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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灵宝不敢,灵宝只是觉着,您如今有些不如以往的雷厉风行了!你上回不是说,一段期限等不到文鼎现身,就抓了锦曦姑娘他们,用作要挟文鼎现身的筹码嘛?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是退缩了还是心软了”灵宝虽然心里恐惧沧云的冷色,但是为了沧云的长远大业着想。有些话他还是要冒死说出来。即便明明知道沧云会很不悦。
沧云睁开眼,侧眼打量着灵宝,那目光不似平时的戏谑调趣,而是阴鸷冰冷。灵宝不由打了个寒战。坐不住了。垂首站了起来。
“该如何做,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沧云冷冷下了命令。
“少爷。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常说,宁可你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你嘛?如今既然查出文鼎那小子就在跟近,我们抓了锦曦姑娘和他们家人,必然能逼迫文鼎现身”
“滚!”沧云咬出一个字,目光遽然沉下来,灵宝不敢再呆,赶紧垂首离开了西厢房,回身带上屋门的时候,灵宝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猛地沉了一下。
屋子里,沧云依旧靠在床头,但是眼睛已经睁开了。他从身后的枕头后面,翻出一双崭新的鞋子来,放在眼前把玩着。
眼前的鞋子,是那种很普通的青蓝鞋面,鞋底是一针一线纳进去的千层底鞋子,鞋子里面还塞着一双袜子。鞋子的用料一看就不如他以前惯常穿的那种精贵的鞋料,但是,正是这样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千层底布鞋,却是让沧云临时打消了毒害那些家禽家畜的决定。
晌午饭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沧云的面前。
沧云正坐在床上,习惯性的等待着蔡庆阳送来晌午饭菜。屋门开了,梁愈忠和孙氏从门口走了进来,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庄稼人淳朴的笑。
梁愈忠给沧云端来了晌午饭菜,笑呵呵道:“前段时日家中出了些事,忙得焦头烂额,一直都没能尽到心好好照料你。这顿晌午饭,是你三婶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咱这乡下地道的家常菜。”
“今日村人在村西的河边水渠里,捕到了一尾大鳊,你三婶取了中间上好的鱼段,给你烤了。我们乡下人有个啥跌打损伤,都用这大鳊来修复元气,是大补的好东西。”
梁愈忠和孙氏以为沧云看不见,便跟他细细的说起那些菜来,沧云眼角的余光早将那些菜扫入眼底。不得不说,确实很丰盛地道。
这些都不足让他改变决定,但是,菜中有一道青葱烤鳊鱼,却让沧云顿感意外。
因为,他从入住锦曦家头一日,就跟梁愈忠他们说过自己从不吃鱼,确实,这半个月来,梁愈忠家一回都没有给他鱼吃。
但是,今日晌午的饭菜里,却有一道青葱烤鳊鱼。这鳊鱼虽然肉质鲜美细腻,但刺多且遍布周身。
沧云不动声色,坐在那里,暗暗朝灵宝打了个手势。灵宝赶紧上前来为沧云解围,道:“三叔三婶的好意我们家少爷领了,大鳊好是好,只是,我家少爷从不吃鱼,这”
“灵宝小哥,你莫担心,这鱼身上的刺儿,你三婶都已经拔掉了,保准沧小哥吃的放心!”梁愈忠道。
灵宝还欲再次阻拦,但沧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开始动筷。梁愈忠亲自上前给他布菜,沧云起初吃第一口的时候,还是怀着胆战心惊,儿时留下的创伤和阴影,即便成年后如何的强大,也很难一笔挥去的。
沧云就这样胆战心惊的吃下第一口,发现当真没有刺儿。怀着想要克服儿时心里阴影的想法,又开始了第二口,第三口,几乎每一口都没有刺儿,只有鳊鱼细腻鲜美的肉感,配上青葱的香味,让他在时隔十多年后,再次勾起了儿时的美好回忆。
那时候,他的生母还在世,他们住在靠水的地方,吃得最多的就是鱼,他也喜欢吃鱼。每回吃鱼,他的生母也会像这样,很耐心的将刺儿一根根拔除
沧云眼角的余光,将梁愈忠的笑容和站在一旁的孙氏脸上露出的浓浓欣慰之色,悉数纳入眼底。直到一碗鱼块悉数下肚,他还没有从儿时跟生母居住在水边的美好回忆中回过神来
“沧小哥,这是我给你纳的一双布鞋,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换换脚。”孙氏等到沧云吃完晌午饭,又从身后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来,沧云留意到孙氏的十根手指头上,都缠着白色的纱布。
必定是在给鳊鱼拔刺的时候扎到的
沧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稍稍被触动了一下下。虽然只是一顿鱼,一双鞋,根本就不值钱,但是,在这两样东西的背后,孙氏和梁愈忠这对淳朴的两口子,却是当真用了心。
六岁之后,他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虽然身边仆从成群,丫鬟婆子一大堆,但是,那些人对他衣食住行的伺候,从来只是尽到仆从该有的本份和恭谨,独独少了一份用心。而六岁之前,他有生母,虽然日子过着水边渔民的日子,但是他很幸福,也很快乐。这种快乐和幸福,在久违了十四年后,在这里竟然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就因为这一点熟悉的感觉,他竟然让自己朝令夕改。
沧云伸手捶了下自己的额头,将孙氏给他纳的鞋重新塞到枕头底下,脸上现出一抹烦躁之气。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的时候,梁愈忠回家来了。孙氏端来用井水镇过的绿豆汤,摆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面的石桌上,锦曦已经开始喝了。
梁愈忠顾不得洗脸,只接过孙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便坐了下来。孙氏挨着他身侧坐下,都等着他说事情。
“爹,爷找你过去,是要商议搬屋子的事情么?”锦曦边喝边问,绿豆汤沁凉沁凉的,真是夏日降暑的最佳饮品。
“你爷不打算搬屋子,说跟你奶在那屋里睡了大半辈子,有感情,舍不得搬走!”梁愈忠道。
“你爷今个找我过去,是跟我商议分礼的事情。”梁愈忠咕哝着一口气把碗里的绿豆汤喝完,抹了把嘴角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情很不错,因为这趟老梁头竟然在分财物的时候,主动想到了自己这三房。
“分礼?”锦曦问,随即恍然,应该是谭氏去世,所有亲戚家送来的吊丧礼。这会子事情处置的差不多了,那些吊丧礼老梁头开始给四房均分。
锦曦这边琢磨的当下,梁愈忠已经跟孙氏在那接着说开了。
“爹的意思是,先把全部的东西合计在一块,稻子,布料,钱财,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统一折合和变卖成钱财,这样更好分!”
孙氏点头听着,锦曦开了声:“爹,爷提出的这个分法不合理,若真是那样的分法,那咱家是最亏的。二伯家是最有赚头的。咱们老梁家如今是分了家的,各房的亲戚往来各房都有杆秤,爷这分法那不给搅混了么,这样不行,回头我得去说说。”
梁愈忠愣了下,看了眼孙氏,孙氏垂下眼没做声。确实,送吊丧礼那回,孙氏娘家不管是从稻子麦子衣料子还是贴的银钱方面,都远远超出了其他那些亲戚家。作为亲戚里面最有钱的二房杨家,送的吊丧礼最是寒碜。
这事情,当时村里人都还议论纷纷了呢!
“曦儿,爹也晓得这分法不太妥当,爹跟你商量下,这趟咱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不?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你奶过世接的丧礼,咱别跟这丧礼计较?”梁愈忠软下声音来跟锦曦好生商量。
锦曦愣了下,还是不解的看着梁愈忠,孙氏见状,也伸手来按住锦曦的手,道:“曦儿,娘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往后你嘎婆家那边有啥事,咱送礼都是照着自己的标准来,而不是照着你爷分摊给咱的那些来回礼。”(。。)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惊魂一夜()
“没错,就是你娘说的这样!”梁愈忠赶紧点头说道。
锦曦眨了下眼睛,一段时日没有进行正确引导,难不成包子的本性又复苏了?
孙氏看了眼梁愈忠,接着对锦曦道:“你爹这回和我,其实都是打心眼里欣慰的,不为别的,就为你爷这趟分东西,至少还能主动想到我们。只要他有这份心,哪怕分到我们头上的,只是一根稻草,我们也是欣慰的。娘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能明白,怎么不能明白呢?原来梁愈忠今日心情还不错的原因,是因为老梁头父爱的复苏啊。唉,这对好打发易满足的两口子,这样就一口一个欣慰了?
“爹,娘,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这事”
“曦儿,这趟不比别的事情,是你奶的丧礼,你奶都还没过头七,咱就跳出来为丧礼飞配争执,你奶若是在天有灵,也不能瞑目的。何况你爹还有你四叔他们,也都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咱别的利益都计较,这回的丧礼,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不?”孙氏央求锦曦。
锦曦看着面前的这对善良,且永远不忘站在别人的立场着想的夫妇,还能再说什么呢?孤掌难鸣,纵使她自己再不服,但失去了梁愈忠和孙氏的支持,也很难改变什么。只能沉默的点头。
又过了一会,梁愈忠突然想起什么,跟锦曦道:“曦儿,上昼我去了一趟王大夫那。跟他那询问你奶的事情。你道怎么着?”
“怎么着啊?”锦曦问。
“你奶她得的不是喉症,就是咽喉上火发炎,你爷他理解错了,给听成了喉症,可把我和你娘吓个半死!”梁愈忠感慨道。
“唉,即便如今晓得是曦儿爷弄错了,可曦儿奶都已经去世了,是不是喉症,又有什么区别呢?”孙氏更加感慨道。
锦曦目光转了转,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道:“当初爷为了让爹娘你息怒。不要再去找二伯他们要交待,就把爹私下找去说奶得了不治之症。爷不地道,竟然用那样损阴德的借口来镇住爹娘你们,没想到当真遭了报应。我爷这下怕是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吧?”
梁愈忠和孙氏惊愕。回想起老梁头当时说那话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可不正是梁愈林闹上锦曦家门打砸一气,后又跟梁愈忠大打出手,老梁头才私下告诉梁愈忠谭氏的病。并希望梁愈忠算了,别让谭氏生命的最后一程还闹得不得安宁!
两口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孙氏无言摇头。梁愈忠则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吃过夜饭后,锦曦兴冲冲去了桃枝屋子里,桃枝坐在床边,远没有锦曦所幻想的兴奋的样子,而是一脸的焦灼和担忧,思虑重重的样子。衣裳都堆在床中间,也没有收拾。
锦曦诧异了下,走过去问道:“表姨,我娘不是让你收拾出几套换洗的衣裳么,这趟去县城,咱们少说也得呆个十天半月的呢!”
梁愈忠上昼去镇上王老大夫那,不仅询问了谭氏身前的事情,还从王老大夫那打听到一个很让人惊喜和振奋的消息。
那就是,告老还乡居住在庆安府城的太医院前任陈医正,受云州那边的云老王爷邀请,从庆安启程去云州,这几日正巧路经望海县城。因为天热,决计在县城逗留三日。
望海县城这几日医馆行当,都纷纷给陈医正那送去拜帖,希望能得到陈医正的指点。而望海县城的那些官家大户和有钱的商户人家,但凡家中有患有妇科疾病,和求嗣艰难的,也都纷纷托关系想去请陈医正给诊断诊断!
梁愈忠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