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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裙子里,裙子长到直接盖住了她的双脚,裙摆下方全是泥土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这女人拥有一张蜡黄的脸,一双浑浊的眼睛,头发盘成了个妇女的头型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洗这会儿油乎乎灰蒙蒙的,脸上的皱纹里都是黑乎乎的不明污垢……她放在白术手臂上的手十个手指的指甲不知道多久没修正过了,长长的指甲里也全是成分不明的黑泥。
此时此刻,她闭着眼拍着大腿还在干嚎“俺的儿哟”,眼角除了挤下来几块污垢之外,没看见一滴眼泪。
白术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正好奇什么人会穿得这么复古,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再一次扑鼻而来——还是和噩梦中、和她在噩梦中初惊醒时闻到的一样,那味儿……就像是人没洗澡夏天大汗在身上自然晒干又出汗又自然晒干如此反复无数次之后产生的奇妙臭味。
白术的胃部猛地抽了抽,张了张嘴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但是她很快地发现,她的胃部却只是象征性地蠕动了下,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食物残渣从食道逆袭的迹象。
这种诡异的感觉白术下意识地皱起眉,她动了动唇:“请问……”
这个中年妇女没给白术说话的机会,她抓着白术来到床边,一把将她摁回了床上:“狗娃,你昨天就应该好好休息,娘不是告诉你了吗,天气太热了,你就不要跟你妹上山挖山根了,反正也没多少山根好挖,俺们横竖都是要死的,死也不能含含糊糊地被晒死才好,官老爷不长眼睛啊,俺狗娃这么好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算命先生明明说将来是要当大官的命,结果就这么折在了饥荒里——”
白术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了猛拍自己大腿干嚎的中年妇女:“狗娃叫谁呢?”
白术没想到的是,她这么一问,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那上一秒还在嚎叫的中年妇女猛地一下闭上了嘴,她转过头,呲着那双令人难以直视的大黄牙,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像是见着了鬼似的瞪着白术——这比她刚才干嚎得随时都要抽过去了似的狠劲儿更加令人觉得可怕,正当白术莫名其妙的时候,却被这个老妇女一下子捧住了脸:“狗娃,狗娃!你不要吓唬娘,俺胆子小——你咋就能不认识俺了呢!我是娘啊狗娃!”
白术:“…………”
白术将脸上那粗糙的、一蹭能稀里哗啦往下泥巴的手拿开。
她从床边站起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和老妇女一样蓝色的、肮脏的大褂,一条脏兮兮的裤衩套在两条大白腿上,赤着脚,那绝对不属于她熟悉范围内的脚上,清晰可见因为长期在粗糙地面赤脚而弄出来的伤痕以及深陷在已经愈合的伤痕里的泥巴,那双脚坑坑洼洼的,又黑又脏。
白术试图让自己做一个“抬脚动作”的时候,她绝望地看见这只可怕的脚就真的像她想要做的那样抬了起来。
双目发蒙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无论如何也没找着镜子——最后她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那个老妇女的跟前,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瞪大眼死死地瞪着她一系列动作满脸惶恐的中年妇女:“这是什么时候啊?你是谁?我是谁?”
“……”
中年妇女没说话。
白术绷紧了脸。
几秒之后,中年妇女再次嚎开:“俺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哟!俺当大官命的儿就给活生生饿成了傻子!;老天爷你开开眼啊,他老娘也不认识了哟!今年是几个时候也不知道了哟!就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哟!死鬼老头你跑哪去了,你老牛家一脉单传的儿子就成了傻帽了你他妈人在哪哟!!!!”
白术:“………………这位大妈,您冷静冷静?”
中年妇女:“啥?你说啥?俺的儿哟——胡说八道不认识娘了哟——”
白术:“………………”
几十分钟后。
白术好说好歹,终于把这位大妈给镇压了下来,具体方式是,在对方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她叫了这中年妇女一声:阿娘。
白术拧开脑袋,默默地在心里对她那个经常偏心妹妹但是好歹天天洗澡的亲娘说了三次“对不住啊妈情势所逼”……
接下来,从对方夹杂着各种问候天地问候皇帝老子祖宗十八代的谩骂声中,白术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事实,用一个简洁又言简意赅的方式来说就是:她好像穿越了。
具体穿越方式不明(她衷心希望不要是掉进粪坑里穿过来的)。
她来的这地方是一个叫大商国的国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商国,这个地方似乎完全独立地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并不存在于真实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间段内。
在大商国,人们使用的都是带着一点地方方言味道却十分接近普通话的语言。
今年是天德二年,全国西北地区正在闹严重的饥荒。
她是“牛”姓农户家一脉单传的长子,叫牛狗娃,今年十岁。
有个妹妹(妈的又是妹妹),叫牛银花,今年七岁。
喔对了,还有还有,牛家位于西北地区。
而且是闹饥荒闹得最严重的那个县。
………………挺新鲜的是不是?
她穿越了,并且相比起其他穿越者,她的穿越落地姿势颇为奇葩,不仅穿成了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穷逼,最惨的是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眼瞧着马上就要饿死了。
白术听着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说话,当她的话题再一次绕回了“我的儿哟算命的说你是要当大官的命”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尿意,捂着肚子从床边站起来不怎么抱希望的问了句茅房在哪,果然换来了“儿子你果然傻了咱家什么时候有过那奢侈玩意”的完美回答。
走出了看上去随时可能塌掉的小破屋,白术有点儿不好意思穿越来新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嘘嘘,可是人有三急嘛……她在屋檐后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了身子,脱下裤衩,一边回忆着公园里的雕像那个裸奔小男孩是怎么抓着自己小叽叽嘘嘘的正要照葫芦画瓢,顺手往裤裆底下一抓——
谁知道这一抓,却让她猛地一愣。
她发现,自己好像抓了个空。
细长苍白的指尖在裤裆某处又抓了俩抓。
还是空空如也。
“…………………………”
说好的一脉单传的长“子”呢?
“子”哪儿了?
“子”的叽叽呢?
白术囧着脸,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拉下自己的裤衩——低下头她看见在那破烂的布裤下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下半身的一块泛黄的粗糙裆兜,黑着脸将那档兜撩起来,当白术看见了她无比熟悉的、熟悉到整整看了二十七年的器官构造时,她情不自禁地骂了声“我操”。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声不淡定的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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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什么老牛家唯一的儿子……
这牛狗娃分明就是个黄毛丫头!
拎着裤衩,一时间白术有点儿风中凌乱。
“啧”了声,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腾出一边手胡乱摸了摸胸口——一马平川。
“……”
白术纠结了个几秒后又发挥了强大的脑洞弥补术,自我安慰地想到这牛狗娃才十岁,古代小姑娘吃的不好发育慢倒是也是理解,只不过……胸平不代表她就是男的啊!搞得像以后她也就这么平了似的多不好!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这世上哪能有当妈的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咦等等,别是遇见人口贩子在这忽悠人呢吧?
一想到这儿,白术心里警戒心蹭地一下就点燃了小宇宙,尿意瞬间给憋了回去,嘘嘘也不嘘了,提上裤子大步流星冲回了小破房子里,当她风似的一阵横着刮进屋子时,这个时候中年妇女也停止了哭泣,见自家孩子拎着裤腰带火烧屁股似的冲回来,她转过头来用她那脏兮兮的手一边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问:“咋拉那么快呢?”
“……”
白术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吞回了肚子里,心里总觉得其中搞不好事有蹊跷,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哪根筋忽然就通路了突然就特聪明地来了句:“阿娘,我刚才嘘嘘时候忽然想起来点儿以前的事。”
白术话语刚落,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中年妇女眼神儿一亮,回光返照似的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啊,你吓死阿娘了,来来来乖儿告诉阿娘,你都想起什么来了?”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白术那边招手。
看那女人招手白术就远远地站着当然不肯过去,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裤衩——这古代人穿的衣服哪怕是乡下人也是到处是身子啊暗扣啊什么的,腰间也没个松紧带,她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明白要怎么穿上,老提着又怪累的,保持这样的姿势这么说话也很奇怪,于是她只好随便将它们胡乱塞成一团固定在腰间,这才扬了扬下巴跟那满脸期待的中年妇女道:“我就想起呀,那天我跟隔壁村的李狗剩玩的时候,咱俩也一块尿尿来着,他下面咋跟我长得不一样捏?”
加重了尾音的语气,说话嗲声嗲气的白术觉得自己表演能力简直一级棒,果然只见她话语一出,那中年妇女立刻脸色大变,腾地一下从床边弹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催命咒似的嚷嚷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孩子咋一醒过来就尽说胡话!饿傻了吧你是!隔壁村是王家村,啥时候有姓李的娃子了!”
白术:“……”
她咋知道隔壁王家村。
妈蛋,失策失策。
这时,只见中年妇女三两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白术拽过去,这会儿她那双浑浊的双眼里居然露出了一点儿惊恐的眼神儿,她神经兮兮地伸头看了看门外面,确定外面没人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自己面前正仰着脖子瞪她的孩子说:“俺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跟别人家的孩子多接触吗?他们有病传染给你怎么整?!”
白术:“…………”
人家还怕咱们把神经病传染给他们呢吧?
白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要死不活地哼唧了一声,继续嗲声嗲气道:“……没啊,就、就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也不行!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
这中年妇女急得眼瞧着恨不得要飞起来,白术却闷声不吭没说话,只是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从这老娘们又激动又紧张的模样来看,这牛狗娃确实是她家的孩子没错,只不过牛狗娃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怕她也是没疯到连这都拎不清……
至于这牛家人到底为什么把闺女当做儿子养——大概就是重男轻女到一种盲目而荒唐的地步,所以才能做出这种骗天骗地男女不分的事儿来吧。
“……”
想到这一层,白术唇角紧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可怜的牛狗娃,直到被饿死于饥荒之中,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占去了身体,到死她恐怕也不知道其实自己是个女孩。
白术曾经听老人家说过,以前封建帝王时期,那些太监公公打从进宫开始一辈子就没了盼头,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希望得个安然晚年在临出宫之前把自己还是孩童时期进宫时割下的东西赎回来——因为没有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