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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轻轻地摇头,举步欲走。
“苏苏。”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冰凉的寒意立刻被驱走了大半,他的手,一如往昔,宽大,温和,仿佛寒冷中永远为她保留的那份暖意,令她的心,不自觉地颤动。
他拉着她,快步朝一旁走去,似有意要将她拉离这残酷血腥的杀戮之地。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下意识回过头去看,扑天盖地的血雨,令她心惊。
黑衣护卫队不愧是静安王府的精锐力量,个个武功高强,训练有素,足可以一敌十。将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牢牢护在中间。
东方濯飞快解开顾沅桐身上的绳子,顾沅桐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冰一样的温度让她一阵心惊。
抬头抚摸着爱子眉间的冰霜,母性的慈怜神情终于流露殆尽,忍不住心痛道:“你是不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你这傻孩子,到现在还不了解你父皇!”
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对多年的父子之情还心存希望,期盼父亲能念及一点骨肉之情,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带着母亲走这条不归路。亡命天涯,他从前做梦都没有想过。东方濯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一抬眼,就看到重重厮杀的人群之外,苏漓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是他魂牵梦萦的情愫,如今已成了胸口剧烈的苦痛!
“苏苏!”他在内心疯狂地呐喊,颤抖的双唇,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是他亲手休弃了她,是他害她枉死!是他将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一切都是他的错!
一错定终生!
他混乱痛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苏苏,原谅我,如果能给我一次机会……给我机会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仿佛听到了他的呐喊声,那清华无双的女子,忽然间顿住了脚。她怔怔地看着他,清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手执利剑来此大开杀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护在周围的数十名黑衣护卫仿若牢不可破的坚实人墙。禁卫军层层进攻,死伤无数,竟未能冲破一人防线。禁卫军统领萧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爷。”盛秦有些耐不住了,东方泽却只是微微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的眼睛,此刻只看着身旁这个一言不发面色波动的女子。
第三十四章 放手吧!()
台下激战愈演愈烈,东方濯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揽住母亲的身子,纵身一跃,欲飞上一侧茶楼,逃离此地,但他身形刚刚拔起,密集的箭矢,陡然从那楼里激射而出,如天网一般朝他们母子二人当头罩下。
东方濯面色登时一变,挥剑挡开迎面而来的箭矢,被迫退回原位。
“东方泽!”他咬牙切齿,朝监斩台恨恨看了一眼。却是看到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护。而伊人的目光望向他,竟毫无反感。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挡,他踉跄一步,几欲窒息。
东方泽俊颜无波,目光一闪,转头去看身后静立不动的萧放,淡淡笑道:“萧统领,你麾下的禁卫军是整个京都最精锐的军队,为何如此多的人,却连静安王府的区区几十名侍卫都奈何不了?”
萧放目光一沉,当即拱手答道:“镇宁王责备的是,卑职这就亲自下去拿人!”说罢飞身跃下,煞气惊人。
萧放是皇帝一手栽培起来的,能坐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自然有过人的本事。他一加入战斗,形势立刻发生变化。
一名黑衣人被刺中左胸,血噗的一下涌出来,左右二人都吃了一惊,慌忙过来帮忙。人墙便因此出现裂口,禁卫军一拥而上,那些黑衣人顿时乱了几分。
眼看有人要突破人墙,顾沅桐连忙抓住东方濯的手,焦急道:“濯儿,你快让他们都住手,别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东方泽早有部署,就盼着你来劫法场,这样他就可以将你一网打尽,你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否则母后死不瞑目!”
东方濯收回视线,极力平复心头剧痛,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神色异常坚定道:“不,儿子一定会带母后离开这里!”
顾沅桐着急叫道:“离开这里又怎样?母后宁愿死,也不愿和你一起亡命天涯!你到底懂不懂母后的心啊?”她突然激动起来,有些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从来都是她一心为儿子筹谋,可到头来,她却成为儿子的负累。数十年来,她从未如此沮丧害怕过!
东方濯道:“儿子知道,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看着你死!”
他永远是这样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顾沅桐急火攻心,竟然推开他,厉声叫道:“你真是……愚不可及!我顾沅桐聪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周围的人被她这一叫,都愣住了,手上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东方濯脸色变了几变,只听她嘲弄又道:“为了权势,我可以泯灭良心,不择手段,杀人越祸,无所不能!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你吗?你错了,我是为我自己!你是我的儿子,只有扶你上位,我才能永享尊荣!如今荣华富贵都没了,要我跟你亡命天涯,隐姓埋名做乡野村妇,我宁愿一死!”
“你!”东方濯脸色顿时煞白如雪,瞪眼看她。趁他不备,顾沅桐突然伸手抓起地上散落的剑,往脖子上抹去。
东方濯大惊,眼疾手快,迅速夺下剑来。蓦然红了眼眶,他定定望着母亲表面冷漠实际隐忍着巨大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也许天下间所有人都相信,但我……绝不相信,你爱权势多过爱我!”他的眼神悲哀沉痛,仿佛一眨眼,就会失去生命中最亲的人。
顾沅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要碎了,所有欲再出口的残酷狠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或许东方濯曾经怀疑过他比不上权势在她心里的位置,但此刻,他却坚定地相信,母亲心里最爱的,只有他这个儿子。否则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话来伤害他!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看着你死,除非我死了!”他咬牙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将母亲一把推给身旁的赵旬,命令道:“保护好母后!”
执剑投入激战当中,对着迎面杀来的禁卫军,一剑一个,毫不迟疑。疯魔般的姿态,见人杀人,遇佛杀佛。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了,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唯有萧放眉头紧皱,在他一剑刺向一名禁卫军心口的时候,执剑阻拦。顿时火花飞溅,真气翻涌,两人各退一步,转瞬又迎了上去。
东方泽冷冷看着这一幕,头也不回地道:“盛秦盛箫,去帮忙清人。”
“是。”盛秦盛箫异口同声,飞掠而下。越过潮水般的禁卫军,将剑芒直接插入黑衣护卫队的心脏。此二人是东方泽的得力臂膀,武功都是一流,一出手从不落空。
眼看着黑衣护卫一个一个不断倒下,顾沅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噗地一声,利剑透胸,她惊惶地张开眼来,只见盛秦盛箫二人的剑刷刷解决了她周围的几人。
唯有赵旬还在护着她,以拼命的方式,浴血奋战,完全不顾他自己的生死,又仿佛不知疲倦,在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禁卫军面前,狠下杀手,招招毙命。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可负主子所托。
盛秦盛箫一时难以近身,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缠斗。
东方濯被禁卫军萧放缠住,无暇顾及这边,心焦如焚。顾沅桐哽咽叹道:“濯儿停手吧!别管母后,回去向你父皇认个错,求他原谅……”
“不!”他倔强地从齿间逼出这一个字。心痛如绞,双目仿佛被鲜血浸染,一片赤红。今日母亲是真死了,他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再向那个高高在上却冷漠无情的帝王低头。一个闪神,萧放的利剑,已刺至眼前,来不及挡开,他索性伸手一把抓住。
利刃划破肌肤,鲜血奔涌,顺着指间缝隙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坠在坚硬的断头台上,血珠迸溅,不片刻便汇成一道浅浅的血洼。
十指连心的痛,他连吭也没吭出一声,平常冲动易怒的男子,此刻冷静得可怕,双目狠厉,面无表情,仿佛那只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濯儿!”耳边传来母亲颤抖的惊呼,东方濯眼中狠意一闪,单手握住剑身猛地用力一折,只听“锵!”的一声,长剑坠地,断成两截。
萧放顿时怔住了,低头惊讶地望着手中残留的剑柄,似乎难以置信,这柄剑乃皇帝所赐,虽比不得“碎雪”坚硬锐利,但也算得是上等宝剑,非比寻常,竟然就这样轻易被他折断了!
东方濯看也不看萧放,怒喝一声,飞身而起,剑尖直指东方泽而去。
迎面而来的剑气,迅疾势猛,尖锐凌厉,带有破天之势。在这个世上,能抵挡东方濯豁出性命的致命一击,恐怕没有几个。
台下众人被这惊人的气势震慑住,许多人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功放动作,纷纷回头,朝这边望过来。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甚至连惊叫都忘记了。
苏漓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提醒道:“小心!”
东方泽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面然无波,袖袍一挥,一道强烈的劲气仿佛贯注了千斤力道,将东方濯手中的夺命宝剑扫向一旁。
“王爷!”盛秦盛萧见状立刻抽身上前相助,东方濯剑势一偏,失了准头,竟往苏漓肩头滑去。
两人脸色惊变,东方泽毫不迟疑长臂一伸,将苏漓揽进怀中,滚倒在地。
东方濯已来不及撤力,宝剑去势迅猛,“铛”地一声刺入青石板中,溅起火花无数!锋利的剑气,仍然扫到苏漓的发梢,满头青丝顿时如瀑布飞扬,唯有一张丽颜,清冷无波,星子般的眸光,望向他惊悔交加的眼底。
就这一怔之间,盛秦盛萧双剑已经破空扫来,东方濯厉喝一声,避过一剑,左臂却被盛秦的剑锋划过,鲜血如注涌出。他连连后退三步,屹立在一旁,目光仍然紧紧看着那个让他心痛的女子。
东方泽已经扶着苏漓站起了身,黑发素颜的女子,此刻也看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复杂难辨。
忽然,剑光一闪,当今世上排名第一的绝世宝剑“流光”软剑一经出鞘,刹那间,风云色变,天地万物皆被笼罩上沉沉的死亡气息。
东方濯脸色控制不住变了一变,他们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却是第一次用天下两大名剑生死相搏。
流光软剑的威力,本就无可比拟,何况用它之人武功高绝,没有了情花之毒的顾虑,东方泽的武功,强大到惊世骇俗,不可想象。
“你差点伤了她!”东方泽的声音冰冷,毫无半分温度。
“王爷!”盛秦盛萧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这样的杀气,即使是在当初被暗杀时,他们也不曾见过。
东方濯惨然笑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被她伤千次,也不舍得再伤她分毫!
剑光闪动,两人已缠斗一处。东方泽身形快如鬼魅,苏漓几乎已看不清他如何出招。终于,东方濯肩头中剑,血噗的一下,喷涌而出,将深青色地外袍染成鲜红的颜色。东方泽目光一厉,一掌拍出,东方濯一个不稳,蹬蹬后退几步,勉强站稳。
数柄利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