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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换机制。”
“即使如此,休眠火山已被唤醒,不能转化的能量将使熔化的岩浆通过火山
口喷薄而出,可以预料,白山林海将燃起熊熊大火。”
楠补充时居然微微一笑,“这也是涂炭生灵呀。”
“别浪费时间,快讲怎么进去!”章站在我身后,我瞧不见他的脸,但能感
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装得可真像,我可不信你真的在乎。多死几个人有什么不好,嗯?不是为
你们节省了能源么?”我听见自己的嘴里居然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来,忙狠狠
地咬了舌头一口。发声系统受左右脑轮流控制,已是我和“她”不断争夺的阵地。
“章,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个女人,她会把自己杀死的。”竺那
张假仁假义的脸不可恶了,他居然挂着一脸的同情,“难道你对她没有感情么?”
那一刻,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不,”耳后响起章坚定的声音,“我当然……在乎她。”
眼泪啊,不要流下来。这是章第一次袒露对我的感情,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
对。我感到地铁箍似的臂膀松开了。我回转身,从模糊的泪眼里看见他的脸。我
们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500 万光年。
我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左手腕已被章紧紧地抓住。这是我头一回看到左
手背上的伤,我给它的那一下子划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伤口两边血
肉模糊。我心中一惊:这是我对自己的肢体干下的事么?可即使受了这样的伤,
左手还是不驯服的,它紧紧握住那枚血淋淋的金属片——血有它的,也有章的,
左手用那凶器在章的左肩切了一刀,若非他反应快,那一刀会切断他的喉管。
“你看,像她这个样子,怎么还帮得了你呢?相反,你若扔下她不管,她一
定会死的。”桶的声音似有魔力,“怎么,你要为了那些和你无亲无故的愚蠢人
类让你爱的女人去死么?”
一瞬间,章望着我的眼神犹豫了。
竺哈哈一笑:“我们约好了,给你和她一个机会,让你破坏我们17年的成果。
现在所有代表都在监视屏前关注你们的行动。大家可以作证,我们是公道的,是
你自己放弃了。”
“如果,我……我们不愿放弃……”章缓缓地说。
“不要相信人类,竟。”竺的口气变得和缓了,“如果你坚持进入装置内部,
她就会杀死自己。我知道你曾经过特殊训练,但没有这个人类在外部的协助,你
仍然无法完成任务,甚至根本不能活着出来。所有的危险我都已告诉你了,孤注
一掷就是自寻死路。”
我不知道该对章说什么才好,其实在他开口之前,我就已知道了他的回答。
章轻轻抚抚我的脸,说:“对不起,我没有选择。”
“嗬,嗬,别为自己找借口,你和他们是一路货。”“她”说话时左半边身
子拼命扭动着,想把左手从章的手里挣脱出来。
“章,你仍有选择。现在就走,带她去浩宇医疗中心接受治疗,她将会是这
次人类灾难的幸存者。”
“爸爸,你也在看吧?”章抬头对着屏幕(事后证明章的猜测无误:监视图
像还同时传送到了浩宇集团的中心电脑上),“我希望你认为我没有选错。”那
腔调里有一种特殊的激烈的东西。然后,他低头望着我,目光一直进入我的身体,
在里面探索、感觉、吮吸着我的整个生命!
“我……”我刚开口,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她”又控制了我的声音,可
这一次,“她”总算没有再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相信你。”章说。他轻轻取下我两只手中的金属片,又拉过我的双手,
在左右掌心里都深深地吻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右手掌心电流般直传到心里,这前
所未有的亲昵举动使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颤抖起来。“我相信你们。”他意味
深长地补上一句,便松开我,转向屏幕上的竺:“如何才能打开应急门?”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依照竺和捕的指点到金属架上取了一张金属片,插入控制
台;看着他走向大厅中心的“巨柱”,在某处一按。
“巨柱”的透明屏障自动打开一个口子,一股沾着就能把人烤熟的热浪从里
面涌了出来,虽然不是朝着我的方向,而且隔了近十米远,却仍然让我感到一阵
窒息。章就是迎着如此炙人的热气进入屏障的,应急门立刻自动合拢,那里面应
该是炼狱一般的世界吧?
竺和楠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只听“啪”的一声,原先的显示屏右方又亮起
了一面屏幕。“女人,你看看吧,他在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你现在待的地方室温
不过65摄氏度,而机组由外至内会有200 至
800 摄氏度的高温。“
“呼、呼、呼”——这是我的喘息声么?我觉得自己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
燃烧的火焰,它炙烧着我的气管,把我的五脏六腑搅得火辣辣地痛。
“当然,我们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命体,短时间内可以耐受1000摄氏度的
高温,但是我们所维持的‘人类’的表相在高温高压下是无法保持的。你将会看
到章的真面目,就像一句成语说的那样:‘原形毕露’……”
“是么;但那也好,可以让这个蠢女人打消她的痴心妄想。”
“她”一边“咝咝”地吸气一边说。或许是共同承受高温的折磨,又或许是
左手受了伤,“她”暂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我想扭转头,但脖子却僵直
不动。我只能闭上右眼。
“看吧,你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你之所以爱上他,不过是因为
他高大英挺,现在知道他原来是个变形虫似的怪物,就……”我愤怒地抢回了发
言权:“不许你这样说章!”一怒之下,我睁开右眼,正好看到了屏幕上的章。
他的形体已开始在高温下熔化……霎时间,我恶心得直想吐。
“女人,到了该你帮忙的时候了。”竺饶有兴味地观察我的表情,“取出右
边金属架第三排第五张金属片,插入左面控制台七色小灯下的那个插口,不然章
是无法顺利进入机组内部的。”
我走走神,不再分心考虑章的外形问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帮助他成任务。
幸亏左手已不像早先那么狂暴了,或者是我已逐步适应了异手症,能初步控制局
面了?迈步时,左脚很配合,我很容易就走到了金属架前,右手取下了指定的金
属片。略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走向控制台,身子却像被别人猛推了一把,右侧身
体重重地撞上了金属架,无数金属薄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切入我的身体。这还
不算,右肘部“咋”的一声响,骨折了。锥心的痛楚击倒了我。我长跪不起,殷
红的血在银色的地面上流了一大片,因为室温很高,片刻就蒸发了。
左手从地上捡起那片我方才被“她”撞伤时脱手的金属片,手背上的伤不轻,
左手似乎也不太有力气,但要把金属片凑到我脖子上割一刀的劲儿还是有的。
我输了,我方才不该放松警惕。现在右臂骨折,右手软软地垂在地上,哪儿
还有还手之力呢?
“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楠如同在发布胜利宣言,“人类不能战胜
自己,所以理应灭亡。可惜章错信了你,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我望着右边屏幕上的章,不管他的样子像一团烂泥还是一条变形虫,此时此
刻,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是我的章呀!真的,现在我已不觉得他的样子恶心,
只要想到那是章,我就感到很亲切,那就是我在这世上最难舍的牵挂……
握着金属片的左手凑近了我的脖子,动作很迟缓,好像有点儿犹豫。
“我辜负了章,他说他相信我,可我却要害死他了!”我的口吻像遗言。真
不甘心,真不甘心呀!我为什么无法战胜另一个自己呢?
“嗒”一滴眼泪滴落在左手背的伤处,使左手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可那不
是我的泪水。属于我的右眼没有流泪!
流泪的居然是“她”!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天哪,我太傻了,我实在是太傻了!
“陈平!”我想大声叫喊,可身子虚弱,发出的声音像低低的呻吟,“陈平,
我是在叫你呀!你不也是陈平么?”
“她”默不作声,但左手一顿,已不再递进。
“原谅我吧,陈平,自始至终,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敌人,当作一个突然钻
进我身体里的魔鬼。
可我忘记了,你从来都是在那里的,二十多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另一半呀!
“这些天里,我从没有试图去理解你。虽然联系我们的骈胝体被破坏了,但
我本可以用别的方法和你沟通的!是我,先不肯承认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陈平,你得仔细想想,不要受别人的挑拨意气用事。
以前,有骈胝体为我们联络的时候,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呀!每一次行
动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的结果,都是我们两个的共同意愿呀!就连……就连对章的
感情,也是我们共有的,不是么?
“非洲一别后,时常思念他的人是我,也是你:昨夜在林边听到他的歌声,
感动得落泪的是我,也是你;他说‘马上回去’时,失望得无以复加的是我也是
你;还有呢,记得么,当他默默盖住‘我们’的左手,缓缓地握紧,心里好像一
下子被填得满满的——是的,这样想的人是我更是你呀!”
望着渐渐垂下的左手,我带着一种姐妹般亲密的感情说:“承认吧,你也爱
他。”
章是多么聪明呀,他最后吻着“她”和我的手说:“我相信你们。”他把他
的生命,把千千万万的生命都交给了我……和“她”。
我的右手折了,手臂、肩头都受了伤,65oC的室温更让我难以适应,但我还
是坚持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伸出被我划伤的左手,把那张金属片插入了指定的插口。
屏幕上,章顺利地开启了进入机组中心的通道。时间显示:离机组进入全面
启动状态还剩3 分钟。
我的声音又轻又颤:“陈平,拜托你了,等章完成了任务,还要靠你给他开
门。”
“她”不说话,只紧张地注视着右屏幕,当章再度在通道口出现时,“她”
猛地咬住嘴唇,止住了一声悲喜莫辨的呜咽。我们共有的这个身体,现在已虚弱
得迈不开步了。但是不要紧,我和“她”齐心协力,拖着身子爬到中心“巨柱”
的透明屏障旁边,目光找准了那只打开应急门的按钮。
终于,像个融化的泥人似的章从机器内部“流”了出来,我从未这样接近地
看过他变形后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隔着透明屏障望着他,我仿佛觉得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援揉着
我的心。“她”把左手的食指放在了按钮的位置上却未撤下去,我和“她”都明
白,打开应急门的一刹那,门内捐出的气流温度足以把“我们”烤熟。
沉默了好久的“她”忽然对我说:“知道么,我真想紧紧抱住他。”
随后,食指便按下去了。
“真是好天气。”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世上确有妙手回春的医术,还不到
两周时间,我的各种外伤已基本痊愈,大脑骈胝体的功能也已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