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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重创国舅爷,此前是个大好的机会,端看赵九会怎么做了。
他这么一把好剑,孙亭长不信赵九不会用。
赵九剑眉微挑,记得当年关于芝州府治水的事,当时百姓民不聊生,他也曾上折子,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孙亭长当时也在芝州府。
这件事当时赵九也曾派人去查过,后来也查到了一些,却并没有查到国舅爷的头上,是他的下属一力把罪责承担下来。
尽管如此,谁也都知道这件事背后是国舅爷在兴风作浪,否则下面那些官员们根本没有这个胆子,更是没有这个本事。
“然后呢?”赵九平静无波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多年浸淫官场的他,早就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天大的事也不足以令他动容。
孙亭长神色一滞。
然后呢?
赵九这是要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国舅爷贪墨的证据?
顿时孙亭长心中忐忑,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事不可能拿出来说,可赵九却这么问了。
这是让他公然站到赵九这边,彻底和国舅爷撕破脸?
孙亭长心中惴惴不安,快速分析着利弊。
利当然就是投靠到赵九麾下,从此以后得到镇北王的庇护,仕途自然是坦荡的。哪怕回不了京城,至少在这辽南府也可以大展拳脚。
弊就是得罪了国舅爷,一旦有朝一日回到了京城,国舅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毕竟赵家虽然势大,但也只是在辽南府,到了京城就是天子脚下。
可目前看来他再回京城希望渺茫,莫不如就安心待在辽南府好了,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好?
孙亭长打定主意,把心一横,抱拳拱手道:“九爷,下官手中有当年朝廷大员贪墨筑堤银两的罪证,下官愿呈上给九爷过目。”
说着,孙亭长先告了个罪,转身去了后面。
那是一个账本,平时他都小心翼翼收藏起来,从来不假手他人,因此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屋子里鸦雀无声,除了偶尔端起茶杯,传来茶杯和桌面撞击的轻微声之外,没有一丝杂音。
陈志义有点坐不住了,他们不是来救七郎的吗?
怎么又说到了什么治水的事?
陈志义心急如焚,就要说话,被陈果儿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朝陈志义微微摇了摇头。
赵九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陈果儿不想坏了他的事,七郎被放出来只是早晚的事,而且来之前赵九已经说了,派人去照顾七郎。
所以他不会有事。
陈志义又坐下来,并且低声安抚同样忐忑不安的李氏。
很快的孙亭长拿着一个账本回来了,双手奉上,递给赵九。
六子接过孙亭长的账本,转交给赵九。
赵九随意翻开两页,上面记录的只是一小部分,想也知道国舅爷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当时还只是一个师爷的孙亭长。
他也不过是把看到的一些出入账不对的地方偷偷记下来,饶是如此,这个账本却也十分有用处,可以凭借它顺藤摸瓜,找出国舅爷更多的罪证。
赵九微微颌首,将账本合上放到一边,凤目落在孙亭长身上,“很好,孙大人不畏权势,刚正不阿,我朝有此官员实乃幸事。”
孙亭长原本还得意的脸倏然有些变色。
赵九这话看似在褒奖他,实则暗藏玄机,这是要把他推出去指证国舅爷?
孙亭长心中大惊,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罢了,芝麻绿豆大的官,拿什么去跟一朝的国舅爷分庭抗礼?
对方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了他。
可再一仔细分析,又觉得赵九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孙亭长心中惴惴不安,屏住一口气等着赵九的下文。
却见他只字不再提账本的事,反而再次提起了孙亭长的那首诗,“成是非……似水中游龙。”
赵九凤目微挑,“孙大人好文采。”
孙亭长不明白赵九为什么又提起这句诗文,这只是当时他巴结国舅爷写的一首小诗罢了,可赵九一再提及,这就耐人寻味了。
正在他暗自揣测间。
于县令一直坐在赵九的下手位置,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注意着赵九的神色,虽然没看出任何端倪,但是他只抓住一点就行,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赵九又是为何而来。
有了这个底,于县令顿时了然于胸,眼睛一瞪,重重抬手却轻轻落下,在桌上一敲,“大胆孙怀仁,你可知罪?”
孙亭长被吓了一跳,只是他向来没将于县令放在眼里,故而也没把他的虚张声势当一回事,口中应承着,“下官不知。”
眼睛却在瞄着赵九。
而于县令此时也在偷瞄着赵九,见他剑眉微挑,露出饶富兴味的目光,于县令心中稍安。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声音也洪亮了起来,“孙怀仁,你还企图抵赖,本官问你,似水中游龙作何解释?众所周知龙乃天子,是当今圣上,你却在诗文中写到水里有龙,这是在暗指有人要造反吗?”
孙亭长顿时懵了,造反的帽子扣下来,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赶紧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赵九面前,连连口呼冤枉,“九爷,那只是下官一时兴起,信口胡诌的,九爷千万莫要当真,要为下官做主啊……”
孙亭长战战兢兢,于县令也偷偷觎着赵九的神色,毕竟孙亭长才刚刚投诚,说不定九爷会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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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见姨娘()
孙亭长吓得体如筛糠。
于县令也猜测着赵九的心思,两人都紧张的盯着主位上的人。
却见赵九只是端起茶杯,吹开上面的茶叶,优哉游哉的仿佛坐在茶楼里品茗。
直到赵九喝了两口香茗,才放下茶杯,清冷的声音如月下锦鲤投入水中,溅出水花落在地面,发出泠泠声。
“若非心中所想,孙大人又怎会随口说出?且还宣之于纸上,印成诗集广为流传?”赵九凤目扫过,似两道利剑,寒气逼人。
孙亭长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赵九根本就没打算收纳他入自己的麾下,好处他要了,却不肯庇护他。
实在可恶。
“下官只是一时兴起,实在是无心之过,请九爷明鉴……”事到如今,孙亭长唯有一推二六五,来个抵死不承认。
于县令还打算再说什么,却见赵九已经开了口,“无心之过?若是被有心人追究的话,就变成了蓄意而为,孙大人以为如何?”
话说三分留七分,赵九多年浸淫官场,自然明白个中道理,剩下的端看孙亭长如何揣测了。
孙亭长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官职不大,却也算是在官场上行走多年的人,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赵九的意思。
“九爷说的是,下官身为地方父母,尚有忘情之时,又何况生员乎。”孙亭长说着朝外面大声喊道:“来人,还不把陈颖琦放出来。”
陈志义和李氏顿时坐不住了,虽然他们根本没听明白赵九都说了什么,怎么就把七郎给放了,但是眼下孙亭长亲口说放人,他们却是听明白了的。
两人激动的站起,片刻后就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七郎被两个衙役带进来。
比起昨天夜里的时候,七郎的气色好了很多,头发重新梳过,脸洗干净了,衣裳也都换了。
这都是赵九吩咐人做的。
只是毕竟受了刑,七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此刻站在花厅里,一句话还没说,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抽泣。
“七郎,俺的儿。”李氏哭着跑过来,一把将七郎抱在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陈志义比李氏要镇定的多,此刻却也是眼眶都红了,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以及走路时候虚浮的脚步,就知道他在大牢里受苦了。
“爹、娘,你们别担心,俺没事。”七郎安抚完李氏,又看向陈志义,“家里还好吧?”
陈志义连连点头,扶着七郎去一边坐下。
七郎还没碰到椅子,就疼的嘶了声,昨天被打了板子,此刻他根本没办法坐着。
赵九摆手,让他们先带七郎回去歇息。【…*爱奇文学i7wx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陈志义应是。
赵九也站起来,七郎的事情处理完了,他也没有了其他的事。
本来今天是个好机会,他完全可以借由孙亭长的诗集,把他治罪,也给陈果儿家除去一大隐患。
或者也可以此要挟孙亭长,让他完全成为自己的人,再把他当成一杆枪去对付国舅爷。
虽然不至于扳倒国舅爷,却也可以重创他。
只是那样一来就没法洗脱七郎的罪名,而这才是赵九此行来的目的。
至于孙亭长提供的账本,赵九会带回去让人慢慢查证,孙亭长卖主求荣,赵九是断然不会要这种人的。
而且赵九有一万种方法让孙亭长悄无声息的消失,也不用急于这一时。
这时候却听到陈果儿说,“听说孙大人府上有个叫翠花的姨娘,做的一手好女红,果儿冒昧想见见那位姨娘,不知道孙大人允许吗?”
众人皆是一愣。
姨娘就是小妾,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小妾是没有资格出来见人的。
陈果儿一个平头老百姓,却跑到父母官的家里要求见人家小妾,这简直不知所谓。
尤其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孙亭长脸色沉了沉,觉得陈果儿太不给他面子,可又看了眼旁边的赵九,最终忍着心头的怒气摆手让下人去把翠花叫来。
于县令也不明白陈果儿是什么意思,甚至有点不耐烦,他还等着离开这里再好好巴结赵九,陈果儿简直是在耽误时间。
只有赵九流光溢彩的眸光在陈果儿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慧黠,薄唇微微勾起,看来小丫头又想打什么主意了。
赵九也不着急,重新坐稳等着接下来会上演的好戏。
很快的外面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从外面进来,窈窕的身段婀娜多姿,白净的脸上也颇有几分姿色。
“老爷,各位大……”翠花在看到于县令的时候,仿佛被吓到了,有一瞬间的失声,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紧攥着手帕的指关节泛白,显示出了她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于县令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翠花,不过是属下的一个小妾罢了,他没兴趣。
然而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于县令猛的看过去,两只眼睛顿时化作两把利剑,仿佛要把翠花刺穿。
于县令放在袍袖里的手猛的收紧,却在余光瞥见赵九的时候,紧攥着的手又松开,只余光始终紧盯着翠花。
翠花和于县令之间的暗潮汹涌也仅在一瞬间,眨眼后就恢复了正常。
孙亭长强忍着不耐烦,朝翠花一摆手,“果儿姑娘听说你女红好,你去找出两件来给姑娘品评一二。”
翠花应是,朝众人福了福,就要下去。
陈果儿叫住了她,来到翠花跟前,指着她身上的罗裙,“娘,你快看看,姨娘的这条裙子好不好看,我也想要一条这样的。”
李氏此时一颗心全部放在七郎身上,见陈果儿叫她,也只是随口应和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