了一阵,见敌人不再追杀,慢慢又聚集
拢来。瑞大林见张召重驶着大车过来,命兵丁预备弓箭接应,
说道:“听我号令放箭。”这时远处人马奔驰之声越来越近,红
花会和清兵双方俱各惊疑,怕对方来了援兵。
陈家洛高声叫道:“九哥、十三哥、孟大哥、安大哥去冲散
了鹰爪!”卫春华等挺起兵刃,朝清兵队里杀去。陆菲青背后闪
出一个少年,说道:“我也去!”跟着冲去。陈家洛眉头微微一
皱,原来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






那天陆菲青落后一步,傍晚与李沅芷见了面。这姑娘连日
见到许多争斗凶杀,热闹非凡,再也熬不住,定要师父带她同
去参与劫救文泰来。陆菲青拗她不过,要她立誓不得任性胡
来。李沅芷听得师父口气松动,乐得眉花眼笑,罚了一大串的
咒,说:“要是我不听师父的话,教我出天花,生一脸大麻子,教
我害癞痢,变成个丑秃子。”陆菲青心想:“女孩子最爱美貌,她
这样立誓,比甚么‘死于刀剑之下’等等还重得多。”于是一笑
答应。李沅芷写了封信留给母亲,说这般走法太过气闷,所以
单身先行上道,赶到杭州去会父亲,明知日后母亲少不免有几
个月罗唆,可是好戏当前,机缘难逢,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师徒两人赶上红花会群雄之时,他们刚正得到讯息,张召
重要从赤套渡头过河。一场夜战,陆菲青总是不许李沅芷参
加。她见群雄与张召重恶斗,各人武功艺业,俱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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