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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扬昊敏锐的喝道“谁”的同时,柳易的剑已然架在脖颈之上。
惊。
惊的不仅是我。还有柳易。
他没有想到在外面听到了他们谈话的人会是我,眼里有一丝闪烁,手中的剑却依然稳健。
我发现这已经是我今天以来的又一个“第一次”的体验——第一次看到柳易拿剑。
他的手很稳,纤长刚劲的手指,牢牢的扣住剑柄,散发出一种冷然的气息。
没有剑在手时,他不过是严谨的、肃然的,甚至是优柔善良的,但是剑光一闪的瞬间,第一次感受到从柳易的身上迸发的一种名叫“杀气”的东西。
柳易说,他曾经是暗卫。
那时也不过是听说的。真正感受到时却是另外的一回事——那种身为“暗卫”的黑暗的味道。
那是一把很薄的剑,剑身泛出很美很纯的隐隐的淡蓝寒光,从我的视角甚至还能很清楚的看到剑尖到剑柄笔直的线条。
这样美丽的剑,却不适合在很近的距离观赏。例如,我的距离。
身体在剑光咋现的同时,早已经僵硬。
“不是说过不许人来打扰的吗?”扬昊从里面踱步而出,看到门口与柳易维持了一剑的僵持的我,面上淡然,“你听到了多少?”
宁公子现在一定是笑着的吧,即使他没有亲见,但只想象一下自己一句风清云淡的话就将我推入的这般生死挣扎的境况,也已能带给他许多乐趣了。
那么于楚江呢?他是听见了扬昊的禁令的,也是听到了宁公子的“恶意”的,但是当时他却也只是冷冷的从我面前走了过去。他也是在等待着这样的结果吗?
扬昊问我,我听到了多少,面上淡然,眼中却深邃。问出之后,灼灼的盯了我的眼,不让我有回避的余地,也不放过我眼中任何一丝变化。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这不过是宁公子的另一个“游戏”,他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不,我苦笑,从喉咙底部窜起的涩味。现在问题的关键已不在于我为什么会来到书房外,而是在于我听到了“多少”。
“多少”是一个很玄妙的词语。
“多”之多,“少”之少,明明是两个完全悖离的字眼,却可以融合在一起来涵盖一个广泛的领域。
就像,生死。
我心上也不平静。
“多少”才是他可以容许的程度。
“多少”才是生死的底限。
我应该怎么来回答这一个“多少”。
第26章
最终还是要回答的吧。
在这种时候,沉默反而是最糟最笨的行为了。
于是吸了口气,却僵硬着被剑抵住的脖子不敢移动分毫:“从瑶公主恰巧卷入柳易与那些蒙面人的打斗中被刺伤开始……”
“原来不出十句话啊。”扬昊点头。
然后一叹:“可是,几乎是我们所说的全部内容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叹气沉了下去。我甚至看到了柳易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的破碎了一般的忧郁。但是即便如此,对于柳易来说,职责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吧。他的剑依旧没有离开我脖颈分毫,反而像是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只等了扬昊的一句话。
是杀?是留?
事后想起来,我那时虽然恐慌,但是从脑海的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不会杀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份笃定,可能是因为觉得上天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我吧。
看着被汤药污浊了一片的桌面,心里面很空。
这么空的时候,却有点哀伤的脆弱。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脸。梁君的脸。
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突然想起他。或许是因为方才在书房无意间听到的话吧。比起之前的惶恐,其实真正让自己这样哀伤的,或许是这一件事吧。
想着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回神时已然站在了他的营帐前。帐子里透出昏黄的烛光,似乎还有人影。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心上自问,撇嘴苦笑。不说现在已经是深夜,即便是白天,像我这样突然跑到他的营帐,也未免莽撞而失礼。
随即转了身想离去。
却被叫住。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翎书已然窜到了跟前,动作之敏捷令人诧异。此刻他正盯了我,那种全神贯注的警惕,让我联想到护着扬昊时的柳易。
“你是想见我家公子吧?”翎书几乎是从鼻间哼了出来,“一个小小女婢,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无才无貌,却来缠着公子,真是自不量力!”
我听着翎书的声声嘲讽,呆呆的立在原地,心中却不起丝毫波澜。
就是连翎书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迟疑了看着我。
“是谁在外面?”或许是动静大了,他身后的帐子中光影晃动,下一刻帐门便被掀起。
然后就看到了那张温煦的笑脸。
那样的一张温柔的脸,任谁都能感到亲切的,亲切到让人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
心上一动,那些在心底深深掩埋的东西忽然开始涌动起来。突然想告诉他,告诉他我的十二年,告诉他我的契约,告诉他今晚的一切。
话到嘴边,却在看到那笑脸身后的一角红衣时,顿然卡在咽喉。
梁君见到我时,眼中有一丝诧异,却并不问我为什么会深夜到访,只请了我进去。
想及那一角红衣,我犹豫了一下。
“公子!”最先急呼出声的是翎书,紧张的神色,却被梁君制止。
“没有不方便吗?”我问。
“不会。”他笑,“正好有一个人想为你介绍呢。”说话的同时已掀起帐门让到一边。
帐子里,小案边,一个女子俨然端坐。坚定的眼神透出的英气,一身红衣衬出如火焰般不可忽视的夺目神采。
梁君热络的说,这就是他的义妹:“都是翎书不放心我在外面久留,偷偷联系了家中。但是你们说不定真的有缘呢,她才刚到,你也来了。”
如果换了平时,我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能认识了这样的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但是现在,我凝了凝神,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秦若雨姑娘是来接公子回去漠北的吧?”
我的话出口的瞬间,红衣女子的手已然搭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梁君却是沉稳的,甚至是眼角的笑意也没有改变。
我看着他,他有着书生般淳朴的眼神,温柔的笑意,稍嫌单薄的身板。这样的人,应该是开一家私塾,教一些孩子之乎者也,宣扬一些正气法制,闲暇时以诗会友,谈古论今,儒雅清心。
可惜。
不是。
他说:“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他当然没有和我提起他义妹的名字,也当然没有提起漠北。
漠北。漠北一直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尤其是在被霂梁占据十二年之后。
我并不是特意来证明什么的。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在刻意的避免着这种猜测的证实。我以为只要不去提及它,它就只会是猜测,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可以是朋友。我也一直以为不论其他,是朋友就好——但是,现在,此刻,事情的真相还是只有一个。
到真相的揭示的时候,即使连朋友也是奢侈的东西。
战乱的时代,有一种东西,叫国仇,叫家恨。
玉门镇时柳易的突然离开,直到了今晚我才真正知道他是为了要的追查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秘密潜入了境内的人。在扬昊与柳易的密谈中,柳易几度追到了线索,却每每因为有一个神秘的红衣人从中周旋而断失,直到了最近的一次与一群蒙面人交手,也就是这一次,事实的真相已然若揭。
“百里香只产于漠北。”我说,“但是自失地漠北后,就没有流入这边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猜到我可能来自漠北了。”他接口。
口中苦涩,却就是他身上的这一种百里香,曾一直让我有着安心的感觉。
苦笑:“一开始也只是一种猜测。”
梁君,梁君,“一国之梁,谦谦为君”。但若联系了百里香,联系了漠北,却还有一个比之更加为人熟悉的解法——“‘起为霂梁栋梁,坐称诸葛君子’,这两句,即使在京城也是闻名遐尔的。”我说,“或许我应该称你为,霂梁国师,君宇浩?”
然后听到了他的叹息:“所以,今晚你是为报杀父之仇而来的吗?”
我一息。
“‘丹’姓并不多见,但是我恰好知道一个。”他说,“你看,你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猜到了你的,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即使逃避,真相还是会揭露。
这就是真相。
却没想到我不是唯一早就看透的人。杀父之仇——他既然这么说,难道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现在想起来,当时初闻自己姓名时他的不自然,原来如此。
他默然一瞬,然后是一声悠长的感叹:“你的父亲……是一个杰出的将领啊。当年辽延一战,一切都本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如果不是他视死坚守,拖延了我军的战机,那么当时我们占领的就不单单只是漠北而已了。”
他这是对父亲的赞扬吗?
在众人将失守辽延甚至漠北的罪责归咎到父亲的身上时,从一个敌军国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是一件更加心酸的事情吧。
但是他却又是那样的诚恳,没有丝毫的假意。
当年他虽仅二十,但是却展现了睿智的军事头脑,已然官拜国师权倾朝野。
而现在,他正视了我的双眼,连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过去,是一种我所没见过的严肃:“丹心,除了游历之说是假的,其他的我并没有欺瞒,是真的当你是知己了。”
干涩的唇瓣翕动一刻,最终没有回答。
压抑了心中的澎湃,我转眼对了旁边的红衣女子,道:“相信在之前的兵刃交手中,秦姑娘已经见过我朝的柳易将军了。他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这里。我想你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最后真诚的说,“不论怎么样,我还是很高兴能见到了霂梁传闻中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立身而出,却在帐门口被翎书横剑拦住。
真是可笑,这已经是短短一个时辰内我第二次被剑架住了。
“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不能让她离开。”翎书说。
秦若雨率先站起来,踱步走近。
我看着她的眼,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却有着凛然的风姿。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翻手压下翎书的剑。
“秦将军!”翎书诧然,“如果我们放走她,行踪就会暴露,扬昊的人马上就会杀过来的。”
秦若雨没有理会他,只对了我道:“如果换一种方式见面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轻轻颔首,有一种不用道明的惺惺相惜之感。
第二天清早,楚江看到我的时候,脚步一缓。
他或许认为我早该成为浣江中的一具无名尸体了,我想。但是那并不是一张诧异的脸,甚是连一丝惊讶的痕迹也找不到。
“你还活着。”他说,“说明你对他还有用。”
“他”,指的自然是扬昊了。
我没有想到他会停下来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