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过往数年的京都生活里,陈留王曾经给予陈长生和国教学院很多帮助以及早期最珍贵的善意,所以陈长生对这位皇族贵孙的印象很好,而且以前他想不到陈留王有任何要针对自己的理由。
但现在看起来,那个理由已经很充分。
因为他有可能成为大周皇朝的太子。
如果余人死去。
陈长生明白唐三十六的警惕与不安。
但是师父怎么会让师兄出事?
“你应该能想到,徐有容昨夜进皇宫的目的。只要商行舟动了疑心,时局自然生乱。”
唐三十六用最直接的言语破掉陈长生用沉默伪装出来的平静。
陈长生望向窗外那片晦暗的天光,说道:“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唐三十六说道:“我相信莫雨已经提醒过你。”
陈长生想着莫雨那天夜里对自己说的话。
有容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替天海圣后复仇吗?
哪怕洪水滔天,哪怕天崩地裂,哪怕生灵涂炭?
“不是这样的,至少,不是这样简单。”
陈长生收回视线,望向唐三十六说道:“她对我说过,如果真要做什么,会告诉我。”
早饭后,唐三十六便回了国教学院,他要与汶水尽快联系,以面对京都突然其来的乱局。
徐有容来了离宫。
看着伴着渐盛天光而至的美丽女子,陈长生忽然有些紧张。
“昨天夜里与你师兄聊了一整晚,有些累。”
徐有容以手掩唇,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呵欠。
陈长生注意到她清丽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那抹疲惫,不由有些心疼。
“那你赶紧歇会儿。”
徐有容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愿意对我说,自然会说。”
徐有容微笑说道:“所以我们去外面走走吧,看能不能让精神好些。”
……
……
昨夜的洛阳城异常寒冷,寒潮随着风由东而西,今晨的京都也急剧降温,再次落了一场雪。
陈长生与徐有容走在被风雪笼罩的离宫里,教士与执事们远远地避让开来。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们留下的脚印,画面显得有些清冷。
徐有容背着双手,在殿宇之间随意行走,四处打量,显得颇有兴致。
从气质上来看,她就像是一个归老乡间偶起念头去买菜的退休老臣。
这让陈长生觉得有些好玩,然后又觉得很可爱,接着他想起了天海圣后也喜欢这样走路。
徐有容停下脚步,伸手把他鬓畔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然后笑了笑。
陈长生有轻微洁癖,做事最是认真,满头黑发向来一丝不乱,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
这只能说明,今天他的心情也有些乱。
“昨天我约了陈留王去国教学院,本想着是和你一道见,但那时候你有事,所以我就见了。”
徐有容说道:“我对他说,我夜里要进宫,希望他能够抓住这个机会。”
陈长生没有想到,这个话题会如此突如其来的展开,下意识里问道:“机会?”
“对他与相王来说,你与商行舟之间的裂痕本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徐有容说道:“但你我的实力不够让时局变乱,所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陈长生说道:“除非你能说服师兄站到我们这边。”
徐有容说道:“是的,所以他一定会去洛阳,找商行舟说这件事情,甚至会帮助我完成这件事情,说服你的师兄站在我们这一边,至少要说服商行舟相信你师兄会站我们这边。”
陈长生说道:“我们如果失败,便是他与相王的机会。”
徐有容说道:“不错,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这样会死很多人。”
“娘娘曾经说过,以战斗求和平,则和平存。”
徐有容说道:“我寻求的便是流血最少的方法……”
离宫深处忽然响起悠远的钟声,打断了她的说话。
数只红雁破风雪而起,向着远方飞去。
殿角远处那些恭谨望着他们的教士执事四处望去,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忽然面露喜色。
第1063章 天下与星空之外()
商行舟没有说话,起身向屋外走去。
陈留王微微一怔,赶紧跟上。
商行舟从屋侧的石阶走到了屋顶,看着应该是一处观星台。
微寒的夜风拂动他的衣袖。
陈留王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座道观居然没有设置寒暑的阵法。
商行舟抬头望向星空,没有负手,青色的道袖随风向后轻摆,看上去就像是戏台上的丑角,仿佛下一刻,他便会微微蹲下,然后向前疾冲,或者向星空里跳去,最后又可笑的落下。
陈留王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里与甘露台上的圣后娘娘做起了比较。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商行舟的声音很淡,就像风一样,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重点,更无法感知到他真实的情绪。
陈留王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到底指向何处,疯狂的是徐有容还是皇帝陛下?将要灭亡的又是谁呢?
商行舟的眼神在星海里渐趋幽深,再没有开口说话。
陈留王告辞,走出长春观后忍不住回首望向那片屋顶。
他依然不确定今夜的洛阳之行是否正确。
今晨徐有容约他在国教学院相见,说了那些话,显得非常刻意。
她让他感觉到刻意,本来也是一种刻意的行为。
但如果他本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又怎么会被这种刻意打动?
这些年来,他的野心隐藏的极好,没有任何人知晓,甚至包括他的父亲与莫雨这些熟人。就连天海圣后当初也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确定,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根本并不在意的缘故。
但他没能办法瞒过徐有容。
当年在皇宫里,他就觉得那个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当初她没有揭穿自己,为何现在却来说这样的话?如此刻意地给了自己这个机会?
陈留王无法错过这个机会,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的反应稍微有些不妥,便会被商行舟视为挑拨,所以他表现的非常平静而且坦诚,现在看来,这样的应对是可行的,至少商行舟没有什么反应。
那么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陈留王连夜赶回了京都,来到太平道的王府门前时,晨光已然尽散,冬日到空,暖意渐至。
看来冬天真的要过去了,到了万物更新的时节。
陈留王有些感慨地走进了王府。
“你应该很清楚,圣女是想要利用我们逼迫皇帝陛下站在教宗那边。”
相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去洛阳?”
“有容做事向来都公平,就算是谋略,也极为光明正大。”
陈留王现在已经变得更加平静,哪怕面对着父亲无比幽冷的眼光时,神情也没有变化。
“野火固然可怕,但如果没有这一把火,我们就连火中取粟的机会都没有。”
相王的眼神忽然变得狂暴起来,里面隐隐有火光闪耀,声音则是变得更加寒冷:“但你有没有想过,唯乱中方能取胜,她有能力让道尊的心境乱起来吗?”
陈留王说道:“我了解有容,就算最后还是道尊胜利,也必然是一场惨胜。”
相王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开始?”
陈留王说道:“从她约我到国教学院见面的那一刻,这场棋局便开始了。昨夜她入宫,便是杀棋”
相王微微挑眉,说道:“杀棋?”
陈留王说道:“是的,这一步棋乃是天下争棋,必须以天下应之。”
相王感慨说道:“原来风雨已至。”
“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
陈留王说道:“小时候娘娘教过我,彩虹来自太阳,而我们才是太阳的后裔。”
相王明白他的意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陛下的血脉同样纯正。”
陈留王说道:“但他终究只是个残废。”
相王眼里的野火渐渐熄灭,但和儿子一样隐藏了很多年的野心却渐渐显现出来。
他说道:“到时候教宗陛下会同意吗?”
陈留王说道:“有容如果败了,教宗陛下自然不会活着。”
“最后一个问题。”
相王问道:“你一直没有说过,如果圣女赢了怎么办。”
陈留王笑着说道:“除了全家死光,还能有什么代价配得上这场天下争棋?”
相王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也笑了起来——随着带着几分自嘲意味的笑声,他眼里的野心渐渐消散,神情越加温和,圆脸像老农或者富翁一般可喜,可亲。
他双手扶着肥胖的肚子,感慨说道:“你与平国的婚事看来得抓紧办了。”
……
……
清晨的离宫非常安静。
竹扫帚微枯的尖端与坚硬的青石地面磨擦的声音,从远处不停传来。
陈长生睁着眼睛,看着殿顶那些繁复难明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到五时他便醒了过来,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醒后没有立刻起床,则是更加罕见。
赖床这种事情,对很多普通年轻人来说是人间至美的享受,但对他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浪费时间的极不负责的举动,会让他生出极大的罪恶感。
他这时候没有起床,是因为这是他在离宫居住的第一天。
对周遭的环境他还有些陌生,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隐隐的畏惧。他不知道起床之后应该去哪里洗漱,会接受怎样的服侍,甚至不知道昨夜脱下来的衣服这时候被整理到了何处。
他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徐有容进宫与师兄说了些什么。
直至被檐角占据大部分天空的幽静外殿都被冬日照亮,他终于起床了。
他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安华。
昨夜那些用蜡烛请愿的千万信徒,在夜深的时候终于被劝说离开,安华却没有走。
她在殿里已经等了整整半夜时间,眼睛看着有些红,不知道是疲倦所致,还是哭过。
“关于你姑母的事情,似乎只能这样处理。”
陈长生接过她手里的道衣,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带着歉意说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安华连声说道:“怎敢责怪陛下。”
陈长生听出她没有撒谎,不解问道:“那你因何伤心?”
安华低头问道:“陛下,您真准备离开吗?”
在大周之前的很多朝代里,道门同样也是国教,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位教宗。
教宗没有任期,直至回归星海的那一刻,都将是整个国教的执神权者。
但历史上的那些教宗里,确实有几位或者是为了追寻大道不愿被俗务缠身,或者是因为某事心灰意冷,最终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任期,选择隐入深山不见,或是去了星海彼岸。
安华自幼在青曜十三司学习,后来做了教习,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国教,对道典里的某些经典可谓是倒背如流,自然清楚这些事迹。她越想昨天夜里陈长生在光明殿里说的那句话,越觉得陈长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