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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娘大奇:“大哥,这女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慎心神一个恍惚,又想起现代社会的往事,想起自己以前的红颜知己和情人们,当年自己的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成功人士,身边也不缺女人。甚至有个女朋友还怀孕了,想逼他结婚。
可惜,自己当时下不了心走进婚姻殿堂,那一段关系自然也无疾而终了。
试想,如果当时自己点了头,现在孩子想必已经能打酱油了。而婚后的自己也不会在野外乱跑,自然也不会穿越到这该死的年代。
不过,能够和安娘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珍惜眼前人吧!
在这种凶险的战场上,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
他笑了笑,握住安娘的手:“你嫁给我,怀了孩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安娘大羞:“谁要嫁给你,才不要呢!”
王慎:“既然你不肯,那我就去娶那娇滴滴的孔二小姐。”
“你敢!”安娘突然扑哧一笑:“大哥你就算要娶孔大美人,也得能打进蕲春城啊!”
“会的,会打进去的。部队休整两日之后,我就回领军回师蕲春,孔彦舟可恶之极,某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哥你大后天就离开黄冈?”
“对,大后天走。”
“糟糕!”安娘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慎:“怎么了?”
安娘:“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这孕妇的会性情大变,会小心眼吗?应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脾气也不好。若是弟妹和他闹起来,应祥必然不依,会闹得家宅不宁的,我得去看看,和应祥说说。”
王慎点点头:“家中的事情你是得管起来,大家厮杀了一天都累的要死,若是回了家女人还闹,那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个丫鬟惊慌地跑进来:“舅老爷和舅夫人吵起来了……”
安娘大惊,这事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厉声问:“怎么回事?”
丫鬟:“刚才舅夫人说要吃果子,舅老爷正要吩咐下人去做,舅夫人却不依,让舅老爷亲自去洗,又说,若你心中有我,这点小事必然是愿意的,若不愿意,那就是心中没我。舅老爷立即就火了,摔了个花瓶说要回军营里去睡。结果,舅夫人拉着他又哭又闹,死活不放。小的见情形不好,急忙过来禀告夫人。”
王慎哈哈大笑:“安娘,快去,快去,若是去得迟了,应祥动起手来,他是个没轻重的人,动了胎气,杜约之会来寻我晦气的。”
安娘大怒:“这种事情你也笑得出来,我这就去。”
安娘刚走出房门,王慎就看到陈达捧着一个薄子立在花园里,眼观鼻鼻观心,如聋似哑,显然是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一直站在那里等着。
王慎:“陈达你进来,战果可统计出来了?”
“是,已经统计出来了。”陈达小心翼翼,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将册子放在案上:“此战,我军斩敌首级三千,俘虏四千余人,其他溃兵都已经散到各地。缴获的铠甲兵器钱粮无数。”
“很好,不错。”王慎心中一动:“盘王军呢?”
见陈达一脸的疑惑,王慎解释说:“就是杨再兴身边的亲兵,头上包黑布的瑶兵勇士。”
“哦,将军说的是那支部队啊。”陈达回答道:“据查,这支瑶军有部大约一千左右,被水军射杀了一百来人,此番又阵亡四百许,其他人已经随杨再兴杀出重围逃了。”
杨再兴手下的那群瑶人剽勇敢战,在战场上给王慎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人能登高能涉水,简直就是宋朝的特种部队,只阵战能力上还差了点,不过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兵了。这次没有全歼他们,王慎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无妨,也就剩三百来人,且已经被某杀得失魂落魄,翻不起什么风浪了。”王慎意气风发:“斩首三千,一场大胜,想必其他匪军已经丧胆,不敢轻易来捋我王慎的虎须,叫部分抓紧休整,大后天就会蕲春继续攻打孔彦舟老贼。”
陈达:“将军虎威,蕲黄大震。不过,大后天只怕我大军还走不了。”
王慎有点意外:“怎么说?”
陈达小心地说:“禀军使,江上那些跳梁小丑们虽然已经被你吓坏了,却还没有撤退的迹象。”
王慎戾气上涌:“什么,他们还想留在黄州送人头吗?难到真要被某打疼了,才知道逃命,才晓得后悔?”
他只恨不得立即领军出去再战上一场,不过敌人都躲在江上,泗州军没有船只,也不习水战,一时间拿敌人也没个奈何。
陈达继续小心说:“军使,属下倒有个法子叫那些匪类不敢在我黄冈生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建议(二)()
王慎精神大振:“陈达,说说看。”
陈达眼睛里有精光一闪,低声道:“还是军使刚才说得好,匪军是真要被将军打痛了才晓得后悔。今日一战,刀子砍在曹成身上,死得不是自己人,其他匪军也不知道害怕。只要让他们感同身受就好。”
“感同身受,怎么个感同身受?”王慎心中一动,禁不住问。
陈达的声音更低:“军使,不妨将所擒的四千俘虏都押到江边当着匪军的面一一斩杀了。四千人,若是动起手来,怎么也得杀上两个时辰。匪军见到这么多人头滚滚落地,自然能够体会到兵败之后的凄惨下场,也得掂量掂量惹上军使的后果。”
王慎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四千人,这可是四千人呀,说杀就杀了?
是的,正如陈达所说,动起手来怎么也得杀上两个时辰。到时候,岂不是要将长江都染红了。
四千人是什么概念,人挨人人挤人,站一起起码可以填满一个大型足球场。可以想象,真到那个时候又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部队蚁附攻城,攻打蕲春二十来人,牺牲了几千人马,已是人间地狱,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沿。陈达再给自己来这么一出,不怕以后做噩梦吗?
“咯咯/”王慎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连绵不绝。
陈达感觉到不对,额上全是黄豆大的汗水:“军……军军,军使……”
“滚出去!”王慎指着房门。
“什么……军使。”
“滚出去!”王慎暴怒,喝道:“陈达,杀俘不祥,那是要受到天谴的。上次在蕲春,某就是听了你的鬼话,驱使俘虏攻城,结果如何?不但没能拿下孔老贼,反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你出去听听别的人都说我王慎什么,屠夫、杀星、野兽。某吊民伐罪,征讨流寇反贼,如今却落得这么个名声,将来青史上又会给老子记上如何一笔?人之为人,人之所以和禽兽不同,那是因为有怜悯之心,仁恕之心,你想陷我于不义吗?”
陈达这人掌管军法处,日常除了维持军纪整顿内务外,还负责安排细作、打探敌人军轻的任务。说到底,就是个特务头子。
他以前是衙门胥吏,掌管刑名,郁郁不得志,为人也阴鸷凶狠。得到王慎重用之后,做事也是没有底线,简直就是一条恶狗,什么人都敢咬。
就因为他,自己的名声几乎被坏掉了。
王慎厮杀了一天,已经累得要死,顿时胸中的怒气再压抑不住,铿锵一声就抽出横刀。
出人意料,陈达却没有逃跑,反直着脖子:“军使,属下对你一片忠心。将军问如何退敌,属下自然照实回话。若你真要动刀,试问将来还有人敢在你面前说话吗?”此刻,他说话反流利起来,也不结巴了。
“你你你,你这是在拿话挤兑我吗?”
“爹爹,不要!”正在这个时候,秦斯昭来了,他忙一把抓住王慎的手,劝道:“陈军法官罪不致死,如何能够动刀。爹爹你鏖战一日,儿子还是服侍你老人家早些安歇了吧?”
说着话,就不住给陈达递眼色:“陈军法官,你还不快走,非要惹得爹爹动气才甘心吗?”
陈达还是不肯走:“军使有宽仁之心,不肯杀俘,我等心中自然敬服。如若不肯,不妨将敌人阵亡的尸首都砍下头颅筑成京观,诈称乃是以国法诛杀的乱臣贼子。如此,也能震慑匪军。”
“恩,倒也可以。”王慎心中一动,气消了大半。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疲乏,懒得跟你废话。另外,等到敌人退兵之后,那些尸首都要好生收敛埋葬。”
“是,属下一定将此事做得妥当。”
等到陈达兴冲冲离去,秦斯昭侍侯王慎洗脚上床之后,已是后世北京时间大约半夜十二点模样。他低声道:“爹爹,看不出陈军法官倒是个强项令。”
王慎一笑:“什么强项令,就是个索元礼、周兴、来俊臣而已。这种从基层起来的小吏,一旦得居高位,手掌实权,就一味刚猛精进,要想在世人面前展示手段,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他们胸中的格局,还是小了些。”
秦斯昭若有所思的样子:“儿子受教了,看来,这治国,还得靠世家大族出身的君子。”
“君子,君子吗……”王慎笑了笑,却不继续深入下去。
君子,宋朝出身世大族的读书人和缙绅真的是君子吗,我看也不见得,那些人可烂得很啊!可治国,却不能不靠这些人。毕竟,管理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不能依靠武人。士慎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知识分子,你不用他们还能用谁?
自己重新培养,那可是翻天覆地的革命,自己可没有这样的能力、手段和魄力,还是不费这个神为好。
高级知识分子、士绅大族和如陈达这种胥吏、中下阶级出身的小知识分子小官僚都要用,都不能偏废。
“爹爹。”
看着秦斯昭一脸求知欲的样子,王慎问:“斯昭,前一阵子你在军中、黄州两头跑,学业可荒废了?”
秦斯昭:“不敢,儿子每日都有做功课的,不然教书先生须饶不了我。”
王慎:“方才你是不是从应祥那里来的,那边如何了?”
秦斯昭回答说:“舅老爷和杜大娘好一通吵,舅老爷气得回军营去了,那边哭做一团,娘正在劝解。”
王慎哈哈大笑:“由她去,孕妇嘛做一点也可以原谅。”
四千多具阵亡的曹成军尸体第二日被陈达带人拖到长江边上,一一砍下头颅,垒成三座大山。
为了砍这些头颅,士卒们忙了一夜,直砍得刀子都卷了刃,到天明才料理完毕。
陈达也够狠,直接将无头的尸体扔进长江里。
眨眼间,江上就漂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人体。
尸体在水上漂浮了三日,才被江流冲散。宽阔的长江上飘荡着浓烈的尸首,有大群苍蝇来嗡一声落下,然后又被大风嗡一声吹散。
陈达还派人乘了船抵近那些匪军的船队喊话,说曹成军杨再兴部已被我家军使全歼,这些被俘的贼子,一个都不能留,通通就地正法。你们若是要战,尽管打来。到时候,休怪我家军使刀下无情。
王慎这一年来在战场上打下了赫赫威名,以前在听到他淮西讨李昱,建康斩拔离速的时候,各路贼军的头目们还不以为然,觉得这其中难免又以讹传讹的可能。