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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纷纷附和:“那是自然。将军十八岁就威震边关,以区区二十骑于万军之中救出老吴将军,孝闻九边,勇冠三军,此刻率一万精兵平乱,建立功勋之后,封侯也不在话下。”
“对极。那文成侯能坐到如此高位,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侥幸打了两次胜仗就被吹上天,若是吴将军和他易地而处,一定做的更好!”
吴三桂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家伙,就会奉承。文成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能小觑,千万莫轻敌了。”
众人纷纷称是:“将军说得是。”
吴三桂自信地遥望南面,心中踌躇满志。虽然他让手下不要轻视对手,其实自己是极有自信的。他和文登营没有交过手,但内心深处并不认为一支卫所出身、步兵为主的官兵能有多厉害,“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陈雨之所以能屡建功勋,不过是中原无人罢了。当年山东兵乱,李九成、孔有德等人凭借登州的火器屡败朝廷大军,一时间让朝野闻之变色,但在关宁铁骑面前却不堪一击,他与舅舅祖大弼领兵南下,野战中屡次击败对方,也因此凭借军功升为游击。想必文登营也不过是加强版的山东叛军罢了,不足为虑。
怀着这样的心思,吴三桂领兵快速通过永平府,进入了顺天府境内,一天之内就抵达了蓟州,只要一切顺利,最迟三天之内就能通过香河到达通州。
但是变故在蓟州发生了。
原本顺风顺水的行军遭遇了不明身份斥候的袭扰,关宁军撒出去的众多探马几乎同时遭遇了强力挑战,双方互有损伤。
吴三桂很是意外,除了文登营,北直隶不可能还有其他大规模的敌对势力存在,可蓟州离京城还有一百来里远,文登营正围困京城,哪里有余力把手伸这么长?
他下令:“加派斥候再探,想办法抓几个舌头,务必侦知对方是什么人。”
军令一下,数百骑兵离开大队伍,风驰电掣而去。
广袤的平原上,双方的游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精锐的夜不收们凭借自己的个人武勇,用弓箭和马刀绞杀着对手,两边都想通过抓舌头的方式查探对方的底细。
不久后,关宁军的一群斥候带着一名奄奄一息的骑兵返回,向吴三桂禀报:“将军,前方是东江镇总兵尚可喜的人马,并非文登营。”
吴三桂一拍额头:“忘了这厮了。邸报明明说了尚可喜跟随文登营渡海北上,一下子没想到他。”
他追问:“东江镇有多少兵马?”
“反复用刑逼问,据舌头供述,是四万,马步军都有。”
“四万?”关宁军众将领均是一惊。
吴三桂赶紧鼓舞士气:“无妨,自毛文龙死后,东江镇的兵困在那些孤岛上这么些年已经废了,不复当年之勇,虽然兵力比我们多,但我军皆为精锐马军,不用担心。”
他举起马刀向前一劈:“众位兄弟,加速前进,一举突破东江镇的阻拦,到京城下与祖副将会师!”他出发后已经收到祖宽的消息,山东境内的朝廷大军“攻克威海余孽”后会立即回师北上,约定届时在京城外与吴三桂会和。
主将的自信感染了其他人,一万关宁军抖擞精神,加快速度前进。
旷野的营寨中,尚可喜大步流星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大声呼号:“兄弟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替文成侯挡住关宁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军营热闹起来,旌旗招展,一队队骑兵、步兵接连从各个营寨走出,跟随尚可喜往东面迎了上去。聚集在尚可喜身边的,是几百留着金钱鼠尾辫的满人骑兵,个个神情彪悍、孔武有力——他们是历年来投奔东江镇的各族女真人,悍勇无匹,是尚可喜手中的王牌,曾在与沈世魁的火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东江镇原本就是一支非常彪悍的军队,从毛文龙建镇开始,与满清大大小小打了几十战,互有胜败,一度让满清头疼不已,只是在袁崇焕矫诏杀了毛文龙之后陷入内讧的泥淖,加上朝廷轻视皮岛的牵制作用,粮饷多方克扣,这才慢慢沉寂。
陈雨入主朝鲜铁山之后,帮助尚可喜兄弟击败沈世魁、统一皮岛各方势力,并足额拨付粮饷,让这支昔日的强军逐渐恢复了元气。现在面对不可一世的关宁军,不需动员,士气就上来了——朝廷每年征收的辽饷等军费,绝大部分都拨给了关宁军,他们吃肉,东江镇连汤都喝不上,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现在正好是一较高下的时候。
四万大军从军营中涌出,骑兵在两侧,步兵在中间,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浩浩荡荡往关宁军的方向迎了上去。
在蓟州和香河县的交界处,两支同为北方军镇的大军在宽阔的平原上相遇,大战一触即发。
第五百零三章 鸟枪换炮()
一万关宁军与四万东江镇大军在蓟州和香河县交界处相遇,拉开了架势准备大干一场。密密麻麻的兵丁将方圆数里的平原都铺满了,从空中俯视下去,漫山遍野都是人。
光论兵力,东江镇是对手的几倍,光骑兵数量就与对方全军不相上下,而且武器装备上也是鸟枪换炮。在文登营的资助下,大量步兵换装了简配版的火铳,并接受了文登营的操练,除了没有刺刀,与文登营的战兵没有太大区别,骑兵也装备了威海卫兵工厂新研发的短铳。
但关宁军面对数量远胜自己的对手,并不发憷,多年积攒的心理优势让他们不惧怕除满清骑兵之外的任何对手,在年轻气盛的主将吴三桂看来,这群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挡不住关宁铁骑的倾力一击。
吴三桂根据夜不收收集到的零星信息,进行了简单的战前布置:“尚可喜的部队马步军都有,据说有大量火器,但没有大炮,本官估计与以前的登州叛军实力相差仿佛,不足为惧。咱们就按照当年打叛军的法子,一举突破,冲散对方之后,不必恋战,直接往京城前进,这支偏师不是咱们的目标,文登营才是正主,切记!”
将领们纷纷应道:“属下明白了,就直接冲他丫的!”
“东江镇越来越不成器了,当年毛文龙奔袭鞑子老巢时何等威风,靠得是精锐马军,可不是那些烧火棍!”
“就是,关内的官兵火器不少,可是谁能挡住鞑子?也就咱们关宁铁骑能与鞑子在野战中势均力敌。”
明确作战思路后,关宁军开始往前运动,漫天灰尘中,蹄声隆隆,大队骑兵不紧不慢地前进,准备在适当的距离发起雷霆般的冲锋。
面对几里之外的对手,尚可喜有些兴奋,跃跃欲试,他正想下达全军迎敌的命令,忽然想起一事,扭头吩咐左右:“把文登营派的随军参赞请来。”
片刻之后,苏粗腿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尚可喜身边。屡次立功之后,他已经升任副千户,职务为营官,目前的差使是文登营派驻东江镇随军参赞,用陈雨的话说,是文登营驻皮岛军事顾问,只不过换了个这年头大家能懂的称呼。东江镇步兵的火器训练,都是他一手操办,而且对尚可喜的作战指挥有建议权。
在登莱巡抚陈应元按照陈雨的指示彻底断了皮岛的粮饷拨付后,东江镇吃穿用度都是仰仗文登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尚可喜当然不敢怠慢这位参赞。见苏粗腿来到,恭敬地说:“关宁军即将发起攻击,如何应对,请苏参赞指点。”
苏粗腿客气地回答:“下官只是参赞谋划,行军打仗还是由尚总兵说了算,不敢僭越。不过有几点想法,供镇台参考。”
尚可喜拱拱手:“愿闻其详。”
“关宁军皆为马军,打起来之后肯定是直来直去的那一套,不会有什么变化,而且根据抓获舌头的说法,吴三桂不想在此地纠缠,欲冲过我方军阵直插京城。而我方兵力占优,又有大量火铳手,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慢慢与其周旋。”苏粗腿指着前方慢慢前进的大队骑兵说,“他们越急躁,我们就越不必担心,等敌人靠近后,火器打一阵,吴三桂占不到便宜就会从侧翼进攻,到时候马军迎上去硬扛便是。文登营火器的优势不用说,短兵相接就看镇台的了。”
尚可喜虽然没有指挥大规模火器化部队的经验,但是当初文登营从海上发射火箭驱散沈世魁部队的一幕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让他对文登营火器很有信心,闻言拍着胸脯说:“文登营的火器和操练法子,本官是信得过的,挡住关宁军三板斧后,就看东江镇儿郎的本事吧!”
说话间,关宁军已经越跑越近,开始逐渐加速,看样子是要发起总攻了。
尚可喜接连下令,调度部队列阵,步兵居中,骑兵保护侧翼,自己亲自带着几百女真人为核心的家丁镇守中军,准备迎敌。
双方的距离慢慢缩短,关宁军开始加速奔驰,隆隆的蹄声响彻整个战场,灰尘笼罩了天空,声势惊人。
两里,一里……随着前锋部队进入指定攻击位置,吴三桂举起马刀,高声下达了进攻命令:“全军听令:所有人进攻,后退者斩无赦!”
骑兵们双脚夹住马腹,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全力冲刺起来,一万余匹战马的冲锋,让大地都开始颤抖。
东江镇步兵按照教官操练的方法,端起火铳,瞄准前方,但是都没有胡乱开火,等待着敌人进入最佳射程。
以往在这样的状况下,面对数量惊人的骑兵冲锋,鸟铳手们都是早早地开火,为自己壮胆,至于打不打得中就听天由命了。但在文登营派来的教官训练下,没有命令擅自开火是要挨鞭子的,战场上则直接砍头。所以,尽管火铳手们非常紧张,却几乎没有人扣动扳机,虽然还是有人扛不住这样的压力早早开了枪,被督战队一刀砍翻,但在数以万计的大军中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远程火力的压制,关宁军轻松地靠近了对手,前锋离步兵阵列只有几百米了,眼看就要冲入阵中开始屠杀,这时随着此起彼伏的口令声,枪声响了。
“呯呯呯……”爆豆子一样密集的枪声大作,一时盖过了万余骑兵的蹄声,浓浓的烟雾弥漫在阵列前方,无数火铳喷出了橘红色的火焰,弹丸像雨点般飞向了高速靠近的骑兵。
趾高气扬的关宁铁骑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栽倒。庞大的战马在惯性作用下往前翻滚了几圈然后倒地,绊倒了后方的骑兵,冲锋的势头一下就被遏制住了。
烟雾中,军官们大声呵斥:“前排赶紧退后装药,后排顶上去。胆敢擅自后退动摇阵列者,斩!”
火铳手们紧张地完成了换位,装弹的装弹,射击的射击。第二排射击完后,再由原来的第一排重新顶上来,周而复始,火力强度始终没有减弱。
猛烈的弹幕中,仍然有零星的关宁军骑兵靠近了步兵阵列,毕竟仅仅依靠火铳的轮流齐射,还是不足以完全挡住骑兵冲锋的。因为东江镇的步兵阵没有刺刀掩护,骑兵们奋不顾身地冲入阵中,砍翻了面前的火铳手。
但是东江镇的人数优势太大了,很快就有人补上了前排的空缺,而关宁军在枪林弹雨的压制下,加上前方同伙和战马尸体的阻拦,冲不起来,少量骑兵始终无法撼动对方的阵列。
关宁军终究是明朝数得着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