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股股的热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因为她是埋着脸,所以不一会儿便流的满脸都是,鬓边也泛了潮意。
她这样放纵着自己大声的哭着,可却仍是声音暗哑呜咽,不知何时木鱼儿已经跑到了她身边,她能感到木鱼儿在拍着她的后背。
商雪袖抬了头,看到木鱼儿左手里握满了贝壳儿,想是原先放在两只手里,可为了腾出手来安慰她,只得勉强塞到左手,还有几个掉在地上。
眼前的木鱼儿浓眉大眼,手上还有着玩耍时残留的泥沙,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担忧而难过的神色。
刹那间,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一下子便将木鱼儿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些失去的东西……他怎么能还得起!赔得起!
————
每次圣上的寿诞,都有很多戏班不约而同的汇集京城。
自然也不全是为了庆贺万寿节,实是因为这段时间上京城里热闹,机会也多。
当今的小太子殿下是腊月里的生日,定然是要庆祝一番的。紧接着就是年节,从元旦到正月十五,哪个富贵人家不找戏班子唱场堂会什么的?
可大戏班子就那么些个,所以小戏班子的机会也就来了,是赚钱的好时机。
出了正月十五,又是万寿节,虽然前两年宫里没有叫过戏班子进宫,但听闻今年又在挑选合适的班子献演了,若是早先,春茂社断然不敢打这样的主意,可楚建辞心里边儿知道,商雪袖就在自己个儿的班子里——若是春茂社还没资格,哪个班子有?
流散在外的戏班子都如此激动,更不要说连城宫中了。
入冬之后,皇后已经陆续的派了各种人手张罗太子的生辰庆贺事宜,加上过年、万寿节,事情又多,忙的她不得不请示了太后,分派了静妃和权妃几样差事。
至于皇帝,齐淑看着窗外,整个坤宁宫的殿前被扫的一尘不染,真是一如明镜台。
皇帝……这个宫里,有没有他,对于皇后齐淑来说,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他不来才好,这样便只得昭儿一个皇子。
她讽刺的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一个帝王的情义,又能维持多久呢。
先帝还不是许了现在的萧太后只有连泽虞一个皇子?可后来呢?
且不要说先帝了……就是那个……皇后想着那个禁忌的名号,还不是他自己个儿先下了狠手?
她也不过是在皇上做了初一之后,她做了十五而已。
什么情啊爱啊,真是太过虚幻的东西!
她想到当初还为此和那人吵过嘴,就觉得荒诞无比!
她抬了抬手,优雅的抿了一下鬓发,对着外面道:“白芩?”
白芩躬身而进,道:“娘娘?”
“本宫忘了提醒权妃了,你去传我的话,别犯了糊涂,再让不长眼睛的奴才去长春园那里张灯结彩的。去年打死了两个太监,为了不损昭儿的福份本宫念了几个月的经!”
权妃正在长春园门口,来公公拦了她的驾:“权妃娘娘,有什么话,等皇上去了醴泉宫您请见是一样儿的。这里可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滚开!”权妃柳眉倒竖着:“今个儿本宫还非要进去不可!”
庭院深深,门口的这么一场争闹并不能传到最里面儿的一排房屋中。
“和鸣”的牌子依旧挂在门上,黑亮的底色,衬着松绿的字,连灰尘都没有一星半点儿。
萍芷站在门口,初冬的风打在厚重的门帘上,门帘自然没什么知觉,可她却觉得微微发冷。
屋子里早早开了地龙——虽然长春园仍是一个被封禁的园子,可因为皇上常常过来,四时打扫不断,夏天的冰盆、冬天的地龙,从不曾停过。
就算是这园子里的花木,也每天都有人修理。
早先皇上并不带着她过来,都是宋嬷嬷陪着,前一阵子宋嬷嬷身子骨儿不好,还是被皇上放回了老家,这差事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无处觅()
♂
萍芷发着呆,心里边儿默默的数着出宫的日子——年底,她就可以出宫了。
原本去年的年底,她就应该出宫的,可是皇上硬是发话,又留了一年。
皇上厚赐了她,又额外赏了价值不菲的物件,换回了当年嬉妃娘娘曾经赏赐给她的小玩意儿。
比起皇上的赏赐来,那些小玩意儿,根本不值什么。
可萍芷还是有些惆怅,嬉妃娘娘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的痕迹,终于一点点都没有了。
宫乱、伺候嬉妃——从储秀宫见到娘娘开始,到娘娘人去了,就像做梦一样。
可屋子里的每一样物事,那空旷的东屋,架子上的书,桌案上的文稿,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
连泽虞看着桌案。
上面砚台上墨迹干涸,一支笔还架在笔架之上,没有清洗过,早已干硬。
一本书半摊开,夹着一枚镂花银质书签,书下是几页文稿,上面的内容,他不需要看,也已经熟记于心。
“《托梦》一折,颇多可辨析之处,此梦是七郎之梦?还是苏武之梦?抑或李陵之梦?还有戏里说此非梦,乃山中隐士。苏、李两者尤其颇多争议,然而杨羊同音,而此处梦里所见的老者,则是牧……”
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他依稀回忆起那个晚上,他深夜来此,她便搁下了笔——后来的事情,他不愿意回忆,可偏偏却越发真实,真实的如同一圈圈儿的铁箍,将他紧缚其内。
每一句他曾经问向商雪袖的话,都如同铁箍上的锐刺,而今终于将他也扎的鲜血直流了。
他按住了额头。
眼光之下,桌案上除了那晚商雪袖伏案书写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两本折子。
他放置于此,不欲人知。
一本是萧迁从千里迢迢之外,联合了几百号人的联名折子。
还有一本,里面却是萧迁的私折,里面夹着一块金牌。
那是先帝曾赐给怀远侯府的免死金牌。
私折和金牌是萧老侯爷递了上来的,里面字句不多。
“罪臣一朝被贬,流放西塞,终能与伶人赛观音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贵人戏子之天堑,得以嫁娶,向东叩首拜谢天恩浩荡。”
“臣知有罪,罪在臣二十余年心中唯戏最重。”
“罪在臣无君无父。”
“罪在臣以为商雪袖既为明剧生,当为明剧死。”
“罪在臣胆敢以君王为饵诱其动情。”
“然臣身为男子,得一心人相伴,死亦无憾。断无屈招前事,污人与自污清白而祈活命之理。”
“罪臣知圣上圣烛独照,只是眀烛可照一室,难照烛下寸微。”
“罪臣泣血跪拜,只求以怀远侯府之免死金牌换取商雪袖之平安。”
连泽虞已经忘记这些是什么时候送到他这里来的了。
萧迁的折子,字字句句都有深意。
他还记得……当时他只是被一股又嫉又恨又心伤又不甘的情绪冲了头脑,对着地上趴跪的瑟瑟发抖再无一丝侯爷气概的怀远侯道:“泣血跪拜,果然情深意重,竟舍得拿阖府的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来换心上人一命!”
那时,商雪袖还在这世上。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商雪袖的性命,但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这块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连萧迁都知道——难照烛下寸微,他却以为那一方幽暗冷清的角落会是安全的……
而今,他终于看懂了这私折其间的深意,却已经还不出一个商雪袖出来了。
这个屋子……他也只能到书房之中停留,他甚至无法在卧房中呆上片刻。
而天色渐暗,晚上的时辰,他不敢在这里。
他呆过一夜,那一夜里,这折子上话,还有天牢里萧迁曾说过的话,突然就响在他的耳畔,原本忘了的,却提醒他想起……不停的说着……还有那些抵死缠绵的日日夜夜……娇颜如花转而又成一抔白骨……
连泽虞掀开了垂珠帘子,又回身看了一眼,这才走出门去。
屋子外面的萍芷冻的不行,刚悄悄擦了一下鼻子,就看门帘微动,急忙打了帘子,看到皇上仍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静,便也不多说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园子门口,侍卫在他出来以后熟练的又上了锁,连泽虞这才看见来公公脸上通红,还几道血痕,微微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回皇上,权妃娘娘要进长春园。”
但是最终还是没进来,拦路的来公公就这么挨了一下。
权妃本来就是将门的虎孙女儿,这一下,可真是极实惠的一巴掌,可来公公宁肯挨着,真的放了权妃进去,万一把皇上珍而重之的、贵妃娘娘留下来的什么物件儿损坏一个半个,他的小命恐怕就得交代了。
连泽虞道:“你做的极好,自己个儿记上,回头领赏去。朕这不用你伺候了,去自己找点药膏子。”
回头却对萍芷道:“去传话,请皇后好好教教权妃规矩,这是后宫,不是权老将军的后花园。”
这话说的极重,萍芷后背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应了一声便麻利的转头去办差事了。
连泽虞甩了袖子径直往醴泉宫而去,太子即将两周岁,再过一年,便应识字……今日的议事,便是要从臣工们举荐的人选里拟定一个名单出来。
他就是两岁离了萧太后的身边儿,而今的太子,也不应长于妇人之手。
既然是这个点儿召人议事,也没有打算久议,连泽虞点了两个今科的进士,原是在翰林院就职的,他细品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都是为人爽直大气,待人处事灵活而又不失尺度,更兼相貌俊朗,声音也清亮。
他撂了笔,又道:“此二人为辅,还要挑个老成持重的以为太师。”
钱钧道:“臣以为文又卿可行。”
顾嘉言道:“文又卿虽有大才,可私行有亏。臣以为不当做太师。”
连泽虞挑眉道:“哦?”
“文又卿与伶人来往过密。”顾嘉言道:“听闻还牵头拉了一群文人组了文社写戏捧戏子,实在不成体统。”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当年路()
♂
“顾相这就偏颇了。”钱钧道:“以戏会友,何碍私行?再说,文又卿一部《分治论》,就连皇上也是极赏识的。”
顾嘉言怒道:“那是个男伶!男伶唱……唱女子……”他红了脸:“想想也觉得龌龊!”
曲部实是归礼部管,而今也算是自家的孩子,虽然平日里自己也瞧不起唱戏的伶人,可一顶“龌龊”的帽子扣下来,旁边礼部的陈季云顿时就不乐意了:“顾相爷难不成经常去南风馆儿?不然怎一听说是男伶唱女子就顿时想起龌龊之事来?”
顾嘉言被怼的涨红了脸,指着陈季云“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钧看了一眼顾嘉言,这老头儿是直臣,不会拐弯儿,也就是个老古板,岂不知宫里那位伶人都封了贵妃而葬了?
这说明皇上对伶人,还是顾念三分的。
说伶人“龌龊”,这不是捅万岁爷心窝子么?
毕竟共事多年,也是同为两朝之臣,他有些不忍心看着顾嘉言这老头子傻了吧唧的,便道:“自曲部划归礼部而来,已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