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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良此前提议的烧炭院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也已于知返山畔修建好几眼烧炭的土窑,不几日便请好烧炭的工人,很快,徐徐轻烟便冒了起来。第一批碳烧好时刚好是立冬,莫良亲自和烧炭工一起将碳运到张知府特意在府衙驿馆为烧炭院辟出的院落,此时,早几日就已得知施碳一事的贫民已经等候在门外,在临水阁众人的组织下,一大车碳很快便发放完毕。
在酷寒冬日来临之际,这等雪中送炭之举顷刻赢得满城百姓交口称赞,临水阁诸人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分外快活。
临近正午,轻薄的雪花又飘落下来,忙碌了许多天的莫良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临水阁。
从始至终,景杰一直不曾插手烧炭院一事,最初的时候,因为白鹏主管库银划拨,他曾暗暗担心莫良会因这件事与白鹏生事,但事情却比他设想的顺利许多,如今可算诸事已毕,此后只要按计划伐薪烧炭组织发放即可,而白鹏竟也很配合地表示协调银钱的事他自会安排妥当。
待众人回到临水阁,厅堂中已摆好两张圆桌,彭展两手各端碗碟若干,正变戏法一般上菜,已上桌的黍米糕、赤豆粥和羊肉羹冒着腾腾香气,让人不由垂涎。在可人的招呼下,大家一一就坐,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厅堂顷刻间已是人声鼎沸。
接下来上的是热乎乎的水饺,彭展一边给大伙分盛水饺一边嘻嘻哈哈道,“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吃了彭展的水饺,保证一冬手脚暖。”侯小宝用筷子敲敲碗沿道,“废话少说,哥哥们忙活大半天了,快上硬菜快上硬菜。”话音刚落,可人便将一大碟酱牛肉丢到侯小宝面前,笑道,“就你叫得欢,看看这三斤牛肉能不能堵上你的嘴。”侯小宝嘿嘿一笑,从可人手中接过刀具一边小心切分牛肉,一边不住嘴道,“有肉吃才是王道,可人没听过吗,冬至多进补,春天好打虎。”可人撇撇嘴,“小心把自己补成猪。”说完便转身继续去后厨帮忙,身后留下一片嬉笑声。
莫良和众人热闹了一会儿便悄悄退了出来,在临水阁上下转了一圈才终于在后厨找到景杰。后厨并不很大,门扉半掩,屋顶烟囱不住冒出袅袅炊烟,加之饭菜馨香,尽是人间温暖的烟火气。
从半掩的房门看去,景杰正亲自动手搅拌一盘饺子馅。莫良一把将房门拉得大开,伸臂猴子一样勾在景杰项间,“你小子还真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句话没说完,竟看见茵茵正站在景杰身侧看着他轻笑。
莫良眨眨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真是撞破了好一场人间烟火,不由讪讪改口道,“你们忙,我还是去喝酒好了。”
“莫良,”茵茵清脆开口,“我正好要去找可人,你来给他搭把手吧。”说完身子轻巧一旋,便出了房门。
景杰兀自跟那一盘饺子馅较劲,头也没抬道,“莫二少爷若是闲,就给灶里添些柴吧。”
莫良俯身半蹲在灶口,漫不经心扔了几根木柴进去,哔啵之声顷刻响了起来。
“喂,”景杰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来看看你而已。”莫良道。
景杰拍拍手,转身来到莫良身边,“不就是吃个饭,至于烦恼成这样吗?”
莫良啊一声,抬头看景杰。
“谁没被伤过,”景杰微笑看他,指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当初简直被捏得粉碎,现在不也还是好好的。”
莫良仍是半蹲在炉火前,热浪侵袭在面上,眼睛忽然热辣辣地疼,目光一瞬,轻声道,“碎成什么样了?”
景杰俯身在他面前,挥手扫开零星飞舞的灰烬,目中仍含着淡淡笑意,“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莫良苦笑,轻挥一拳击在他胸口,“臭小子,逗我玩儿啊。”
景杰直起身,伸手一带,把莫良拽起来,“清浯老早就来找过我,说墨府今日设亚岁宴,要你记得回家。”
莫良歪在墙上,“老家伙又没跟我提过这事,清浯说话算个屁。”
景杰道,“那圣主说话也算个屁吗?”
莫良嗤道,“那得看你说什么话,有时候,嗯,你屁话比清浯还多。”
景杰抬腿就是一脚,“还不赶紧滚回家。”
莫良拧身闪开,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孩子一般问,“真的回家?”
景杰点头,“对,真的回家。”
莫良看着透门而入的一线阳光,歪歪头,“你是怕我跟你抢肉吃么?”
景杰伸手几下将莫良推出门外,“莫二少爷,恕不远送。”
莫良无奈转身,边走边冲他挥挥手,“圣主大人,我滚就是了。”
景杰靠在门边,看莫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微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曼舞,天光清透,往事如潮汐悄然涌上心头。景杰低头微笑,心都碎成饺子馅了,幸好,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幸好,到底还是坚持回到了外婆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初一,第一次没在爸妈身边过年。还真有点,不是年味。幸好昨天中午跟爸妈奶奶一起吃的年午饭,余威仍在,聊作安慰。
☆、但为君故(一)
觥筹交错,笑语晏晏,不知不觉间,窗外薄雪已驻。待一群年轻人终于笑闹够了,已近黄昏。
宴席上,许多人都拉着景杰要和他喝一杯,又是隋忆,悄悄递给他一支装着清水的小巧酒瓶,才算勉强糊弄过关。
景杰终于从人群中抽身出来时,茵茵正看着他怡然微笑,“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些秋江给你,不然被属下发现你以水代酒,实在太丢人啦。”
景杰笑呵呵看着她,“陪我出去透透气可好?”
茵茵欣然点头,很快,二人信步来到水边。离水表面已经结了浅浅的冰层,但透过附雪的薄冰,仍可见汩汩水流。踏着新雪,一路逆水而行,不一会儿就走入一片秋草荡中。蔓生的秋草高约丈许,通体透出古旧的淡黄色,梢头斜斜挂着小巧的苞粒,顶部一点残雪,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清新可爱。
景杰携了茵茵的手,继续上行,不一会儿到达小丘顶部。站在至高处放眼望去,茵茵不由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道,真美,像泉溪一样美。
随着坡势起伏,被夕阳涂成浅金色的秋草一望无际,在清凛的风中徐徐摇曳,海浪一般连绵不绝,偶有洁白的雪屑被风卷起,纷纷扬扬重又漫洒向天际,沐浴在橙色晚霞中,好像不真实的幻境。
茵茵抱膝坐在秋草中,面上兀自带着微笑。景杰在她身边坐下,微微侧首,看见她的刘海被风吹至一侧,现出光洁的额头和侧脸美好的弧线。
景杰随手折断一根细幼的秋草,用梢头在茵茵面上轻拂,笑问,“想什么呢?”
茵茵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儿想家。”
景杰刚想说什么,茵茵忽然抬手,捏住他手中的秋草,手指一荡,已顺着秋草纤细的茎,转而轻轻握在他的腕上。
茵茵定定看着他,轻声道,“我这几日本来很担心你,但现在不担心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景杰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谁告诉你的?”
“莫良,”茵茵道,“如果他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景杰道,“都过去了。”
茵茵道,“你是个剑客,可是你的手筋断了。”
景杰沉吟不语,他无法给茵茵一个明确的回答。他的伤恢复得很好,但始终无法像过去一样随意收放用力,至少,玄铁剑他是再也没法用了。玄铁太重,他勉强接上的手筋根本无法驾驭。
茵茵轻柔抚摸他的手腕,忽然抬首笑道,“不怕,回头让哥哥教你左手剑,哥哥的左手剑不就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右手吗。”
“傻丫头,”景杰亦笑道,“几乎每个人都是只擅长左手,或者只擅长右手,这是勉强不来的,而梁霄,是世上罕见的双手一样运用自如的人,他天生就是个剑客,但,我不是。”
茵茵看着萋萋秋草,静默了片刻,便又浅笑道,“那也没关系,就算你的手真的不能恢复如初,也只是力量不比从前,墨玉剑法用的主要是巧力,假以时日,你还是圣域最快的剑。”
景杰笑着应道,“没错,只要梁霄不踏足圣域,我就是圣域最快的剑。”
这一回,茵茵没笑,静默了半晌,轻声道,“景杰,谢谢你。”
景杰一怔,“茵茵……”
“我听说苍翼逼你用清浯与彭展的性命对张妈的死作交代,只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茵茵道,“开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苍翼若是真的想帮你,他肯定有的是办法,又何必非跟你要一个一命偿一命的交代,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了,圣域鱼龙混杂,若是不把张妈的事闹大,若是不对这件事给一个交代,那被人揪出来的恐怕就是那丧命的十个黑衣人了。”
景杰看着她,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若说那十人只是寻常白府家丁,又岂是一人性命能够扯平的,”茵茵继续道,“所以,如果真有人追究那十人之死,只能说他们原是鹰翦杀手,他们本就该死。”茵茵目光一瞬,又道,“但是,哥哥从前不也是鹰翦杀手么……”
“茵茵……”景杰开口。
茵茵打断他,声音凉薄得像当日的雪,只是继续道,“到时候只要有人挑头,矛头马上就会指向哥哥,更何况,那个人……那个人,一直都很恨他。”
景杰知道茵茵口中的那个人,便是白鹏。
“你豁出去自己的前程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你。”
景杰拍拍茵茵的手,“傻瓜,什么谢不谢的,梁霄救过我的命,又教我功夫,我却从来没有机会报答他。”
茵茵淡然一笑,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我从来没和哥哥分开过这么久,我好想好想他……”
景杰道,“过几日,我把手头的事交代一下就送你回泉溪好不好?”
茵茵却别过头,颇有几分娇憨道,“不好。”
景杰没想到她竟这样说,不由笑问,“为何不好?”
茵茵带着些小小的怨怼道,“我出来这么久他都不闻不问,我才不要回去见他。”
景杰被她逗笑了,“茵茵,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到长夏当日我便给梁霄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让他放心。”
“啊?”茵茵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景杰暗笑,心道这丫头跟莫二一样,明明将任何事都看得无比通透,唯有到了自己身上,就两眼一抹黑了。
“我会读心术呗,”景杰笑,“不过梁霄并非对你不闻不问,你可真是冤枉他了,我的信才寄出不过两天便接到他的来信,从时间上计算,他写信时定然还没收到我寄出的信,他告诉我,你会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