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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今儿源逍回来也没有事先说一声,也便和往常一样吃了,你可不要客气呢。”三夫人笑眯眯。
蒜夜香简直被那一桌的菜肴惊得说不出话了,近看那一盘盘,鱼便是鱼罢,还刀切得像朵莲花般,四向绽着嫩白的肉,用几片胡萝卜雕成的花形绕着,再淋了一层油亮的汁水,蛋的外头裹了酥皮,有些与嫩白的豆腐缠绵在一处,再缀上碧绿的青葱,那些碗碟虽比族里的要小上许多,可光是看着,便让她口水不已了。
她夹了筷糖醋肉入嘴,那酸甜的汁一融化开,里头就是鲜嫩无比的肉,那些汁水全都渗进肉的每一丝缝隙中,将蒜夜香的舌头包得棉濡一片。
“真好吃。”她大口嚼着,又再取了三四块,一起丢进口中。
“慢慢吃,别噎着。”三夫人的话柔柔的,蒜夜香扒了口白饭,这精米的香味顿时直冲鼻喉,与口中有些重的菜肴中和了,再优雅地随着那些鱼肉一起被吞入。
蒜夜香被那美味惊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她的嘴始终保持着双头绒球金鱼的模样,一刻不停地咀嚼着,一碗饭不消一会儿便入了肚。
她放下碗,这才看到三夫人仍旧坐着,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我还能再要一碗吗?”蒜夜香道。
三夫人的大眼眨巴了一下,笑容绽得更开了,一个侍女上前盛了,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你和源逍是怎么认识的?”她用那轻柔的语气道。
蒜夜香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便回答了她。
“呵,这么说来,你还不知道张家究竟是做什么的?”三夫人夹了根菠菜,小口嚼罢,微笑着问。
蒜夜香点头。
“我家老爷他可是大唐朝的建国功臣之一呢,是天子封的刑部尚书。”三夫人说着,尖尖的下巴有些上翘。
“刑部尚书是什么?”蒜夜香囫囵吞着菜肴,口齿不清。
三夫人眼角的皱纹稍微变了个形状,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是三品大官,所以很多长安城的姑娘都想一凭邂逅,嫁进张家呢。”三夫人说的时候双眼盯着蒜夜香,不过这个女孩似乎更专心于菜式上。
“你对刑部也不知,难不成是胡人?”
“我是绒蒜族的人。”蒜夜香终于放下了碗,这餐美食她再也塞不下了。
三夫人小小的脑袋摇晃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神色。
“其实之前在园中你也见到了,二夫人和五夫人一向是水火不容,不过二夫人仗着是尉迟大将军的表妹,又育有两个儿子便张扬跋扈,连大夫人也不放在眼中呢,二夫人的大儿源泰虽然愚钝,可做了牢头多年,心早就硬得跟块石头一样啦,一冲动起来,可随时会拎起刀来把你结果了,哦,真可怕。”
三夫人蹙了蹙眉,用袖子掩了下嘴,目光躲闪地瞅了蒜夜香一眼。
蒜夜香坐得端正,对三夫人点点头。
三夫人咳了一声,接着道:“二夫人的小儿源冠,可是从小聪慧过人,十八岁就过了进士科,现在已是礼部员外郎了……”
蒜夜香一头雾水,但依旧好奇地追问了句:“那,那源逍是什么?”
三夫人叹了口气,小脸显得愈发憔悴了。
“源逍他啊,资质绝不在源冠之下,他早早入了国子监,只可惜生□玩,考科时也是漫不经心,先生一怒,就将他除了名,他也不急,成天出去游玩,虽说广交好友,可也没个定性,老爷疼爱四夫人,对早孤的源逍也宠爱至极,可这样下去,要是成为第二个源傲,那……”
“源傲是?”蒜夜香问。
“是大夫人之子,哎,不提也罢……对了,你到了张府,也没见过大夫人吧?等我们小聊一会儿,我便带你去拜访她,你这么聪明可人,她一定喜欢。”三夫人拉住了蒜夜香的手。
蒜夜香觉得聪明可人这四个字让她有些不自在。
“总之你若是进了张家,可一定要好好劝说源逍,一个好相公可离不开聪慧的娘子呢,源逍他人好,嘴又甜,从小可是跟着我长大的,以后一定能成大事,你把我当亲娘看,源逍自然也早将我当亲娘看了呢。”
在这种极其炎热的盛夏,三夫人握着自己的手仍是冰冷的,这个瘦小的女人依旧笑眯眯的,笑容从她的小脸上绽开来,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埋没了。
没过多久,三夫人便带着她到了大夫人的住所,没过院子,蒜夜香就见许多的家仆与侍女沿着白墙列着,最东头的侍女听到了叫唤,才进院门,两三个侍女又从门中走出。
“大夫人这儿总是那么热闹。”三夫人干干地笑了三声,带着蒜夜香走了进去。
三夫人说得不错,这儿的庭院就比三夫人那儿要大上两倍,房屋的台阶也是厚了一个石块的高度,数十名侍女家仆全在这大院中做事,到处都是忙活的声响。
她们进去时,大夫人正坐在方褥上,舀了勺茶汤入碗。
大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见了她们,也只是略微点了下头,她一身端正的衣袍,头上只点了一撮大钗,大钗中央镶着的那块祖母绿便每随着她的动作,都闪耀出一道夺目的光芒。
她右手处架着一个敞口小金炉,炉子表面浮了层雪白的茶沫,大夫人撩袍将那层沫除了,再舀了一勺茶入碗。
“姐姐,源逍今日回来了,这位便是他带回的姑娘。”三夫人迎笑道,将蒜夜香推了推。
蒜夜香忙对着桌旁的妇人笑了一记。
大夫人的眸只在蒜夜香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捧起茶来,她左手托在碗底,右手扶着碗沿,饮了一口。
“源逍也不是第一次带姑娘回来。”她这么冷冰冰道,一下下缓慢地饮着茶。
蒜夜香始终对着她的侧颜,虽然她鬓角已经有了几缕银丝,可那容貌一瞧便知年轻时是绝不输给五夫人的。
三夫人不住夸着蒜夜香什么,可大夫人却始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直到她将茶喝罢,才用侍女递上的湿巾拭了嘴,正身道。
“胡人?那可有居住文件。”
蒜夜香懵了,茫然地看着三夫人。
“想必是没有了。那快些去办,没有居住文件的胡人在长安城住上三天之上,可是要关进牢狱中的。”大夫人说着,将茶巾拿起,在碗中拭了几下,手婉了个漂亮的弧度,再将茶碗放在身体左侧。
“我累了,你带她离开吧。”
离开大夫人住处时,蒜夜香算了一下,大夫人一共说了四句话。
她一路谢绝着坚持要送她回房的三夫人,直到了只剩一条小道的分岔处,三夫人才满脸堆笑着千叮万嘱将蒜夜香送走。
天幕中已是漫天繁星了,蒜夜香看了一会儿,这才往自己的房屋走去。
她轻轻推了下门,门却紧得出奇。
侍女与家仆都在有些距离的院门旁,蒜夜香并不想惊动他们,她使了使力,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蒜夜香一抬头,便见屋檐上方猛地砸下一堆东西来。
她手脚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目瞪口呆地看着什么东西往她脑门直冲而来。
突然一个股力量猛地将她一扑,随着一堆圆木落地的砰砰声,她已经被那个力量保护着摔在了草坪上。
可她一回眸,却吓得惊叫起来。
一双巨大的眼白圈着中央的黑色眼眸漂浮在黑夜中,正死死地盯着她。
昆仑奴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别说在狩猎时没有遇见过,就算是母亲也从未跟她说过这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只有一双眼睛的怪物!
那离她不远的眼睛闭上,很快又睁开了,而那眼白在消失后再度出现的一瞬似乎比刚刚看着要更加可怕了。于此同时还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像是手臂一样地箍着她,一定也是这个怪物的妖力,若不想办法,在还没有等到张源逍回来,她就一命呜呼了!
蒜夜香不容多想,身体猛地一挣,两手便笔直地往那双眼睛插去。
娘说过,遇见有人袭击,最方便的抵抗方法就是锁喉!抠鼻!插目!
对着飞梭而来的两根手指,那双大眼飞快地眨了一下,蒜夜香的手偏了偏,可身上还是发出了一个哎呦声。
那箍着她的手松开了,似乎是一个沉重落地的身体的声音,蒜夜香挺身,却发现地上扭曲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东西。
那东西有头,有手,有脚,腰上还围了一块花布,头上梳着一个发髻。
难不成是……蒜夜香皱眉,后方却已经起了汹涌的声音,几名家仆闻声奔进,一下子就把她和那个东西包围在中间。
“啊,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咦,是昆仑奴,你怎么在这儿?”
几个家仆扶起了地上在地上闷声呻吟的人,蒜夜香眼睁睁看着这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是一个全身漆黑的人,除了腰间围了一块花腰布,他浑身黝黑的肌肉全都□在外头,在月光下闪出黑珍珠般的光芒,他比蒜夜香高了两个头,她仰脸才看清,这的确是个有五官有手脚的人,只是全身的皮肤都是黑的,双眼很大,鼻子有些圆,嘴唇也比一般人要厚上许多。
那个黑人揉了揉眼睛:“我没事,这位姑娘刚才险些被房梁上的木头砸到了。”
说罢,他冲她咧嘴一笑。
于是蒜夜香便看到一双雪白的眼白和一口白牙明晃晃地浮在黑夜之中。
“是,是场误会。”蒜夜香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几名家丁还是默契地相视一笑。
“昆仑奴你又把别人吓到了。”他们嘿嘿道,向蒜夜香道了安,三三两两散去了。
被称为昆仑奴的黑人转身走向屋门,他蹲身将一块块破碎的木块拾到怀中,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已经汗涔涔了,而那身汗又似将他油亮的皮肤再涂了一层黑漆似的。
“对不起,我之前没见过黑色皮肤的人。”蒜夜香上前帮忙搬着木头。
“没事,第一次见到我被吓到的,你也不是第一人了。”他嘿嘿笑着,圆鼻头就与厚嘴唇几乎要碰到一处了。
“其实我也不是这儿的人。”蒜夜香帮忙将那些木头在墙边放好,仰头道,“你应该是来自更远的地方吧?”
黑人笑笑。
“好像最开始是在一个叫北非的地方,后来被一个主人卖到另一个主人手里,漂洋过海的,最后就来这儿了。”他擦了把汗,看看面前的房屋。
“不过你不像是奴隶。”他对蒜夜香道。
蒜夜香点头,昆仑奴说话与其它人无异,可她觉得他比那些夫人们来得亲近些,也就继续问道。
“我叫蒜夜香,你叫什么名字?”
黑人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好像叫托则巴特尔,时间久到我也忘了,奴隶是没有名字的,这儿的人都叫我们昆仑奴。”
“那叫阿黑吧,我在张府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