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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姐是谁？”方铭转过头来问道。
“就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说起秦暖，他们还真是钦佩，一个弱女子，居然先他们找到了方铭。
他们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秦暖是没有一丁点身手的，要是让他们知道，秦暖手电筒都没带上一个，摸黑下来的，估计要钦佩的五体投地了。
“她和你们是一起的？”方铭更加愤怒了，不仅仅是愤怒，还有心塞，受到欺骗的痛苦种种情绪，简直不能再复杂。
那人不明情况，点了点头，见方铭不说话，表情沉重，觉得不能干耗着，耽搁他的治疗，于是对着他后颈敲了一下，待人一晕，立马抬着走了。
没过多久，下去的几个人到达了秦暖所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抬了起来，因为秦暖一再强调这人生命垂危，所以他们动作间无比的谨慎。
现在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往下走虽然好走，但是下面地方四面环山，完全堵死了，人没办法弄出去，只能够往上走了，到了山顶，就有车把人送出去。
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人运上去，而后紧急的送往了医院。
秦暖本来就穿的裙子，遮着的地方还好，露出的小腿上许多划痕，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往外边渗血。
那人一送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
方铭倒是还好，身上都是些轻伤，就是左腿骨折了，但状况还算良好。
那人就没那么好了，主要是失血过重，但是推出急诊室的时候，也是稳定了，医生直道这是奇迹，这当然是多亏了秦暖的符。
秦暖推门进了方铭的病房。
六爷已经是在赶回的路上了。
他之前和章道长约法三章的了，其中一条就是半年内不能够下山，否则就入不了道家的门，但是听着方铭掉下山的消息后，简直是魂飞魄散，半点没犹豫就下山了。
方铭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方铭此时已经醒了。
看见秦暖进来，重重哼了一声，脑袋偏向了里面。
他挺喜欢秦暖的，虽然看着清冷，但是让他觉得挺温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那人派来的，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可想而知。
秦暖径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于方铭的动作，在她看来就好似小孩子耍脾气，求关注。
若是真的厌恶自己，怕是不会这样情绪激烈。
“方铭，你给我转过来。”她沉声开口道。
方铭没理会。
秦暖眉毛一挑，挺倔的。
“行，你不转过来，那我走了，以后也不出现了。”秦暖知道打哪儿发力最准，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不可否认，她对这小破孩还是有几分了解了。
果然，方铭迅速的转了过来，看见秦暖巍然不动的坐在那里，他从秦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东西，顿时一阵抑郁，道：“你骗我。”
“要是我不这样说，你能转过头来吗？”秦暖反问道。
方铭撇了撇嘴。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秦暖问道。
方铭扭捏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和那人是一伙的？”
秦暖知道他说的是谁，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方铭垮下了脸，听秦暖的话，脸上爬满了疑惑。
“之前我的确是因为答应帮他的忙，所以才接触的你，虽然只接触了一个晚上，但我觉得你…”说到这，秦暖有意的停了下来。
“觉得我什么？”方铭见秦暖停了半饷不说，眼神闪动，急急的追问道。
“你还是挺可爱的！挺合我眼缘。”秦暖温声道。
方铭心中一阵诽谤，居然用可爱形容自己，但是还是有一种隐约的欣喜弥散开来。
“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值得我深夜下山去救？”见他脸上几分意动，秦暖接着添上了一句，这句话里流露出了几分凉薄。
但方铭觉得很窝心，不知不觉，方铭心中的那股子火气被秦暖无形间卸掉了。
或许他本来就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在秦暖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没有父母的他事实上是很是缺爱的，潜意识也特别期待有人能够管他，在乎他，这也是秦暖能够如此快的走进他内心世界，并占据一亩三分地的原因。
就他内心而言，他之所以在知道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及背后的那些事情，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正是因为他对六爷的孺慕之情很深，所以才陷在痛苦的沼泽之中，无论怎么样都是挣脱不出，反而下坠了。
秦暖第三次猜测了，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猜对了，毕竟人心向来是最难懂的东西，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方铭对六爷感情确实很深，确定这点就够了。
秦暖伸出手，像爷爷安慰自己的时候那样，摸了摸方铭的头，肃声接着道：“现在我们谈谈你和六爷的问题。”
方铭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像炸毛的野猫一样，厉声道：“你不要和我提那个男人！”
听着这句厉喝，站在外边，正打算推门而入的六爷手顿时僵住了，脸上一抹苦笑。
“这是你不想面对就可以不面对的么？逃避了这么久，你还想继续逃避么？”秦暖一连两个反问，一句比一句语气强烈。
其实她没有任何底气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她还是说了出来，她自己就是最逃避的那个人。
“你知道亲人逝世的痛苦么？你或许没有体会！”秦暖沉沉的语气道，方铭是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生死离别的痛苦，反倒不必经历了。
说出这句话，秦暖心中是很是苦痛的。
方铭依旧是僵着脸。
第二十一章 对不起（）
“你有这么大了，你应该知道一些道理了。”
“是的，你爸爸是因为六爷死的，但那是兄弟之间的情意，他愿意为自己的好兄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是自愿的，即使六爷是做错了事情，酿造了你爸爸的死亡。”
“既然是自愿的，你作为他的儿子，就没有置喙的权利。若是随随便便的关系，你爸爸也不见得会愿意牺牲。”
“所以六爷并不欠你的，要欠也是欠你爸爸的，他也完全可以不管你，或者只要关照几分就可以了，道上混，脖子上随时架把刀，相信丧命的也不只你父亲一个，那么多遗孤，大多也只是领了抚慰费罢了。”
“你扪心问问，六爷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只要关于你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是最严谨的态度对待，完全把你当做亲生儿子。”
“你想想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往一个慈爱的父亲的胸口戳了无数刀，鲜血淋淋。”秦暖的话说着冷冷凉凉的。
“你自己想想吧！”
方铭耳尖耸动将这些话一一接收，从不予理会到意动到震撼到深思。
以往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没有人敢，所以他一直用憎恨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冷笑着把所有的六爷对自己的好都归结于他是想要赎罪罢了。
现在细细想来，若只是为了赎罪，他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那么好，他脸上表情开始恍惚起来，他如数家珍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每天无论再忙，只要在盐城，他就会接送自己上学，自己爱吃不爱吃的菜，他了然于心，鱼刺都会帮自己挑，每次自己取得好成绩，他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骄傲自豪，他从来都是毫不吝惜的夸赞自己的亲生父亲……等等。
他对自己，就像秦暖说的，是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孩子来疼爱，并不是虚情假意。
对于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的亲生父亲，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他自己都不相信，最多也是尊敬罢了，这还是在六爷的不断渲染中才产生的。
自己之所以否定这些，其实是因为害怕吧！
所有的事情捅破了，他怕六爷对他不会向之前那样了，与其等着六爷逐渐改变态度，还不如自己先去结束这些。
最初是这么想的，后面的时候，在他不断的洗脑般的强化这想法下，也是为了逃避内心的那种惶恐无依，他渐渐的把六爷置身于杀父仇人这样的一个身份定义。
最后他自己都分不清，迷失在其中。
所有的反叛，也有一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叛逆期的一种做法罢了，不让自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结果，伤人伤己了。
就六爷在这之后对自己的这种做法，他实在是多操心了。
在门外听了秦暖的这番话之后，六爷急急的推开了门，语气微生冷的开口道：“秦小姐，你不要那么说他，一切都是我的错。”
六爷一身道服，显然是从道观匆匆赶回来，并且直接赶到了医院，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空气毫无征兆的停滞了半饷。
秦暖震惊了一瞬六爷的突兀出现，方铭也是从迷乱的自我剖析中抬起了头，表情错愕惊诧，甚至几分忙乱，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但是他还没有做好直面六爷的准备，他也不知道六爷刚才听了多少。
但是这句无条件维护他的话让他心中一股热流涌动，翻腾不熄。
最后，是秦暖先一步动作了，她悄然的退出了房间，她觉得这对父子需要一个交流的空间，她此刻有些多余。
刚才稍显激动的情绪已经被秦暖压下了，小钰却是眼中异彩连连，虽然时间不长，但他感觉主人似乎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不少，或许她自己不一定意识到了。
周飞见她出来，走向前来提醒一句道：“秦小姐，您应该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势了。”
秦暖身上都是一些小伤口，但她的皮肤白皙滑嫩，血迹干涸的划痕，红白鲜明，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怕。
“不必要了。”秦暖看了看自己的腿，平淡回了一句，她只要把这里事情弄完之后，进空间泡个温泉澡就好，效果好得多，不必要酒精消毒了，那个味道让人觉得闷闷的。
“那人怎么样了？”她接着问道，
“还在昏迷中，情况良好。”周飞简洁回道，还觉得秦小姐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哪里知道，秦暖问这句，更多是想知道符的效果。
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等确定里面两人关系和缓了她就离开。
这一晚上，她看着冷静，步步有条理，实则心里七上八下，从未放平过，精神极度紧张疲惫，时刻紧绷着，现在一切落定，才得以喘口气。
病房里，在秦暖出去之后，空气里氧气似乎被抽离了一般，让人觉着有些窒息。
两人眼神都不敢直视对方，实在是压抑的厉害，方铭不能动，六爷也觉得他定然是不想看见自己的，所以有些窘迫的开口道：“你…好好养病，我马上离开。”
动作间，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对不起！”在他刚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这么一句。
呼吸一滞，顿时停住了，自己不会是做梦吧！但是又不敢转身看上一眼。
“对不起！”这句比前面那句要重上很多，也让六爷听了个清楚。
“这么久，让你担心了。”方铭的声音很是沉静，似是冲破了什么雾瘴一般。
六爷转过身来，确定方铭是在对他说话，手脚有些僵硬，忙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