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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往何处去?游荡或是回家?
指尖触到口袋中钥匙圈上的削笔器,异样的感觉似风掠过湖面从心头闪过。
忽然想去爱媛医院看看,去看看陈磊也好,虽然只需要探究一下王祈的真正死因就够,并不想被陈太太硬扯进属于医院处理范畴的心脏质量问题,可是,完全不接触投诉中所谓的受害人的话,不管最后调查结果如何,爱较真的陈太太说不定会因此指责警方“草菅人命”。虽素来不爱讨好别人,但我还没有笨到在已经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情况后依然授人以柄。
李晓从未见过我穿着牛仔裤四处走动的样子,不能确定若是遇见,他会是什么表情,毕竟袁茜和袁莎都在那里,和他撞见的可能性实在很大。可是,既然也找不到回家换上长裙的必然理由,犹豫片刻后我还是直接坐上了去医院的公车。
备受关注的袁氏姐妹招惹来的媒体让住院部进入二级保安状态,汤雅文医生亲自下楼来签字并带领我去陈磊的病房,“其实您可以让李先生的秘书先和下面打个招呼,”他提示到,“或者和李先生一起来,他今天下午一直在袁茜小姐的病房。”我微笑着摇摇头:“我们很尊重对方在工作上的独立性。”他明白我的意思,只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毫无思想准备的陈太太对于我的出现十分高兴,虽然这个亮相对解决她儿子的困境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不过只要能让她感觉到这个问题被重视,似乎就很好了。这使我对本来不怎么喜欢的陈太太产生了很深的同情,可怜天下父母心,陈太太此时的心态,便如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救命的草。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找来帮自己的、曾寄予厚望的曹大记者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新线索勾走,不再在陈家病房外出现;她向我抱怨公众只知道关注那些俗不可耐的富贵人家的纠纷,却不关心普通民众的切身之痛;她感叹世人只重表演过程不看事情结果,花大把力气去争论还没发生的事,却不肯花一点时间去关注一下已经发生的同类事件结局能否让大家满意。我不明白陈太太向我唠叨这些有什么用,我想她自己也不甚明白,也许陈太太只是想发泄一下。我耐心听她说话,不是每个人都要站在袁家的对立面或同一立场来看待问题,陈太太有权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上评判她眼中的一切,我或许不能赞成她的每一句话,但我尊重她表达自我观点的权利。
和情绪激动的陈太太完全不同的是,她的儿子陈磊自始至终眼光茫然地看着窗外,对我不理不睬,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那黯淡的目光中,我能感觉那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我想这孩子并不懂得什么叫礼貌,他不傻,也不痴,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就表现得拒人千里之外,连最起码地向提供帮助的访客或主治大夫看一眼都懒得去做。我倒不介意被忽视,职业使我常常遭受不欢迎的对待,因被宠坏而不懂基本礼节的年青人我也见得够多,我只是有些怀疑——陈磊陷入了危险的沮丧情绪而他人无法下手帮助的原因,真的如他母亲所说只和移植的心脏有关?会不会和他过于自我的那一部分本性也有牵扯呢?
陪我走出病房的汤医生满脸苦笑,看上去他已习惯接受陈太太的抱怨,他有些尴尬地送我到电梯口,说:“我送您下去。”
“不用了,”我客气地谢绝,“我想上楼去看看。”
汤医生楞了一楞:“我想……最好和李先生说一声。”
我拿出手机摇摇,边走进电梯边说:“这就给他打电话。”
电梯向上行,阿晓少见地关了机,我没能接通他。
“叮”的一声,门开了,我走出来,正对电梯门的值班室里,一个正在对护士们说什么的女人回过身来,不耐烦地看是谁到来。
是袁太太,看到我时她楞了一楞。
“不欢迎的话,我可以马上离开。”我对她说。
“不,欢迎。”一丝挤出来的微笑浮现在袁太太脸上,她向站在走廊中的保镖们点点头,示意这是可以通过的客人,“贾小姐,阿晓在1518号房间,小茜那里。”
我走向那个病房,袁太太的反应有些奇怪,印象中她并不会用除了怒视、蔑视或者忽视之外的目光来打量我。
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看到阿晓和被他陪伴的浑身连满管子和仪器的袁茜。
他俯身在她上方,亲吻她的唇。
感觉到有人进来,阿晓抬起头,脸色突变。
“请继续。”我向他点点头,退出去,带上门。
走向电梯时,袁太太脸色平静地站在护士值班室门口看着我,这个了不起的母亲,再次让我见识到她缜密的心思。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我听见袁太太在身后问:“贾小姐这就走了吗?”
我回头同样平静地回答:“为什么不呢?”
“还会再来吗?”她用冷淡地口吻问。
按下楼层键,我笑了,反问:“为什么不来?”
袁太太没有表情的脸,在关闭的电梯门后消失。
她错了,不是每个挑衅,都值得去接招。
电梯下行时,我看到面板上十五楼的呼叫灯又亮了,于是在到达底层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下来等候。再次载人下来的电梯门向两边滑开,神色焦虑的阿晓从中大步跨出来,一眼看到我,先是一楞,然后马上迈到面前抓住我的手臂。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表情迫切地解释,“我只是……”
“成全她最后的愿望。”我替阿晓说完这句话,他抓我的手太紧,抓得让人生疼。
李晓的嘴张了张,没说出下面的话来,抓人的手倒是放松了一些。
“虽然不喜欢被袁太太算计,可是换到她的立场,也不是不能体谅,”我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下来,“只是她可以设计让我看到什么,我却不一定要按她的设计去想什么。”
“你不在意?”李晓带着些许意外的表情问我。
“忘了么?如今我是个理性的人。”我平静地回答,问他,“现在有空么?”
“怎么?”
“走走?”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伸过弯起的左臂,我挽住他的臂弯,随他走向地下停车场,在那里,阿晓那位贴心精明的秘书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一辆座车。升起可以完全隔离外界视线的特制车窗,我们驶出爱媛医院停车场,从无数根本拍不到乘客的大小镜头中穿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晓握着我的手,车窗外那些镜头闪过时,他看上去神态厌倦而又疲惫。
“不是早就习惯被它们骚扰了吗?”我问。
“如果只是骚扰到我个人那倒真习惯了,”他深深叹口气,“不过这次,我也不过是这盘骚扰棋局中的一颗小卒子而已。”
“什么意思?”我隐隐意识到什么。
“看过下午的新闻直播了吗?”他不答,反问。
“袁莎自残的那条?看了。”我回答。
“仔细分析过吗?”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是的。”我据实回答,“我想所有利益相关者都会仔细分析它。”
阿晓放开握住我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让我看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那是电视新闻的部分截图,正中是穿着黄色雨衣的抗议者的脸。
“是他传送的刀具?”我问。
“果然,你也发现了。”阿晓关上手机。
“我是职业的。”我强调,“但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就没有深究。”
“我们找了负责这个范围的警察,他们很快就找到他。”阿晓把手机放入口袋中,“备用者联盟中的不合作组织,听说过吗?这是他们的副干事。”
“据我所知,他们的活动方法一直是非暴力不抵抗运动。”
“也许到了要改变路线的时候。”阿晓沉声说,“人一急,什么事干不出来?”
非暴力不抵抗运动要取得成效花的时间通常都不会太短,而末日世界并没有给这个族群分裂严重的社会任何一方留下太多周旋迂回的时间。
“袁莎是这个组织的试验田。”阿晓补充。
“虽然暴力抗争很引人注目,可袁莎不是正在成为众矢之的吗?”我问,“似乎舆论并没有向着有利于备用者群体的方向去呢。”
阿晓又把我的手握进他的手中,放在他的膝上,他在想什么,却不让我知道他思考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如果你是这个组织的决策者,面对眼下的状况你会怎么做?”
很奇怪,即便双方的工作都涉入社会生活最复杂的层面,可阿晓通常都不会和我把社会问题交流得很深,这种话题做为恋人之间的谈资怎么看都不是十分合适,而更奇怪的是,我们现在谈起来却十分自然。
我决定顺其自然。
“我会选择撇清本组织和袁莎自残之间的关系,没有明显证据证明袁莎的一切作为是受到指使,副干事的行为也可以解释成他的个人举动。”我听见自己冷血地回答,“虽然不道德,但不能拿整个组织好不容易花多年积累下来的荣誉去为一次有可能失败的实验冒险。”
阿晓拿起我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知道吗?”他柔声对我说,“你真的可以去做个决策者。”
“……袁莎已经被抛弃?”
“事实如此。”
“现在,既使要她捐出仅存的心脏,也不会再有任何人跳出来阻挡了吧?”我略带嘲讽地问。
“已经晚了,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阿晓黯然回答,拉着我的手松动无力,“反正我们不会抛弃她,她毕竟是袁茜的妹妹。”
“袁太太能认同这一点?”
“此刻她正与袁莎见面。”
“……很难想象她们会彼此拥抱。”
“只不过需要一些谅解。”
我不再接话,至少对于我本人,袁太太从未给予谅解。
车在城市边缘山丘上的电视塔前停下,为节电的缘故,电视塔周围的射灯未开,磨菇状的塔在黑暗中孤独的立着,只有塔顶用来提示低空飞行器注意高度的红灯透过雨幕正闪闪发亮。阿晓很偏爱这个约会的地点,他说站在磨菇顶端的观景平台上俯视脚下灯光闪烁的都市夜景,总能让他感觉放松和快乐。李晓曾自嘲地对我笑着说,男人其实很好哄,只要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控制欲就会心情愉快,我觉得能直接说出这种话的男人不一定虚荣心过甚,不过他喜欢在此徘徊是不争的事实。
电视塔的观景平台依然开放给夜游的客人,只是夜雨霖霖,城市的灯光不明,这并不浪漫的夜晚没有吸引到除我们以外的其他游人登上观景平台,整个走廊中只有我们的脚步声。阿晓的情绪不是很好,我亦不吵他,走到落地窗边,他专注于看脚下几乎看不到什么的城市,我则转过身来,对贴壁电视屏幕上的节目产生了浓厚兴趣。
为了配合来这里游玩的大多数人的心态,观景厅中的电视节目永远是浪漫的爱情主题,今日放的是一部老片,已经放到一半,讲述着一群海边的年青人疯狂又热烈的感情经历。通常我对爱情电影抱着可看可不看的态度,却在瞥见电视下方信息栏中的影片名称时被一下子吸引过去。如果我记得没错,王祈出事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