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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傅老太太经历的再多,鬼神这般怪力而不可探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觉得心生敬重和远离。
下一刻,一道夺目逼人的闪电像一把利刃划破夜空,随之一个轰然的响雷骤然炸开,仿佛连窗户都为之震的轻微作响,密集的骤雨再也受不住,“哗啦啦”的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在格窗上,疾烈的风也响应般吹得窗户“哐当哐当”的拍打着墙壁,将无数的斜雨飘落进来,冰凉而异样的气息拂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这一刻,似乎连窗外翠竹落下的影子,也变得幽然可怖……
第一百三十八章 疾风骤雨
虽然这句话被压了下去,可屋内的气氛却是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好似厉冰下蠢蠢欲动的寒流,即便再压,也是压不住的。
傅老太太横扫一周,心中拂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强撑着欲斥责,却见座上的顾正德骤然开了口,说的话平淡极了。
“请位道长来瞧瞧吧。”
话语一出,在场顿时寂静下来,傅老太太一愣,一直未说话的顾敬羲几兄弟也是惊诧的看着自己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父亲。
可他们如何知道,如今的局面,顾敬羲到底是害怕的,可他怕的不是鬼怪,怕的,是保不住这唯一的长房嫡子。
顾敬羲到底是老了,人老了,总是害怕生离死别,二房折了一个孩子已经够了,他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尤其是长房。
即便这没有什么用处,他总是想做做。
好似不做,便会失去什么一般。
而另一方面,请了人来看看,也能将府内众人不安的心平静几分。
傅老太太在怔然之后,连忙点了头,便准备去着手此事。
一旁的谢氏此刻却已是去了一半的魂魄,早已不在乎周围的人在做什么。
要知道,长房的钰哥儿,从来都是谢氏的命。
众人皆知晓,钰哥儿没了,谢氏,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而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却又是在意料之内。
原本身体就虚弱的谢氏也因为伤心过度而倒下了,竹清院的钰哥儿尚且还高烧未退,昏睡在那,揪着众人的心,静华院的谢氏却又因此加重了身子的负担,病情加重,竟连起身都不能,每日都是在半昏半醒之间,汤药更是需要人喂进去,全然无法自顾。
只这短短几日,谢氏似乎衰弱了许多,每日昏睡在那,顾敬羲与顾砚龄日日去探望,便只能听着耳畔传来墨兰她们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看到的,也只有谢氏虚弱不如正常人的脸色,明明屋内一切都如往常那般光华明亮,可躺在那的人却仿佛已被剥去了一半的生气,烧着地龙的屋子,竟叫人觉得越发寒凉,仿佛赤然站在雪地一般。
有那么一刻,她们不由想起了四个字。
油尽灯枯。
顾砚龄静静地看着戚然而不发一言的父亲,一个一向注重仪表气度的男子,竟是满脸倦容,脸色泛着蜡黄,嘴边是生起的青色胡茬,连一丝不苟的发鬓,竟也松散了几分。
如今的长房似乎被罩在了连绵的阴雨之下,犹如腐朽而破旧的一扇老门,拖着残败的身子,随时都会被疾风骤雨吹断,再也不复往日的庄重华丽。
……
绥荣院内。
顾敬昭负手立在镂刻芙蓉纹的支摘窗后,神色平静而肃穆,静静地抬颌,看着沉抑而晦暗的天色,连绵的雨珠犹如扯断线的珠子,簌簌地朝下落,“啪”的打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泡,随之荡漾开细细地波纹。
随着软帘轻打,“噼里啪啦”的雨落声中响起了一个细微而小心的脚步声,顾敬昭并未回头,仍旧保持那巍然玉立的姿态。
皎月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恭敬地一欠身。
“怎么。”
耳畔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皎月心轻轻一跳,随即颔首道:“夫人命奴婢给老爷您送汤来了。”
顾敬昭眸中先是拂过一丝不耐,随即又渐渐舒展开来,变得平静而沉稳。
虽然俞氏自作孽,害死了他最紧要的嫡子。
但这一次在长房的事情上,俞氏的确也于他有所助力。
夫妻总是不能做的太绝。
尤其,俞氏还是个能替他除掉后顾之忧的聪明之人。
“放下吧。”
顾敬昭骤然的声音叫皎月微微一怔,毕竟,二太太自打小产,命她往二老爷这边送汤,回回都被拒。
接受,这还是头一次。
顾敬昭见身后没动静,微微侧首,察觉到顾敬昭侧眸中的不耐,皎月忙转而将提着的食盒搁下,正欲问是否要伺候用汤时,软帘再一次被掀开,德贵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两手搭在前面,颇为恭顺的垂头站在那。
顾敬昭微微斜眸,随即转回头抬头看着窗外的疾雨道:“皎月,你下去吧。”
皎月闻言微微一愣,抬头对上神色平静的德贵,再转而看到面无表情的顾敬昭,心内原本悸动的心像是被浇灭的火苗,失落之下,只垂下头闷闷道:“是。”
话音一落,皎月妩媚的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待到外间没了声音,德贵这才低声道:“老爷唤小的,可是有什么吩咐。”
周围一片寂静,阴沉的天色下,顾敬昭的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随即语气极为平淡道:“听闻最近大哥因为大嫂和钰哥儿睡不好,夜里常常难眠,惊梦。”
说到这儿,顾敬昭沉吟了下,似乎斟酌了片刻,随之继续道:“我这得了些好的安神香,有催人入眠的奇效,你想个法子,将它送到三弟那去。”
原本平静的德贵微微抬眸,从顾敬昭眼中知道,这香,只怕是不平凡。
果然,顾敬昭玩味般勾着几不可察的笑,语气轻缓道:“因着大哥世子的身份,三弟不是一向喜欢攀着长房,你这便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相信三弟必然会好好把握,将这香送给大哥,好好受用。”
说到这儿,顾敬昭微微侧身,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记住,这香可不是从我们绥荣院出去的”
德贵垂下了眸子,心下已是明白,如今大房和二房因为后宅之事已然失了信任,可一向散漫无所事事的三老爷就不同了,那三老爷的位置不上不下,从来不存在利益之争,又是个软和无用的性子,一向惟听顾敬羲这个大哥的话,如今又一心扑在那个三月身上。
如今众人皆知顾敬羲因为长房的事睡不好,三老爷顾敬之得了这般安神的好香,自然会送上。
顾敬羲一向体贴下面的几个兄弟,三老爷如此真诚的心意,顾敬羲自然不会回绝,就算是单纯给三老爷这个亲弟弟的脸面,也是会用上……
“小的记住了。”
不等顾敬昭提醒,德贵已然覆下眸子,应了话。
侍奉顾敬昭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问,什么该做。
顾敬昭闻言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眸中隐隐浮动着什么。
顾敬羲和谢氏一向夫妻情深,谢氏既然已然这般,他这爱妻如命的大哥,又怎么能独留呢。
顾敬昭唇角勾起满意地笑,等到该去的人都去了,长房一个小小的丫头,难道还能撑起半边天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上)
窗外的雨“啪啪”的轻打在糊了玻璃纸的支摘窗上,随即凝成一条雨线,一点一点滑了下去,落在地上,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渍。
袁氏坐在谢氏床边的绣墩上,听着窗外萧瑟的雨声,无声地看了眼坐在谢氏床沿的少女,虽是短短几日,可眼前的少女却是消瘦了许多,即便傅了淡淡的妆,也能瞧出眼下隐隐的乌黑,从前那双宝珠一般璀璨的眸子此刻也像是蒙了尘,变得平静而晦暗,真正的成了一汪沉潭,难以牵起一丝波动。
眼前的少女就那般安静的坐在那,足足坐了三日,任谁来劝,也无动于衷,仿佛入定一般,让人觉得倔强的心疼。
当目光再落在谢氏那恍若睡去的脸上,仿佛,永远也醒不来一般,那么平静。
袁氏心下微微触动,和着屋内压抑的气氛,渐渐也觉得有些闷闷的难受。
袁氏心下叹了口气,明明有满腔宽慰的话语,可到了嘴边,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有些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便永远体会不到那份痛苦。
宽慰,反而变得苍白而可笑。
此刻所有的情绪就像是一层密密的麻线,裹着她的心,理不开,剪不断。
“阿九——”
袁氏看着顾砚龄这般模样,终究不忍,还是轻轻开了口。
当话语渐渐消弭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少女蝶翼般的睫毛微微一动,袁氏知道顾砚龄听进去了,身子不由一倾,左手自然的探过去,覆在顾砚龄的手背上。
“你是咱们谢家的长房嫡女,长房只有靠你了,如今旁人都能倒下,唯独你不能——”
袁氏终于将这一句话吐出来,没有安慰,有的只是责任,与压力。
醅碧和绛朱闻声都怔楞的看了袁氏一眼,却见袁氏定定的看着顾砚龄,不由心下难过,也满怀期冀的看向自家姑娘,一动不动。
沉默不语的少女终究是动了动,随即微微侧眸,动作轻到让人几乎未曾察觉。
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微微浮起,明明在笑,却是极为苦涩。
“四婶,阿九知道。”
袁氏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神采的少女,只觉得心隐隐的揪着疼,她知道少女这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旁人都说阿九懂事,可这样将一切都落在自己肩上的懂事,她宁愿澜姐儿永远都不明白。
袁氏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所有的话终究在嘴边化为一丝淡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这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轻踏着庭前的积水而来。
软帘打开的那一刻,袁氏看了过去,当触及到进门的锦鸳时,这才将手伸了回去。
“四太太,大姑娘。”
锦鸳恭敬地欠身,随即轻轻抬颌,眼眸微微一侧,看了眼顾砚龄,随即覆下眼眸,极为轻缓道:“外面请来了一位道长,此刻正在济德堂,设坛祈福,老太太让奴婢请你们一同过去。”
袁氏其实是不大信鬼神的说法,可既然是老太爷发了话,自然不好不去,因而点了点颌轻声道:“知道了。”
锦鸳谨然颔首,袁氏已侧首看向近前的顾砚龄:“阿九,走吧。”
顾砚龄微微颌首,随即顺而起身,与袁氏搀扶着,互相朝外走。
掀开软帘的那一刻,她微微侧首,静静地看了眼躺在那的谢氏,终究覆下眼眸,走了出去。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萧瑟而孤单,可没有人看到,那好看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当撑着伞来到济德堂的廊下,外面的斜雨微微有些飘在了衣裙上,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浸着身子的冷。
袁氏身旁的和铃和顾砚龄身旁的醅碧都小心收了伞,站在了身后,随着袁氏和顾砚龄走了进去。
直穿过两道门,顾砚龄一行才到了正厅,厅外的廊下站满了仆子,待她们一步一步走过去,便发现厅内已然设好了法坛,一位身穿蓝底灰边道袍的人正肃然立在法坛后,并未顾砚龄一行人的到来而转过头去。
顾砚龄静静看了眼那人,眸中默然深沉了几分,随即又淡然地移开,同袁氏一起上前向上座的顾正德和傅老太太端庄的行了礼,随即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傅老太太看了眼袁氏和顾砚龄,随即期冀的移向那道人,虽然极力克制,却也难掩语中的着急与小心。
“道长,请开始吧。”
顾砚龄此刻才看清那道人的模样,只见其头发扎起只挽着一只桃木簪,不知是因清瘦还是旁的什么,颧骨微微凸起,闻声胡须微微一动,肃然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动静。
随即他手执一柄拂尘,颇为桀骜的只点了点颌,便顾自上前,拿起面前那一柄桃木剑来,左手两指轻轻一拂剑身,语中渐渐轻念,做起道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道人身上时,一道淡然却不容忽视的目光使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