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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玢略作沉吟,知道杨福一向还算稳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令他如此慌张?忙与杨福前后脚走出了书房,杨福带着他朝着大门走去,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兵戈之声,此外还有人的呼喊声。
“杨邠呢,叫杨邠出来!”有人大喊,听声音年纪不大。
杨邠差点气歪了鼻子,他一大把年纪了,就是皇帝见了,也要客气一番,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直呼他的名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杨邠快步走了过去,准备教训一番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又匆匆走了十几步,到了前庭,杨邠顿时就愣住了,眼前一片混乱,府中的家丁大多被打倒在地,地上甚至还有鲜血,令杨邠更加愤怒,他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那几名元凶,喝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等竟敢在老夫府上施暴。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人群中,脸上挂着鲜血的刘承祐走了过来,目光斜视着杨邠,道:“吏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杨邠眯起眼睛,这个声音很熟悉啊。等他看清楚是刘承祐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刘承祐怎会来此,难道是受到杨琏的唆使不成?他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杨琏的身影。
刘承祐虽然没有封王,但毕竟是天子的次子,杨玢虽然胆子大,也要掂量掂量。再说,如今天子正在魏州率兵攻打杜重威,根本无暇顾及开封。一旦这二皇子犯起病,恐怕没有人挡得住。
想到此,杨邠脸上大汗淋漓,心想只不过派人去二皇子府上找杨琏而已,为何弄成这样?就在他还不知道为何如此,刘承祐冷哼了一声,一拳打了过来。
毕竟是当朝的吏部尚书,刘承祐虽然胆子大,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刘承祐这一拳捣出,杨邠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杨福反应极快,挡在杨邠身边,却被一拳击中鼻子,当即鲜血涌出。看起来颇为吓人。
杨邠气的身体直哆嗦,在当朝尚书面前,刘承祐直接动手打人,这个胆子也太大了些,他一时气愤,指着刘承祐说不出话来。刘承祐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话,挥拳就打。
杨邠脸色变了又变,猛地扭头,转身就逃,口中还喊道:“打人了!”
“胆小鬼,不要逃,打的就是你!”刘承祐紧紧追了上去。
尚书府外,陈铁摸着下巴的虬髯胡须,得意地笑了,他在酒楼上,将发生在尚书府的事情尽收眼底,刘承祐已经闹将起来,在开封,这可是大事。陈铁不嫌事情大,他忽然一指前方,喝道:“诸位快来看,有人杀进尚书府了!”
陈铁刻意喊着,声音又大,顿时酒楼上的食客听见声音,都纷纷赶来,临窗看着。这时节风已经开始冷了,虽然不刺骨,但吹在脸上,还是隐隐生疼,但为了看好戏,不少人打开了窗户,紧靠着窗户看着。
远远地,众人便能看见尚书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手中舞着木棒,遇见人就打,尚书府内也不是没有人反抗,可是这群人齐刷刷举起木棒,齐刷刷落下,想要上前阻挡的尚书府家丁,一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然后木棒落下,一顿胖揍,打的尚书府的家丁鬼哭狼嚎,在地上翻滚。
就在众人都以为尚书府的家丁要被打死的时候,那群人却停了下来,继续追击,在尚书府内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尚书府内鸡飞狗跳,顿时不得安宁。
陈铁在人群中,一指前方,道:“看,二皇子正在追杀杨尚书!”
众人齐刷刷抬起头,朝着陈铁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一个年轻人正在追着一个老人。那老人虽然熟悉地形,但究竟年迈,身手哪里比得上刘承祐?追了半响,被刘承祐追上,一拳放倒在地上。
杨邠尖叫一声,只觉得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然而刘承祐不依不饶,骑在杨玢的身上,饱以老拳,打的杨邠眼前金星直冒,恐怕就算他的爹妈来了,也不认识了。
刘承祐打了十几拳,见杨斌躺在地上不吭声了,这才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几名闻讯赶来的尚书府家丁,眼睁睁地看着刘承祐离去,手中拿着兵刃,却不敢上前。
杨福满脸是血,他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浮起杨邠,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杨邠摸着额头上的包,疼的身子一哆嗦,这个兔崽子,下手也太重了。他刚要走路,却发现一双腿不听使唤,颤巍巍地差一点站不住了。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胯下竟然是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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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杨琏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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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黑白相间的棋盘上,已经到了生死搏斗的最后阶段,白子越来越多,黑子越来越少。林仁肇的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杨琏的棋艺大有长进啊,他已经挡不住杨琏的攻势了。
“仁肇,你可以弃子认输了。”杨琏淡淡地道。
林仁肇叹息了一声,看着棋盘,始终找不到可以可以挽救的可能,良久,林仁肇弃子。
这时,陈铁匆匆走了进来,见了杨琏,拱拱手,道:“杨指挥,那刘承祐果然去了尚书府,将杨邠痛打了一顿。”
林仁肇很是感兴趣,忙道:“陈铁,坐下来,仔细说说。”
陈铁应了一声,坐下时,杨琏已经为他斟满了一杯茶水,陈铁一饮而尽,他的确有些口渴了。喝完之后,陈铁开始说了起来,他虽然口才不佳,但述说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杨琏连连点头,听罢,道:“刘承祐已经办成了事情一半,接下来要看刘承训的了。”
“刘承训?”陈铁问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和刘承训有什么关系。
杨琏笑了笑,冲着林仁肇说道:“仁肇,这件事你能想通吗?”
林仁肇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杨邠身为吏部尚书,还是枢密使、中书侍郎,在汉国朝廷也是跺跺脚,开封震一震的角色,如今他被大汉二皇子打了一顿,可是关系到脸面的事情。刘承训身为大汉的储君,如今开封的实际掌权者,一边是老臣,一边是他的弟弟,这碗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端平的。”
“依我看来。刘承训只有一个‘拖’,等到刘知远从魏州回来,再处理此事。不过,魏州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数月。不知道多少战士战死沙场,那杜重威十分顽强,也不知道魏州的战事什么时候结束?”
林仁肇分析着,杨琏在一旁点头,道:“继续说。”
林仁肇又想了想。继续道:“所以这件事情,刘承训只能等,可是,对于汉国的朝廷诸臣来说,杨邠被打,而且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被打,朝廷其他臣子恐怕会想:皇家无情!刘氏若是寡情少恩,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真心为国效力。”
杨琏点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林仁肇一愣,显然没有明白杨琏说的其他原因是什么。便道:“杨指挥,你言下之意?”
杨琏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去,抓起两颗木炭,放在炉火上,木炭受热,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四溅。
“仁肇,这件事情只是我的猜想。”杨琏说道,顿了一顿。道:“按道理汉国地大物博,也有不少良将,那郭威、高行周父子,都是一代良将。虽说杜重威也不差,但根本不需要刘知远御驾亲征。”
林仁肇点头,天子是社稷重要的一环,很少有皇帝亲征的事情发生,因为战场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皇帝一战被擒。整个帝国很有可能就此崩溃,因此,他也是不赞成刘知远亲征的。
“刘知远亲征,无非有以下几个目的,如今汉国藩镇林立,不少节度使拥兵自重,说好听了是臣服汉国,说难听了,随时有可能自立建立一个小型王国。刘知远亲征,目的虽然是想要打击杜重威,但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要杀鸡给猴看,警告各地的节度使,大汉国力雄厚,汝等想要自立,先得掂量掂量!”
“魏州虽然城池高大,杜重威也早有准备,但刘知远已经铁了心,依我看,魏州之战,在这一两个月内就会结束。”杨琏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声音放低了一些,道:“而且我怀疑,刘知远很有可能命不久矣。而太子刘承训看样子身体也不太好,恐怕活不了几年。”
陈铁一愣,事情峰回路转,当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林仁肇脸色一变,低声道:“杨指挥,你的意思是刘承祐很有可能继任为大汉天子。”
“一切皆有可能。”杨琏低声道,“刘承祐是什么样子,想必两位已经知晓,以他的德行,根本镇不住朝廷的这番文臣武将,刘知远是老奸巨猾之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利弊?”
“前些日子,我听说河中节度使李守贞的儿子李崇训要与武宁节度使的女儿符金盏结为百年之好,按道理,节度使的子女结合,会让两个势力联合在一起,而武宁节度使在东,河中节度使在西,刘知远让两者联姻,难道他就不怕符彦卿和李守贞联合起来?”
杨琏的声音很是低沉,这是他这段日子的思考,可惜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证明这几点有关系。
杨琏的话刚落,只听“咣当”一声,有东西落在地上。杨琏愕然变色,什么人来到他的身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若是这番言辞透露了出去,恐怕会有杀生大祸。
抬起头,只见傅姑娘一副受惊的模样,手中端着的托盘落在地上,一个装满了酒的铜壶在地上翻滚,热酒在地上冒着热气,地上一片狼藉。
陈铁最为单纯,惊讶地道:“傅姑娘,你怎么来了?”
傅姑娘有些惊慌,匆忙地看了一眼杨琏,道:“我温了一壶酒送来,想不到落在地上,惊扰了各位。”说着,强自镇定蹲下身子,捡起酒壶。晃了晃,里面的酒基本都没了,道歉了一声,走了出去。
杨琏轻轻敲打着案几边缘,道:“陈铁,你去弄点小菜来,咱们兄弟边吃边喝。”
陈铁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杨琏左右看了一眼,道:“仁肇,那件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林仁肇摇摇头,道:“从她身上,暂时查不到什么。”
杨琏“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暂时可以放一放,我已经另有计划,最近这段日子,让兄弟们都小心些,不可在外惹事,最好也待在鸿胪寺不要出去。”
林仁肇知道杨琏办事一向稳重,便点点头,这时,陈铁上来,他已经吩咐人去做了小菜。
太子府位于皇城的东面,南邻汴河,地理位置不错,从东宫去皇城,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太子刘承训的府上十分简陋,宫女也只有区区十几人,与他大汉太子的身份一点都不配。
此时,太子刘承训正一脸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人,大汉的吏部尚书、枢密使居然被人打了,这还了得?
杨邠脸上青肿一片,有的地方更是被打破了皮,即使包扎了,还能看见殷红的血,真是让人触目惊心,杨邠哭丧着一张脸,道:“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刘承训皱了皱眉头,道:“杨尚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邠拱拱手,正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