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哔哔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余欢-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结果他的淡漠表现为笨拙。他笨拙,因为他缺乏表现欲。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永远是先想到他有多么多么不好,然后又想到他有多么多么好,永远是这样原地打转!陈朗觉得这些天来,她心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势均力敌地拔河——他们都脸涨得通红,都腰酸背痛,都青筋暴露,都濒临自己的极限,但就是这样——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难分难解。她累了。她精疲力竭。
     她想消失。她想从周禾的生活中消失。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纸条。她想像水汽一样消失。因为她不想解释,她无法解释,任何一种解释都通向一场难解难分的拔河。

◎24 但是在陈朗眼里——(2)

     她想现在就走到他身边,看着睡着的他,轻轻说:“周禾,我累了,我走了。”
     然后,消失。
     她累了。真的很累。这辩论已经变得机械,双方所有的论点都早已声情并茂地列举完毕,现在比的就是重复的次数和音量而已。好像一个旧磁带。PLAY。REW。REPLAY。F。FW。再来一遍,PLAY。REW。REPLAY。F。FW。再来一遍,PLAY。REW。REPLAY。F。FW。
     是该STOP 和EJECT的时候了。
     陈朗站起来,走到卧室,看着熟睡的周禾。金灿灿的夕阳照在他床头,被风吹起来的白色窗帘轻轻地飘。
     The quill from a buzzard
     The blood writes the word
     I want to know am I the sky
     Or a bird
     Because hell is boiling over
     And heaven is full
     We're chained to the world
     And we are all gotta pull
     And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他睡得多么安宁。
     陈朗突然心如刀割。
     于是,她想,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我投降。我投降。我彻底投降。我太爱这个男人了。我不爱他,但又真的爱他。那么爱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投降。我投降。我彻底投降。
     一个人怎么能爱另一个人,爱到这个程度呢?那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颗心、另外一个“我”、另外一颗遥远的、遥远的星球啊。
     她转身到卫生间,抹掉眼泪,把周禾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收起来,扔到洗衣袋里。
     过一天算一天吧。她想。
     她拎着洗衣袋,到楼下的洗衣房去。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周禾正愣愣地站在客厅中间。他说他以为她失踪了,她说他傻孩子。
     说“傻孩子”的时候,眼泪刷地又泛上她的眼眶,她忍了忍,眼泪终于没有掉下去。
     他们一块儿做饭的时候,有一个片刻,陈朗看见他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笑,虽然逆着光,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他是在笑。那种很灿烂的、像得了一个大奖状的笑。他肯定要说我们俩像小两口了,她想。
     果然,他说了。
     她转过头,笑笑。
     但是,到吃饭的时候,那个被心痛麻痹的猛兽又醒了。又在她心里发脾气了,又捡起拔河绳的另一端了。那个旧磁带自动的Replay又开始了。
     他一言不发。他为什么就一言不发呢?他真的就没有意识到,我们坐在这里吃饭,已经十分钟没有说话了吗?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么大一个屋子,两个年轻的、健康、有朝气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只听到瓢盆噼里啪啦碰撞的声音,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张克在DC的Intern做得怎么样了?”陈朗努力找到一个话题。
     “挺好的。”
     挺好的。她心里苦笑一声。他永远是用最简洁的方式来回答她的问题。那甚至不是一个回答,只是一个躲闪而已。他脑子里得有多大一张电网,把所有的问题、整个的世界弹回去。
     她静静地看周禾吃,想,再努力努力吧。
     “林轩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她不是一直在找房子吗?”
     “不知道啊,我们好久没有打电话了……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
     又是一个躲闪。熟悉的绝望又涌上陈朗的心头,从心头往上涌,涌到嗓子眼,像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最近老想起我爸。不知道为什么。”
     “噢。”
     “你看过《 喜宴 》吗?”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陈朗简直对自己感到愤怒——我明明知道他没看过、不关心、无所谓、不好奇、实在没兴趣。
     “没看过。”
     陈朗笑了一下。又一根火柴灭了。一根一根的火柴都灭了。她在这边努力地划着火柴,他那边根本没有一根蜡烛来接应。于是,一点一点的火苗飘下来,变成灰烬。

◎24 但是在陈朗眼里——(3)

     “《 喜宴 》里的那个老爸就特像我爸。”
     “噢……你再吃点吧,你吃得那么少。”
     吃吃吃。吃吃吃。为什么永远就只有吃吃吃!难道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胃而已?难道你就不能把你那个夹土豆的筷子慢下来一点,然后从那慢下来的速度中挤出一点时间,用这一点时间,看我一眼,看看我这被绝望揉成一团的脸?
     拔河又开始了。下午在陈朗心里进行的那些辩论,重新又开始了一遍。青筋暴露。脸红脖子粗。
     她疲惫地回到卧室,周禾去洗碗。
     “我们分手吧。”周禾透过水龙头的声音,隐隐听见这句话。
     他转过身,看见陈朗站在厨房门口。在逆光的灯影下,只有一个轮廓,看上去轻飘飘的,像一个影子。
     “什么?”微笑还停留在他脸上,手也没有停下洗盘子。
     “我们分手吧。”于是,陈朗又说了一遍。

◎25 亲爱的K( 之五 )

     亲爱的K:
     我还记得。五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的那封信,唯一的那封信。你说“她就是我的黄金”。你说“生活中有很多的事要学习,其中一件就是学得不那么残酷”。你说“站在她的身边,我会感到爱中才会有的那种冷”……你看,我这人健忘,但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
     我怎么想,也想不清:周禾是不是我的黄金,我对他是不是太残酷,而牵着他的手的我的手的那点冷,是不是出于爱情。
     我常常想象你和她在一起的情形,就像一个盲孩子在想象颜色。你们在一起走的时候,会不会手拉着手?她让你试她给你买的衣服时,你会不会不耐烦,然后她会不会发脾气?她会不会给你做饭,然后抱怨给你做饭,然后再继续给你做饭,然后很多很多年就这样过去?你会不会有一天醒来,发现她老了,在屋子里忙忙碌碌,而你会突然为这个老去的身影而热泪盈眶?你会不会在写一本书,你对这本书精雕细琢、吹毛求疵,因为你知道在这本书的首页上,你会写上“献给我亲爱的妻子”,而你不想辱没了这个献词?深夜你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睡着的她会不会醒过来,起身,吻你一下,然后继续睡去?她会不会总是买你喜欢吃的菜,买到令你厌烦为止?她会不会羡慕别人比你更有钱、更阔气、更紧跟时代,但是她把这种羡慕压在心底,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无尽的柔情?她会不会听你说话,听得聚精会神,听得哈哈大笑,听得泪如雨下,听得秋去冬来,听得在你膝盖上睡去?
     这样想象着时,我心里觉得温暖,踏实,好像你和她在替周禾和我——或者替一切失魂落魄的人——得到幸福。好像你们就是完美化了的我们,而你们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像一个圣诞老人出现在一个孩子的门前。虚幻,但是是那么及时的虚幻。
     我知道,你这辈子只爱过这一个女人。不多不少,多么完美,这一个人。我心里没有嫉妒,真的没有。如果说有一点,我嫉妒的也不是她,而是你,因为你这么肯定地爱一个人,有多少人,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么肯定。虽然这听上去有一点奇怪,但又是事实。好像你对她的爱情,是我对你的爱情的一个前提。
     陈 朗

◎26 纵然是举案齐眉——(1)

     一平在花摊边挑花的时候,眼睛在白玫瑰上停留了一个片刻。开起来的时候,一定是很好看的,他想,尤其如果配上如意家那个白瓷花瓶的话,据说她买那个花瓶花了150块钱。
     “150块呢!我犹豫了半天才买!后来我想,就算是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吧!”
     “啊?结婚?跟谁结婚啊?”
     “管他呢,买了再说吧!”
     想起这个情节时,一平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How can I help you?”卖花的墨西哥人问道。
     一平回过神来,熟练地选了一把百合。
     “谢谢!谢谢!”一个小时后,如意笑吟吟地收过这把百合。
     明白了。她想。她觉得她收到的,简直不是一把花,而是一个通知。通知上写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再发生。
     何必呢?其实我对你,也不过是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想法而已,何必定期地就要发给我一个通知,上面写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再发生。我有那么傻吗,我。
     但是如意脸上,还是撑着一个甜甜美美的笑。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的包装拆去;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的长枝剪去;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插到蓝瓷花瓶里。直到他们出门、到餐馆、坐下来点菜时,同一个微笑还泛在脸颊,挥之不去。
     “你随便点吧。今天老子请客。”一平又不知从什么中国电影里学来一句新词。
     “那老娘我今天就不客气了。”如意和道。
     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一平问。
     “别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回事呢?”
     “写不出来,跟便秘似的。”
     一平大笑起来。
     “我早觉得做学问没劲,我都不知道这么些年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我怎么混过来的?我告诉你,”已经混出一本书、Tenure马上要拿到手的、34岁的年轻教授李一平非常耐心地传授着他的经验,“人生就像是被强奸,如果无力反抗,不如好好享受算了。”
     如意愣了一下。微笑起来,接着又大笑起来。
     “为享受强奸而干杯。”如意举起空酒杯,和一平碰了一下。
     这个晚上如意和一平喝了很多酒,聊得也很多,很开心。那天晚上在医院里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坦然的笑容、自然的调侃都传达出了这个共识。
     没发生过就好,一平想。
     没发生就没发生吧,如意想。
     万能的上帝只是打了一个盹,又重新坐直了腰板,温柔和蔼地俯视两个笑吟吟的人。他们笑得那么恰如其分,如同一杯咖啡,放了适量的糖、牛奶,端到伸完懒腰的上帝面前。
     他们把他们共同认识的“圈子”里的人骂了一个遍、他们聊了中国革命电影中的身体语言问题、美国三级片和日本三级片的不同问题、宋庆龄和宋美龄到底谁更漂亮的问题、纽约哪一家餐馆的中国菜最正宗的问题、一个虚无主义者是不是有资格比别人更自以为是的问题、男人和女人谁其实更脆弱的问题、西瓜和哈密瓜哪一种更好吃的问题、克林顿是不是一个好总统的问题……他们聊得很投机,很开心。如意觉得和一平在一起,最开心的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