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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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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很少在宫里召见大臣,即便是被他亲旨召回京都的莫雨也只进过三次宫。

    很多人以为这是皇帝陛下性情孤冷怪僻,不愿见人的缘故。

    为何如此?因为他身有残障。

    他不能说话,一只眼睛不能视物,缺了一只耳朵,瘸了一只腿,断了一只手。

    如此重的残障,便是说一声残废也不为过。

    但这个残废成了大周的皇帝。

    因为商行舟的缘故,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说什么,更不敢表示反对,但人们想法也改变不了。

    自余人登基以来,宫里宫外不知传出了多少流言蜚语。

    有说他性情冷酷暴虐,以棒杀宫女为乐的。

    有说他性情怯懦自闭,天天在宫殿里被宫女骑。

    但这些人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年轻的皇帝只批阅奏章,深居幽宫。

    但他登基不过三年时间,便迅稳定了天海朝后的混乱局势。

    朝廷政令畅通无阻,政治日渐清明,局势稳定,苛法尽除而律疏不懈,民众日子越来越好。

    当前大周真可以用海晏河清来形容。

    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个性情暴虐的昏君,又怎么可能是个性情怯懦的庸人?

    包括白帝在内的很多大人物都非常清楚,这位皇帝陛下的治国能力与智慧绝对非同一般。

    是啊,先帝与天海圣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商行舟毕生理想之所寄,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呢?

    ……

    ……

    徐有容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是传闻里形容的那般。

    她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年轻的皇帝回到京都登基之前,她已经听过很多次对方的名字。

    在那些谈话里,年轻的皇帝被称呼为师兄,或者余人师兄。

    在周园里的雪庙以及墓陵里,陈长生提到过很多次他的师兄。

    那时候,陈长生还不知道她是徐有容,自然会隐藏什么,或者掩饰什么。

    在那些谈话里,她听出了绝对的亲近与信任。

    哪怕离开西宁镇已经多年,离开京都已经三年,陈长生对自己这位师兄的信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除了天书陵那个夜晚,这对师兄弟再也没有见过面。

    问题是,人真的不会改变吗?

    徐有容不相信,尤其是她非常清楚那把椅子的威力。

    就是余人现在坐着的那把椅子。

    太宗皇帝那样的人为了那把椅子都会变得那般冷酷残忍,弑兄迫父。

    圣后娘娘也同样如此。

    年轻的皇帝是陈家的子孙,圣后娘娘的亲儿子,又怎么会是一个相信感情的人?

    徐有容有些不安。

    她要做的很多事情都建立在陈长生对余人的信任之上。

    所以她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太监宫女把她送到殿门外,然后躬身退走。

    徐有容注意到那些太监宫女看着殿深处那抹灯光的眼神充满着敬爱。

    她从小便经常进出皇宫,现在这里还有一座属于她的宫殿,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但她对这种眼神非常不熟悉。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属于皇宫这样幽深的地方。

    大殿深处的那抹灯光,来自嵌在朱柱上的那颗夜明珠。

    古旧的地板被擦的明亮可鉴,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年轻的皇帝坐在书案后,正在看着一份奏章。

    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裳,一只袖管空空荡荡。

    他的头被梳的一丝不乱,没有刻意垂下以遮掩那只不能视物的眼睛。

    徐有容走到书案前。

    年轻的皇帝抬起头来。

    他的神情很温和,眼神很平静,但给人一种坚毅而明确的感觉。

    徐有容觉得他有些眼熟,然后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

    因为他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还是因为他的眼神与神情,与陈长生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徐有容很了解天海圣后,也很了解陈长生。

    不需要言语,她便能知道圣后与陈长生在想什么。

    这一刻,她也知道了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徐有容问道:“陛下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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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糖渍的梅子() 
(感谢友们录的择天记的音频,我会找时间来认真听的,最近确实太忙,抽不出整段的时间来先看了一眼目录,又认真想了想,录这个很费时间,很费神的啊,5555,太感动了)

    只是一眼,徐有容便看出来了,余人不喜欢自己。

    余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他不会说话。

    徐有容自嘲说道:“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喜欢我。”

    这句话有些可爱。

    余人笑了。

    只是他眼里的笑意有些淡,可以说是淡漠。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来。

    因为她明白了余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今夜发生的那些事情,想必已经传进了宫里,余人应该知道陈长生真的生气了。

    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徐有容弄出来的。

    所以他不喜欢她。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徐有容发现不需要再问更多的问题。

    余人是真的很重视陈长生,就像陈长生对他一样。

    这对来自西宁镇的师兄弟,就像是一对亲生的兄弟,甚至比亲的还要亲。

    徐有容笑的很好看,因为她本来就很好看。

    而且她这时候是发自真心在笑。

    不知道是因为她美丽的容颜还是看到了她的真心,余人眼眸里的淡漠少了些。

    “是的,他不喜欢做教宗,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选择。”

    徐有容说道:“我不一样。五岁的时候,娘娘与师父便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且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做比较合适。”

    接下来做什么事情?

    首先自然是继续这场谈话。

    徐有容在案对面坐了下来,显得很自然。

    余人用右手把桌了的一个小盘子推了过去。

    徐有容发现碟子里?的是糖渍的梅子。

    怎么看余人都不像一个喜欢吃糖渍梅子的人,那么这或者是给那些太监宫女准备的?

    徐有容不觉得这是羞辱,相反她知道这是余人表达的善意。

    虽然他表达善意的方式和陈长生一样,显得有些笨拙。

    她用手指拈起一粒糖渍梅子送入唇里,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看着这幕画面,余人笑了起来,也很满足。

    徐有容说道:“我修的不是国教正统的道法,到今天为止,我也不是很明白陈长生说的顺心意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大概整个大陆也就你们师徒三人自己能懂,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余人静静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的解决之道。

    “很简单,你们师兄弟联手,请你们的师父归老吧。”

    徐有容的嘴里含着糖渍梅子,声音有些含糊。

    她要表达的意思却是那样的清楚,甚至像斋剑一样锋利。

    大殿深处的阴影里响起一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就像是那人吃了一颗酸到极致的梅子。

    徐有容神情不变,明显早就已经知道那里有人。

    余人望向那片阴影,摇了摇头。

    林老公公的身影从那片阴影里渐渐显现出来,然后躬身向殿外退去。

    可能是因为徐有容的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太大,也可能是因为岁月的关系,这位皇宫强者的身形有些佝偻,离开的时候,也忘了把殿门闩住,微寒的冬风从深沉的夜色里涌了进来,被宫殿附着的阵法一挡,发出哗哗有如洒纸的声音。

    一面西窗被风吹开,撞到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数道穿过阵法的微风拂动着殿内的黄缦,夜明珠不是蜡烛,光线却似乎也被那些微风拂动,不停地摇晃着,无法照清楚徐有容与余人的脸。

    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都没有眨,只是静静地?视着。

    徐有容的眼神绝对平静。

    余人有些不解。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或者说,她凭什么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整个大陆都知道,与对待陈长生的冷漠无情截然相反,商行舟对余人非常好。

    这种好甚至可以说无可挑剔。

    即便是商行舟的敌人,即便是陈长生,都必须承认这一点。

    “是的,他把你养大,把你教育成人,对你照顾有加,把你送到皇帝的位置上,教你如何治国,现在还准备归政于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似乎对你都很好,但问题在于,他是真的对你好吗?”

    徐有容平静说道:“他喜欢的是太宗皇帝,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他的情感投射,或者说是一个傀儡。”

    微风再起。

    明黄色的衣袖被拂动。

    余人挑眉。

    没有拂袖而去,没有拍案而起。

    但徐有容知道,对方不想听下去了。

    于是她转变了说法。

    “如果他们师徒二人真的反目成仇,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如果你的师父真的杀死了陈长生,难道他以后就不会后悔?就算是为了你的师父好,你也应该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徐有容说道:“你应该选择站在哪里,越早越好,而且不能是中间。”

    余人摇了摇头。

    他不认为徐有容的话是错的,也不是拒绝她的提议,而是想告诉她,这样做没有意义。

    徐有容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年前京都风雪,陈长生要去杀周通,商行舟准备出宫,那时候余人出现在了雪地里,手里握着那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秋山家送进宫来的,代表着秋山君在离山内乱时刺进自己胸膛的那一剑。

    余人用这块玉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阻止了商行舟出宫。

    但当时商行舟也对他说过,这是最后一次。

    余人了解自己的师父,既然说是最后一次,那么就必然是最后一次。

    他不认为自己与师弟联手,便能让师父退让。

    徐有容忽然问道:“天陵之变后,你与陈长生再也没有见过面。哪怕同在京都,甚至相隔不过一道宫墙,这是为什么?”

    余人看着被风吹开的西窗,脸上露出想念的神情。

    那边便是国教学院。

    徐有容接着说道:“因为你们知道,你们的师父不想你们见面。”

    余人没有说话。

    他和陈长生都知道这是师父最警惕的事情。

    所以他和陈长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见面。

    哪怕很想。

    徐有容继续问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愿意你们见面?”

    余人有些不解,心想不就是世人皆知的那些原因吗?

    徐有容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他怕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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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寻常的小事() 
为什么陈长生与余人见面会让商行舟如此忌讳?

    那么反过来想,或者商行舟最恐惧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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