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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目光仍盯视着他。他有些不自在了,重又回过头。那男人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渐渐地,他明白了,他在笑自己的军装。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身军装在这样的场合,真是太不合时宜了,甚至有种寒酸的感觉。单一海略为局促地扭扭身子,倏地,把腰挺直了。军装就军装吧!妈的,退后十多年你也许还穿过黄布军装呢。那会儿军装也是时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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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陌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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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一直跟着他们,走过了好几间精品屋。单一海感觉他一直在注视、或者说在偷窥自己。他有些不舒服了,在跨进又一间房子时,故意候在门后,等那人进来,他平静地凝视他。那人显然没料到似地,略显尴尬地搓搓手,继而冷静地说:“你好吗?”
这小子居然问候自己。可我并不认识他呀!他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出一声略显喜悦的问候:“怎么是你,你也来买东西呀?”
那男子稍一怔,把头转向单一海:“怎么,逛商场呀,这就是你的那个‘绿马王子’?”
单一海冷静地打量他。“我是单一海,你是……”
“哦,我一位……朋友。”邹辛忽然截断他的话,“来,给我参谋参谋,我刚好看中一件连衣裙,南韩真丝的,你看怎么样。”
那男子无意似地瞟了单一海一眼,用手触触那裙子:“料子不错,这件衣服的款式正好适合你,瞧,你的皮肤正好与衣服的颜色相配,只是便宜了些。”
单一海伸眼望去。1230元,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他居然还说便宜?
邹辛笑笑,不语。
“刚好你的‘绿马王子’可以付账啦。哦,我还有件事,告辞啦。”走出门边几步,他又回来,对邹辛说,“今晚我等你……们。”
邹辛点点头,目送他离去。那边服务小姐已把裙子包好,递过来。
单一海把那件衣服掂掂:“小姐,这衣服太贵了吧!”
邹辛似乎尴尬地拉拉他,低语:“别老土了,这店不还价。”说完,摸出一个包要去付账。
单一海坚持地拦住她:“这衣服算我送给你的,好吗?”
邹辛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单一海快步付完账,内心竟有许多新异的感觉。这个陌生男人,邹辛竟如此信任他。他说的这件裙子,单一海看上去总觉得别别扭扭的。自己难道越来越不懂生活了?难道……他有种深深的疏离感,提着那件裙子,“回吧,我不太习惯这种商场味,我宁可呆在房间里,哪怕无人处也行。”
“唉,一种正常的‘偏远孤独症’。许多长年在边防上呆惯了的人,都不太习惯这种生活。其实,他们是害怕。自己在偏远的地儿呆了那么多年,一切都平静得令人心安理得。一到了真实的生活中,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或者是觉出了一种距离。原先的价值观一下偏离了方向,心理上一时调整不过来也是正常的。”邹辛理解地随他下楼,右手似乎无意间伸进他的口袋,单一海感觉口袋中多了一卷东西。
单一海似被触动:“其实,我内心中渴望这种生活比渴望战争的情感更浓烈。可却发现,生活有时比战争更复杂,也更难对付。唉,军人哪!我不会是那种只会在沙盘上演示战争的人吧?”
邹辛低头,脸上又蒙上了层阴郁,带他走出商厦,忽然指定海边上那排防波长堤:“你看到没有,失去战争的军人更像是这个时代的一道防波大堤,那些巨浪也许永远不会来,所以它们就永远在那里沉默着,甚至只成了人们消闲之后的一道装饰。”
“你是说我们也是装饰?”单一海自嘲地耸耸肩,“如果是装饰也就罢了。可惜的是有时你连这也不是,可有谁知道这些沉默的石头也是一个个与他们一样的人呢。”
邹辛低眉,看着波浪哗哗拍击大堤,似乎陷入孤独和沉思中,背影也有一种意境般的动人。单一海有些气馁地从口袋中摸出那卷纸来,竟然是几张百元大钞。他一瞬间枯萎般地呆了:“这是为什么?”
邹辛用目光回答他:“那是刚买衣服的钱!”
“我说过要送给你的嘛!你……不喜欢我?”
“不,你不要把金钱与感情联系起来。你不明白……”
“我太明白了,一个女孩子居然拒绝男朋友给买的东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邹辛平静地偎过来:“按平常的理解,是情感上出现危机的信号。可一海,我不希望你把我与她们等同起来。你知道,我有自己的工作,工资比你还多。更重要的,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喜欢用自己的钱,我不想因为钱而成为谁的附属品。”
单一海吃惊地望定她:“连我也是如此?”
“是的,也许我的感情属于你,但我却属于自己。我不想在未结婚前,花你一分钱。这样,也许我会更轻松些,更能让自己清楚地认清自己的感情,你理解吗?”
单一海呆了好久,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可能自己其实并不太理解你。”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呐。”邹辛轻轻地点点头,“不理解才有寻找的激情,如果我们一下都看透了对方,多可怕。其实,你是我认识的朋友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他们也许有各方面的长处,但跟你的长处一比,一下就抵销了。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单一海心头波浪般翻涌,脸色却异常平静:“什么?”
“不想告诉你,一旦说出来也就没有多少意思了,可我还想告诉你一点,你有时显得像父亲!”
“父亲?”
“今天早晨,我那个电话你知道是谁来的吗?”
单一海不语,期待她说下去,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自己。
“是我的朋友,别紧张,是个一般的男友。你不在的时候我常与他在一起。他很爱我,可我不爱他。只是喜欢与他在一起说话罢了,有时其实我也很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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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陌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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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帮你选衣服的男人?”单一海平静地问。
“嗯,他是个合资公司的职员。他追了我两年,早晨他在电话中哭诉了至少有20分钟。”
“后来来看我,也是他早就告诉了你的,是吗?”
“他一直想知道你的样子……早晨我的情绪不好。我一直害怕你来问我,因为当时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你。从你的表情上,看出来你早就预感到了什么,可你就是坚持着不说,这一点上你像我父亲,很像。”
“他看到了我,只会增加他追你的决心!他没失望,反而变得无所惧怕了。他今晚邀请我去纯粹是故做潇洒嘛!哎,今晚去干吗?”
“他要在家开Party!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只在书上看过,还真没见识过呢!”单一海摊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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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谁可以改变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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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一海从容地吃完饭,候在客厅等候邹辛。邹辛正在细心地描绘着那并不复杂的面部。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一口。
许久,邹辛从里屋出来,单一海的眼睛立刻直了。她已穿上了上午刚买的那件裙子,足底一双似草编的休闲鞋,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淡有淡无地施着薄妆。在客厅的柔光下,简直如同一个全身喷着香气的洋娃娃,比洋娃娃又多几分成熟。他禁不住地低呼:“你今天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辛子,我发现你的容貌几乎是随着天时在变化,到了晚上比白天更有韵味。简直……都舍不得让你出门了!”
“得了吧!又来肉麻,你一肉麻我就觉得你是在挖苦我。”邹辛看着他,“你怎么还是这身军装?这是去参加Party,可不是去打仗。哎,我刚才送给你的那套西装呢,快换上呀。”
那身西服单一海刚试过,那料子又垂又挺,可一披在他身上,却似乎与他的身体分开似的,吊挂在那儿。单一海怎么瞧也不舒服,连走路也僵僵硬硬的。他索性一把扯下,一换上军装,全身又都恢复过来,透出一股精神气儿。
“我刚试过。那西装怎么跟布片儿似的,与我的身体粘不到一起,还是穿这身军装舒服。”
邹辛说:“那是我专门给你订购的,正好适合你这种体型呀,怎么会不适合呢?”
单一海无言地起身,飞快地把那身西装换上,站在客厅的中央,让邹辛看。那样子仿佛一个生产队长穿了件中山装。“西装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穿的。不过,我也挺悲哀,当了这么多年兵,连便装也不会穿了,似乎离开了军装,连件合身的衣服也不会找到了。”
邹辛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真是个天生当兵的。唉,你还是穿上你那身军装吧!”单一海从她话中听出许多无奈和失望,但他不语。这种东西应该有,如果没有,那倒显得有些不正常了。两人相继下楼,一路上,竟都沉默了。
他们到达时已是晚上九点左右,那家伙住得挺远,可也真别致。他家的房子悬在海滩边儿上的一座土山上,独门独院,全由石头垒就。
邹辛按响门铃,轻声向他介绍:“这是他们家的老房子,父母都在加拿大,家里就他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幢房子,这房子几乎都有上百年了呢。”
单一海摸摸石头上的青苔,那些石头在月色中闪烁着冷光,月亮低在楼头。只有楼上低缓的若有若无的音乐,擦洗着深深的夜色。
片刻,门自动开了,并无人出迎。邹辛熟练地踏进门,在树丛间几乎看不见的小径上来回曲绕,似乎对这儿很熟。
他们刚走近楼前,门后的灯悄然亮起,灯光中早就站定了一个人。单一海认出正是中午来看他的那个男人,他的头发向后梳着,身上随便穿件白衬衣,感觉又干净又绅士。
“怎么到现在才来,大家都以为你不来了呢。呵,还有个小跟班呢,你的绿马王子今天可真敢穿,我就佩服这样的大兵。来,咱们上楼。”他侧立一边,双臂相拥,话语热情,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
邹辛笑笑,那一笑似乎已经打过了招呼。两人亲热地向楼上走。单一海忽然觉出,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客厅里的灯全部熄灭,隐约有几束淡淡的烛光,在角落里四处摇曳。一曲低抑而又舒缓的萨克斯仿佛从四面流过来似的,令人心动。他凝神倾听,居然是那支著名的《归家》,他循着乐声,坐在邹辛的身边。
邹辛一直与那个男人私语着,单一海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想知道了。有时候少知道一些东西,也许可以少受一份打扰,何况……他抑制自己往下想,抬眼扫视屋内,目光很快便适应了这种灯光的幽暗。他看到,在暗色中围拥着七八对男女,他们都醉了似地相互挤拥着,仿佛一个人。单一海头次经历这种阵势,内心中涌动许多狂燥,额上的汗液迅速挤出。他觉得胸闷不已,取下帽子,松开扣子。
邹辛似乎无意中递过一方手帕,身子却仍与那个男子凑在一起,喁喁低语,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邹辛跟自己在一起时,可不是这样呵!他接过来,抹去汗液,把手帕放进了自己口袋里点燃一支烟,把头扭向那群在舞池中挤拥着不动的暗影。
……这时,那曲“归家”已轻轻消失,新的舞曲又流出来,灯却被那个男子按亮了。一瞬时,单一海看到那些紧拥在一起的人立即分开了,这只是一间略大些的客厅。桌子上面摆满各种酒类。片刻,灯又熄灭,人们重又相拥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