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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号角声只有两种音调,集合,紧急集合。
枪老头来时,长清寨码头停的军船十丈长两丈高,老头走出船舱,沿着小路往寨子里走,扬起手中的号角,示意迎接的人回转。
老头走进小院,码头旁所有的军士单膝跪地嚎啕大哭,两个着披风的军官双膝跪地,一点一点往寨子挪动。
枪老头一天一夜没有出小院,军船在码头停了一日一夜,军士在河滩跪了一日一夜,村口的大树下,两个军官跪着哭了一日一夜。
“枪断城破人未死,三千儿郎无一回。犀角难透九霄云,吹遍青山伴英魂。”
高垣当时才两三岁,双手夹着枪老头的手书,胆怯地递上去,跑回小院关上门。
船走了,人散了,就像从来不曾来过。
枪老头名字来源于一次酒醉。
哪天枪老头喝个酩酊大醉,上茅房回来撞倒了兵器架,好巧不巧的是一根长枪恰好砸在老头脚上,脚尖挑起长枪,双手紧握枪杆,一声怒吼似乎吐出了满腔的醉意。
小院里枪花乱舞,宛若一条条蟒蛇吐芯嘶吼。刺出去枪尖寒星点点快若流星,扫回来枪杆势大力沉所向披靡,顺势格挡青色的圆形枪幕风雨不透。快时疾若闪电,枪尖穿透空气带出一连串撕裂声,慢时力挽千斤,枪尖如挑大山迎面压来。虚实相间,快慢随心,一枪出,破军如裂帛,杀气扑面寒。一枪回,巍然若铁幕,气势镇人心。
枪未舞完人已醉,胸有乾坤席地眠。开眼不忆往昔事,青灯古卷课幼稚。
枪老头喉管中过箭不能说话,开始指物教导虽难还可行,等高垣认到几百字就难以为继,无奈破了规矩,传话叫物资船送来一位识字先生,于是山村的孩子晚上相聚一堂,几年功夫每人多多少少都认了些字,学会了简单的算数,先生便告辞离开了山寨。
枪老头每晚教高垣习字绘画,偶尔心情好,打开棋盘爷孙对弈。
为帝国立下过战功的伤残军人,不少人数十年未离开过边关,老家早已无亲可投,也有人习惯了沙场上的刀光剑影,难以适应郡府繁华的生活,帝国便选择山清水秀的地方,供养他们安度晚年。
清辉帝国,翔云郡,凌波府。
清辉帝国是落凤大陆五大帝国之一,下辖九郡,每郡统领九府,疆域辽阔千万里。帝国到底有多大残兵们也很难说清楚,打了个孩子们能理解的比方:帝国像清河一样宽广,长清寨只是河里一条游动的小鱼,帝国像长山一样高远,长清寨只是山上大树飘落的一片树叶。
帝国战士分武士、武尉、武校、武师、武宗、武圣六层,醉老头几个练了半辈子武艺,状态最好时才评上武校,至于枪老头,几人猜测应该是武师,理由很简单很有说服力:清辉帝国总共才百来位武宗,哪一个都是帝**政的顶梁柱,军部再混蛋,也不敢把一个武宗打发到长清寨残兵院。
残兵们各有各的故事,岁月尽管教会了他们遗忘,可那记忆深处的悲壮,就像埋在窖里的酒,时间越长,喝起来越香,喝醉了更令人心碎。
不经意间的谈话,有一个小听众牢记在心,懵懂,疑惑,理解,将片段连缀起来,一个个故事逐渐脉络清晰,在高垣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清微帝国的军制为哨、队、巡、标、营、军六级,每哨五人,五哨一队二十五人,五队成巡,巡多编一哨,标多编一队,依次类推,巡百三十人,标六百七十五人,营三千五百零五人,军一万八千二百人。
落凤大陆习武成风,可所谓穷文富武,习武不但对先天体质要求高,练习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伤筋动骨,没有丹药及时治疗,没有精美的食物提供养分,习武健身容易,真要成为武士千难万难,一百个人中难得有一人在十八岁前达到要求。
武士难得,通晓军阵的武士更是凤毛麟角,因此武士只要愿意从军,最低的军职也是队长,以后的升职则不但看武艺,还要加上忠诚、谋略、军功等因素综合评价。
石老头出事那年四十五岁,从军已二十五年,两年前积军功升任标长,所部驻扎在风云城。
风云城,清辉帝国西南军事重镇,南面莽苍森林边缘是翠华帝国,西面乌拉沙漠深处是落日帝国,风云城位处三国交界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为提前探明敌军来势,风云城往外布置了六个预警要塞,最西端的乌拉标已处于荒漠中,距离风云城足有三百里。
一丈三尺高的土墙围成方圆不过半里的小城,登上城中高达七丈的烽火台抬眼四望,满目景色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乌拉标,戍边军人口中的死亡赌博——落日帝国铁骑每一次入侵,乌拉屯的守军只有两个结局,战死或者被俘后充做奴隶生不如死,赌的就是驻扎期间落日帝国会不会进攻。
那支部队也不愿意在乌拉标驻扎,可每个军人都知道必须要有人驻扎在这里,使命只有一个:发现敌人大规模入侵,点燃烽火,守住城墙让烽火持续的时间更久,然后——
马蹄踩踏着黄沙奔驰,骑士手中长弓引箭,远处一声鼓响,利箭离弓飞射,三百步外的土墙上,利箭的破空声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百人队,一队接着一队,土城四面都是漫天飞射的利箭。
骑射,落日帝国弓骑兵,用利箭压制城墙上的乌拉守军,口中发出嗜血的嘶吼,给自己和队友打气,给守军带去压力和恐慌。
弓骑百人队间隙中,重装步兵高举着大盾向城门冲锋,掩护着身后高举铁锤和斧头的死士。城上弩箭射下,冲锋路上不断有人倒下。一个百人队全部阵亡了,另一个百人队已在鼓声中起步。
冲锋,落日帝国重步兵,城门外堆着数百具尸体,城楼上弩箭居高临下射穿了铁盾重甲,一个个战士中箭倒下,终于冲到了城门前。盾兵双手持盾高举结阵,城楼上砸下的石块撞击在铁盾上,健壮的盾兵嘴角流血硬挺了过来,立刻便有人轮换上去。破坚兵的铁锤砸在厚重的城门上,震得胳膊发麻,斧头顺着门缝劈下,每一下都开出一道裂口。
占领城门意味着这场战斗结束,面对围城的三千铁骑两千轻重步兵,乌拉屯的六百多守军陷入巷战就是待宰的羔羊。
城楼上,条石两头绑着铁索,随着铁架上轱辘滚动,沉重的条石离开地面,在士兵双手奋力推动下,往外悬空到大门正上方。
“放!”一声令下条石砸下,铁盾组成的盾幕破碎,城门前的重步兵成了肉饼,危机又一次化解开来。
攻城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口已倒下了两个百人队,一个城门伤亡就如此惨重,四门都在战斗,死伤远远超出了攻城将军的预料,强攻的代价太大,将军愤怒地向着城门前的虚空一刀劈下。
传令兵吹起号角,落日帝国的弓骑兵射出最后一轮利箭,皮鞭抽打在骏马背上,勒转马头在远处结队。
乌拉标守军赢得了胜利,城墙上的欢呼声很快便被沉重的悲伤代替,敌人暂时退了,不少战友也倒下了,孤城远悬荒漠中,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胜败的结局早已注定。
黄昏,城破了,巷战结束的很快,乌拉标的守军几乎全部战死,几十个被俘的战士也伤痕累累,连做奴隶活下去的资格都不具备,成了敌人刀下泄愤的牺牲品。
乌拉标挡不住落日帝**队侵略的步伐,城破次日就向着风云城继续推进,身后只留下残垣断壁和遍地尸体——乌沙军团没有掩埋尸体的习惯。
石标长巷战中重伤昏迷在尸体堆里,成了乌拉标十几个幸存者之一,历尽千难才人不人鬼不鬼地回到风云城。从此军中少了一员骁将,长清寨多了一个要给寨子修石墙的残兵。
乌拉标的战斗只是两大帝国间战争的序曲,那场战争持续了七年,最终清辉帝国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两国至今再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事,难得的有了今天的和平年代。
瞎老头、醉老头和箭老头的遭遇与石老头情节不同,结局都是一样,因为边关每一场战斗都可能诞生这样的故事。
放下第一百块石头,老人们走进小院。院门关闭了,山寨的夜晚宁静中带着压抑,只有山风时不时穿过门缝,窥探着小院茅屋里昏黄的灯火。
第三章 凌波童营()
童子营,战争的产物。
战死将士的遗孤,总要吃饭睡觉,总需要人照看着成长。若连孩子都不能保全,想让武士奋勇杀敌,怠工偷跑、临阵脱逃、哗变投敌无数的惨案,让君王将相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自小习文练武,文是兵书战法,武是斩将夺旗,游戏中藏有战阵的奥妙,有意无意的教导中,忠君报国的信念,随着个头不断成长。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童子营出来的战士,踏着父辈血色的足迹,在边关重镇攻掠杀伐,在闹市僻野查案缉凶,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潜伏刺杀清辉立国数千年,无数优秀的将领从童子营陆续走出来,经过时间的沉淀,如今帝国的豪门巨族翻开家谱,每一个带着家族腾飞的先祖,身上几乎都有着童子营的烙印。
起初,童子营只收留烈士遗孤,帝国八十一府所辖每城设一营,没有人数限制,不管强弱残疾,只要是烈士遗孤,每一个孩子都有帝国拨出的专款,哪怕在王朝内争最激烈的天灾之年,童子营的经费也从没有拖欠过。
少年军校,将军的摇篮,守护帝国的武士。
战功和荣耀,见证着豪门的兴衰荣辱,在闪耀的光环阴影里,总少不了权谋诡计,难免夹杂起人性的贪婪与虚荣。哪一个当权者,不想从童子营分一杯羹,让自己身上,洒上童子营的光辉?特别是帝**部与民部,对童子营归属权的争夺从未停歇过。
妥协与平衡,帝王权谋的核心。
在君王调停下,军、民两部分解了童子营。
民部接管了营务,担负起童子营日常管理的职责,规则条令依旧,只是行文里变化了隶属,也许是为了平息军人们的疑惑,拨付的钱粮比军部管理时到增加了许多,赢得官民好评如潮。做为对军部的妥协和安抚,帝国在所辖九郡增设九所童子营,营务隶属军部,成员列入军籍。为显示力量和决心,军部直接将所属童子营更名军校,限制年龄,抬高入营标准,从面向大众转为培养精英。
历史前进的车轮,撞翻了保守,碾碎了陈规,督促着各行各业的规则发展完善,从而自成体系。
婴孩抱进育婴院,六岁转入托孤所,十二岁男儿生阳气,女子来天葵,脱去幼稚体格渐长,童子营的大门便在此时敞开。营中学习五年,边关历练一年,年满十八岁离营独立生活,自由去选择生存的路。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金戈铁马,也不是所有人都热爱杀戮流血。
凌波府童子营,每年一次的入学测试。
冬去春来迟,残雪湿帽靴。说是春风,扑面冰寒。问谁家,衣食窘迫,大冷天为生计忙活。
凌波童营大门前,各城童子营选拔出的优秀少年,在教官冷厉的目光下,雪地里列队成阵,随着凌波童营测试官此起彼伏的叫号声,一个个身影消失在那壮观的门楼深处。
按军制每年招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